众人都被这美妙的歌声所吸引,便是那玉楼春也不例外。而一边的楚闲,此时却陷入一阵恍惚之中。脑中仿佛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一身的红衣,与眼前这人重合到了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是自己失去的记忆吗?
他越是拼命去想,那身影却越见模糊,反而是眼前之人的影像清晰了起来,忽然一阵头痛,他忍不住抱着头轻声呻吟起来。
我唱到一半,看见楚闲的脸色忽然便得不太对劲,接着他便捧住了自己的头部,似乎是头疼得厉害。连忙丢下琵琶,跑上前去,帮着茗剑将他扶到一边坐下,问茗剑道:“你家主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头疼呢?”
茗剑哭丧着脸道:“这头疼的毛病也是很久以前就有了,像今天这么厉害的,还是头一次。只是遍访名医,都看不好。”
原来是这样吗?要名医,家里就有一个。
我忙道:“城南苏神医是这一带最有名的大夫了,我正好寄住在他那里。你就带上你家主子,跟我上山去看看吧。”
“既如此,茗剑就先谢过林公子了。”
我们两架起楚闲,正要出门,四周围却忽然多出一堆的人来,那带头的居然是玉楼春,他神情激动的盯着我道:“这位公子,可否请你留下来,与我再探讨一下音律呢?玉楼春听你一曲,真是受益匪浅,受益匪浅呐!”
其他的人也纷纷附和,只是我却无心再搭理他们了,只得婉转的谢绝了他们的好意。那玉楼春一直送我们到门口,又殷殷期盼了一番,直到我保证以后有空一定去那里,这才放我们离去,临走还颇为幽怨的看了我一眼。
走了一段路,楚闲已经好一些了,可以自己行走。听说是要去我的住处,也没有反对,只是一路上都不时的拿若有所思的目光看我,又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抬头看了眼天空,一轮血色的红日斜斜的挂在天边,漫天的云彩。今天竟然有火烧云,映得人满眼的红色,心跳也不禁快了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安,可一想到身后那人是个病人,也不敢走得太快。
总算到了神仙居前,楚闲主仆打算留在门外,让我先进去打个招呼。
我推开外院的篱笆,穿过大院。总觉得,今天的神仙居安静的有点可怕……
当看见二进院子的时候,我已经说不出话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比那日大小姐肆虐之后的情景还要可怕?到处是鞭痕、掌风,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看不出它原本的样貌,碎屑满地。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就连球球都失去了踪影……
有些彷徨无措的四处走着,寻找着人影,直到我跨进自己的房间。那个小小的身影,正安静地吊在房间中央。身上那淡粉的罗裳已成深红,像是被血染红的梅花,刺目的美丽。殷红的血滴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而我的眼中,只看到了香坠儿,还有她脖子上的那染血的白绫。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解下她冰凉的身子,把她抱在怀里。看着怀里的香坠儿,她怎么不笑了?轻轻的为她擦去唇边的血,那血已经干了,却像火一样,烫着我的手。
意识有点模糊了,手里冰凉的感觉好像慢慢地沁到身体里去,心跳开始像擂鼓一样,一下一下敲打在耳边,就连呼吸也开始困难起来。胸口闷闷的痛着,感觉和在戏班时一样,只是这次的疼痛却不是上次可以比的。终于还是喉头一甜,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下意识用手捂住嘴,放下看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眼的红。
满眼的红色,伴着那透进来的血色夕阳,红的惨淡,红的冰凉……
楚闲在门外站得久了,却迟迟不见那人出来,而且这院中也实在是安静地有些诡异。带着茗剑,他便闯了进去。
只是没有想到,内里却是如此一番景象。满地的狼藉不说,却是连一个鬼影都没看见。
走了许久,总算是在一间房间内看见那个纤细的身影。只看了一眼,他便呆住了。
那人背靠着墙壁,脸正好藏在房间的阴暗处,看不清他的脸色。在他的怀里,躺着一个女童,浑身血染一般,一动不动。楚闲看着眼前那人,感觉自己看见的似乎是一只折翅的蝴蝶,在轻轻的抖动着,痛苦,而又绝望。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那人,便静静的站在门口。
忽然听见那人开口说话,声音就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悠远却空洞。只听他说道:“你到哪里去了?”
楚闲一愣,这是在问自己么?随即发现身边多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大脑袋,正有些胆怯的微微低着。
楚闲心道,这白毛畜生很是眼熟啊。
球球小心翼翼的踩着猫步,走了进去。脚上厚厚的肉垫裹着脚爪,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你到哪里去了?”他又问道。
球球走到近前,呜呜的悲泣了两声,大嘴一张,一条鲜活的鱼儿混着溪水就跳了出来,还在地上弹了几下。它似乎也知道,因为自己的擅离职守,导致了不可原谅的后果。伸出舌头,舔着他怀中女童冰凉的脸蛋。
他抬手,轻拍了拍那硕大的虎头,淡淡的道:“不是你的错,和你没关系。”
忽然他又是轻轻的一颤,一条细细的血丝沿着嘴角流了出来。
楚闲大惊之下,也顾不得了,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抱着那人。就见他双目紧闭,已经不省人事了。
第33章
苏涟衣定定地站在门外,双眼有些失神的看着屋中。屋里的地板上,有一滩褐色的血迹,一条染血的白绫。整个神仙居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可怕的安静。
只是半日的时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心底深处最重视的那人,他又在哪里?恐惧像一头饕餮巨兽,在啃噬着他的心。
忽然想到,自己匆匆上山时,好像瞥见两个人影一闪而过,似乎抱着什么东西。只是心里惦记着那人,也没有多想。他定了定心神,回身奔了出来。
正要离开,忽然看见门口一人探头探脑,形迹可疑。轻轻一提,就将那人捉了出来。
那庄汉打扮的人骇的“啊”一声惊叫了起来,待看清捉住自己的是苏涟衣,又松了口气。
“苏、苏神医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可把我吓死啦!”那老汉不停地拍着胸口。
苏涟衣认得这是住在这里的一个病人的家属,便问道:“老人家,你可知出了事吗?这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