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被他一句逗得笑出声来,“你这话若是传到陶老人家的耳朵里,他没准死了都会给气活过来。”忽然又想到这个时
代陶渊明还未出生,便也不再过多纠结,只是道:“要是那样,估摸着要不了几天,江湖上就会传言正值壮年的侠盗穆
远山竟然沦为山野地主婆,定然能笑掉一群人的大牙。”
穆远山却嘴角一撇,“我在乎那些作甚,在外边晃荡了好些年,日子早过腻味了,到时候同你双双归去,没事我在外边
种种地,你在家里养养鸡,凑个日子上集市上溜达一圈,平日里陪你爬爬山看看景,这般安定的生活估摸着会比浪迹江
湖有意味得多。”
说完这些,他似乎才回过神来,惊道:“地主婆?楚青,你说错了吧,就你这身板还想在我上边?”
楚青淡淡望他一眼,道:“你这人什么都不知道,若没我的教导,你可懂那事要如何做?更别提期间还有诸多技巧,掌
握不好的话,弄伤对方都极有可能,毕竟男子不比女子。”
穆远山哑口无言。
“不过到那时你若是真肯陪着我,说不定我能让你一让。”楚青微闭了眼,“我小时候就梦想过有一天能和爱人双宿双
飞,不再理会世俗一切当一对潇洒地神仙眷侣,可惜总是遇人不淑。”他声音忽然淡了下去,定定望着远方,穆远山玩
心忽起,搂住眼前人的脖子,在他小巧圆润的耳垂上咬了一下。
“咱两果真天生是一对,你倒与我想成一块去了。”
“小山子,有些话不要说得太满。”楚青握住他的手背,忽然怅然起来,“往后的日子谁又能预料,这个世界上计划到
底是永远赶不上变化。”
“你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妨告诉我,难不成我还不值得你交心?”穆远山渐渐疑惑。
楚青欲言又止,末了,才缓缓道:“时候到的时候,我会全部告诉你的。”
几日旅途,终于进了洛阳地界。
望着远方巍峨的城门,楚青觉得心情颇有些复杂。
回到这里,望着一切熟稔的景致,脑子里楚淮卿的记忆就会冒出来作祟,斯人已去,倒给楚青凭添了不少伤感。
好在周围除了穆远山便再无别人,楚青也不用时时绷着个脸,可以任意露出本性,伤悲春秋。
萧晋齐与齐铭在离洛阳城还有上十里的地方便出言告辞,连日来京中异变,他们这些当官的得回去探探情况。至于陆晟
,倒直接带着闫蔓去了他在城郊的别苑——有钱人就是有钱人,不管走到哪里,最不缺的就是不动产。
人一下走了个干净,楚青忽然就觉轻松下来,穆远山看上去一副粗枝大叶的模样,为人却十分体贴,见楚青露出这等表
情,立刻觉得他是又想起了樊旸在伤怀,便道:“你若是觉得难受,我们便不要那么急着进城。”
楚青转头,见穆远山一脸小心翼翼,深知他是在乎自己心中所想,展颜笑道:“我若是会为了这么些破破烂烂的事情难
受,当初就不会走得那般豁达,你着实想得太多了。”
默了一会,他又道:“我是怕见了樊旸,难开这个口,他肯不肯见我尚是一个未知数,还有那个白真,唉,我还是头一
次体会到宁肯面对千军万马也不肯面对纠结之人的那种心情。”
穆远山摸摸他的脸,“这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估摸着听见你回来了,樊旸他爬着从将军府里出来都会见你。”
楚青只道穆远山在与他贫嘴,对他这番言语并未在意。二人牵着马走到城门口,负责盘查行人的士兵穿着镇东军军服,
看官阶还是个百夫长,那人见到楚青,顿时动作一呆,还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
楚青冲他笑了笑:“我们要进城。”
那士兵却兀地嚎了一声:“你是楚大人!”
这一嚎,周围大片守城的士兵全都洪水一般蜂拥而上,将楚青围成一圈,粗嗓门地咆哮声此起彼伏,“楚大人,真的是
楚大人!”“楚大人回来了,太好了!”“呆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通知将军!”“谢天谢地,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
见不着楚大人了!”
楚青完全未弄清楚现在是个什么状况,早有几个士兵簇拥着他上马往城里奔,穆远山嘴角带笑不疾不徐的跟着他,也不
说话。待楚青被一路心急火燎地送到了将军府前,将军府那朱红色的大门豁然洞开,滚出一个圆润的身体,扑倒在大街
中央道:“哎哟,满天神佛观世音菩萨,你们当真显灵了,楚大人当真回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楚青试探着朝那人唤了声:“庞充?”
庞充浑身一震,泪眼婆娑冲上来,拽住楚青的手就将他往将军府中拉,楚青回头朝穆远山看去,那人正靠在不远处的一
堵墙上,双手抱胸,对楚青做了个 “我在这等”的口型,楚青还没来得及对他喊上一句话,已经被拖进了将军府的大
门,接着大门轰隆一声关上了。
绕过前院,绕过门厅,绕过回廊,绕过花园,庞充健步如飞,正是朝着樊旸卧房的方向。
“庞管家。”楚青轻言道:“我这般去见樊旸,是不是太突然了一点?”
“不突然,一点都不突然!”庞充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谢天谢地,楚大人回来了,将军他可算是有救了!”
楚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樊旸的房门外已经杵了一片的仆从与丫鬟。
“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不去开门!?”庞充尖声喝道。
一丫鬟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将军刚才好不容易睡着了,大夫说,如果现在将他吵醒,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
睡着。”
庞充狠狠倒吸一口气,捂住嘴,看了看身后的楚淮卿,只能叹道:“不瞒楚大人,将军他……已经好久没睡过觉了,这
几天他连床都下不了,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不吃不喝好像得了失心疯一般,整日就念着楚大人的名字,好几个大夫来看诊
都查不出病因。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一直盼着老天爷能将楚大人送回来,没想到上苍有眼,大人您真的回来了,我
……我……”他说得喉头哽咽,便要抬手去擦眼泪。
楚青忙将他阻了:“庞管家,你与我仔细说说,樊旸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