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不能去!”樊旸忽然变得极其激动,猛咳了两声,似要抽尽心肺里所有的空气,“你绝对不能去,战场上危机重重
,万箭齐发,你无人护着定将身处险境,我决不会同意你去!”
“你自己都一心寻死了,还管我的死活作甚?”楚青冷笑,“大丈夫或有所为或有所不为,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
我纵使做不来你们当将军的那种霸气与豪迈,我却一样做得来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
朝天阙!”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樊旸喃喃重复着。
“你忘了么,当年我年方十五,而你也不过只是个百夫长,在随州一处山崖上,你是怎的与我说的?”楚青道,“你若
是忘了,我便告诉你,因为这句话十数年来我从未忘过,你说,总有一天,樊旸要成为赫赫有名的一代大将,让贼寇蛮
夷听其名闻风丧胆,见其旗丢盔弃甲。就是因为那样的樊旸,而让我有了熟读兵书,助你成将的一代鸿愿,而那时我要
助的,也绝不是现在这个,窝在天牢里,连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的一!代!懦!夫!”
楚青近乎已经完全带入了楚淮卿的记忆,见着樊旸的懦弱,他心中满满尽是悲愤与绝望,而当他这番话以近乎咆哮地姿
态说出来,樊旸先是楞,恍然间,他抿起嘴角,垂下头去,紧握住牢门的手开始收紧,木质牢门因承受不住巨大的力道
而发出僵硬的“咔咔”声。
“齐铭……”他终于开口,说出来的却是一个足以让楚青震惊的名字,“我回到长安后,因他与你是年少时的好友,便
与他见了一面,打听了许多你少年时代的事情,还将……还将碧玉笛的事告诉了他……”
楚青如遭雷击,“齐铭……!?”
“除此之外,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而碧玉笛的事,也是我经过多方查探,才找到其被收在一个吐蕃行商的手中,我转
了许多次手,才重新将其购得。”说到这里,樊旸忽然抬起头,“我现在才明白,淮卿,若是没有你,或许樊旸从头至
尾,永远就只能当一个懦夫。”
楚青剧烈的吸了好几口气,抬手抚上额头,“我着实想不到……竟然会是他。”
“我只是告诉过齐铭,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樊旸似是怕楚青误会,“或许这件事还有待调查。”
有待调查?楚青带着丝嘲讽的笑容微微摇头,樊旸他或许不明白,有时候最不愿意相信的真相,往往就是最真实,亦是
最残酷的真相!
60.齐铭的选择
悠长的天牢走道里,只余了楚青沉重的脚步声。
他纵使有千百个不相信,但潜意识里依旧有一个声音在说,不用怀疑,始作俑者一定是齐铭。
可是齐铭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权,为利,还是……为了某个人?
仿佛一点精光在楚青脑里轰然炸开,他似乎抓住了些线索,再往里探探,便能海阔天空,只可惜齐铭现在行踪不明,不
然与他当面对质,事情便能十分明了。
他一路思索着,与贾烈一前一后踏上了来时的阶梯,走了一段,透过坚实的墙壁,听见另一面隐隐传来十分痛苦的惨叫
声。
楚青皱眉道:“这是什么声音?”
“只不过是有人在受刑。”贾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天牢里边就是这样,每天循环往复地拷问侵犯,手段也是千奇百
怪,平日里再硬的骨头,拷问个两天怎么说都招了……不过这人也忒奇特,都折腾三四天了,硬是咬着牙一字不说。”
二人交谈间,耳边的惨叫声忽然爆发到了一个至高的顶点,似乎都要变了调,然后便彻底沉寂下去,再没了别的声音。
“估计又是晕过去了。”贾烈一边走一边摇着头,与楚青行到二层的转角处,便站住不动了,朝楚青道:“楚大人若是
不想见着血腥场面,便转过身不要看,待差役们把那家伙丢回牢里去之后,我们再继续往前走。”
楚青依他所言背对走道,没过多久,便听见身后传来牢里差役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拽地的声音。
没忍住好奇心,他微微侧过眼。
只见两名差役一左一右地拖着个昏过去的男人自忽明忽暗的火光间行过,男人似已失去知觉,发丝垂下,遮住大半张脸
孔。露出来的下巴消瘦尖削,盖着层层血迹。
楚青忽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出声唤道:“等一等。”
差役闻声,停住步子。
男人的身子似乎颤了颤,但没大动作,依旧被软软吊着。楚青走过去撩开他的头发,脸上的表情顿时凝了。
男人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楚青一眼,嘴角勾起苦笑,浅浅唤道:“淮卿。”
“齐铭……”楚青差点没蹲下身去盯着这张脸看个仔细,“你……你当真是齐铭?”
那人轻点了下头,算是应楚青的话,片刻之后,又用木然的嗓音道:“你既然在此处……是见过樊旸了吧。”
“先别说我的问题。”楚青直言道:“你又是……你到底为何会是这副模样,顾太师不是说你出城了?”
“是我求太师这么说的……不然萧大哥说不定会心急。”齐铭急咳了两声,上气不接下气。楚青见状,转而面向贾烈:
“这人我想贾大人应当认得,乃是刑部侍郎齐铭,敢问大人一句,他怎么会关在这天牢中,又被这样严加拷打?”
贾烈道:“楚大人有所不知,前些日子长平公主被贼人掳了,这人便是主谋,偏生那时候还想了个花招嫁祸给萧大人,
若不是顾太师慧眼识贼,亲自将此贼人逆党缉拿归案,此人现在绝对还在逍遥法外。”
楚青愣了愣,脑子过了半晌才转过弯来,视线于这人堆中晃了一圈,忽然低声道:“贾大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可否
让我同齐铭单独说说话。”
“此人乃朝廷钦犯,万万不可!”贾烈断然拒绝。
楚青十分利索地自内袍中摸出一叠银票,“地方随便贾大人安排,只消半柱香的时间,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