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雪想了想,眼珠一转,扯过裴鹤谦来,脱下他的衣物,穿上一试,竟是正正好好。
顾言雪微微一笑,俯下身去,手指沿着裴鹤谦的脸颊游走,最终停在他的天灵盖上:「你既识破了我的身分,就休怪我无情了!」说着,十指作爪,便要抓下。
正在这时,头顶上「呛啷啷」一声磬响,树梢间涌出大团金光。
「妖孽!」
顾言雪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踏了朵金云立在半空,掌中的金刚杵直指顾言雪,怒喝:「又要造孽!看你再往哪跑?」
顾言雪眯着双眼,冷笑一声:「静虚,你不在圆觉寺念经,倒来管我的闲事!鼻子还真灵!我今天才知道,驴和狗竟是有姻亲的,要不秃驴怎么长了个狗鼻子呢!」
静虚气得胡子乱颤,广袖一挥,火红的袈裟卷起股黑风,直奔顾言雪而去。
顾言雪身子一拧,跃入寒潭,水花一闪,不见了影踪,那黑风拍了个空,撞到地上,潭边的巨石顿作了齑粉。
静虚想要追进潭中,顾言雪已从波心冒出头来,但见他十指连弹,频频作法,将满池的寒水都作了枪林弹雨。静虚慌忙稳住身形,挥动金刚杵反击过去。
这两人,一个踞于天上,一个隐于水中,隔空相战,斗了个天翻地覆。
二人打得如此热闹,裴鹤谦便是个死人也给他们吵醒了。可他醒是醒了,却不甚明白,眼前金光闪耀、银波飞溅,裴鹤谦只当自己在做梦,他往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痛得钻心,这才知道,竟不是个梦。
就在裴鹤谦恍恍惚惚的时候,交斗的二人已分出了高下。
顾言雪虽然占得了先机,可论道行,他到底输给静虚一筹,护身的金刀又丢在了客栈,再斗一阵,别说还手,就是招架也有些吃力了。
静虚的金刚杵又扫过一阵急风,顾言雪脚下虚软,想要闪避,心虽有余力却不足,正暗自叫苦,却被人抱住滚到了一边,顾言雪抬眼一看,救他的人正是裴鹤谦。
裴鹤谦这一搅局,静虚自然震怒,拿金刚杵点了他道:「快些让开!老僧只伏妖孽,不伤人命。如若不然,别怪我殃及池鱼!」
裴鹤谦哪肯撇下顾言雪,拼死拦在二人中间,静虚看他赤身裸体的样子,更觉得碍眼,抡起金刚杵直扑过来:「纵是凡人,与这畜生不干不净,也是该杀!」
裴鹤谦并不闪避,蘸着池水,竟临空书出一道金符!
静虚不由一惊,他急挥金刚杵,总算拍散了符咒,可还是被那金光燎到了胡子,一把飘飘洒洒的银髯被烧去了大半。
裴鹤谦这一出手,不但让静虚吓了一跳,顾言雪也呆住了。裴鹤谦画出的符竟与客栈门板上的一模一样,顾言雪万万没料到,眼前的少年竟是那莫测的高人!
再看裴鹤谦,却毫无高人的潇洒,张大着一张嘴,满脸的恍惚:「天!这是什么?法术吗?」转过脸来,对顾言雪扬了扬手指:「我居然会用法术了!」
看着少年天真的傻样,顾言雪恨不能一掌拍死他。
顾言雪不过是想想,静虚的恨却是真真切切的。老和尚哪曾吃过这样的亏,气得脸都紫了,须眉倒立,举起金刚杵纵身扑来。
事发突然,静虚来得又快,二人避无可避,眼看金刚杵就要拍到头上了,顾言雪攥住裴鹤谦的肩,身子一矮,缩到了他背后,竟拿他当了人肉盾牌!再看裴鹤谦,更是可怜,整个人都僵了,别说画符,便是动一下眼皮也不能够。
「当!」金星飞散,金刚杵插上了裴鹤谦的胸膛!
「哇--」
「碰!当啷啷--」
接连几声巨响,顾言雪缩成一团,眼珠子骨碌碌乱转,边等着死尸压过来,边苦思对策。谁知等了半天,也不见裴鹤谦倒下,不由咋舌,暗道此人果然不同寻常,死了都不带倒的。再一琢磨,觉得不对,探头一瞧,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三丈之外的草木被生生砸倒了一片,静虚伏在灌木堆里,嘴角鲜血长流,已是人事不省,金刚杵脱了手滚在潭边,再看裴鹤谦,却是毫发未伤,怔怔立在原地。
他见顾言雪看着自己,才指了静虚问:「他怎么了?」
顾言雪头皮都麻了,瞪他一眼:「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站起身来,脚尖一点,将静虚的金刚杵踢进了千尺寒潭。
哪知这神器跟主人是命脉相连的,金刚杵甫一落水,静虚眼皮一跳,竟醒转了过来,他伤得极重,一时爬不起身,颤着手,点住了顾言雪:「你......你个妖孽!老僧......与你......不共戴天!」
顾言雪冷笑一声,跃到他跟前,一脚蹬住他的胸口:「不共戴天?好啊!老秃驴,去你的阿鼻地狱念经吧!」五指一并,如尖锥一般,直插静虚的天灵盖。
静虚拼死闪避,天灵盖倒是让开了,脸却没躲过顾言雪的五指锥,「哧啦」一声,右颊一阵火辣。
顾言雪一击不中,再度扑上,刚碰到老和尚一层油皮,却被裴鹤谦从身后牢牢地抱住了。
「够了!他已经受伤了!住手!」
顾言雪深恨静虚,哪肯罢手,谁想裴鹤谦竟也有把力气,顾言雪怎么也挣不脱他。两人一个扑,一个拽,扭作了一团。
静虚趁机就地一滚,白烟过处,连人带袈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眼看宿敌脱逃,顾言雪心头火起,回身给了裴鹤谦一个嘴巴。
裴鹤谦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顾言雪会打他。
他们明明一见钟情,顾言雪刚在他身下婉转承欢过,天还没亮,却变了一张脸。又或者说,顾言雪变的不是脸,他还是那么好看,只是眸光流转间,露出的已不是媚态,而是森森寒意,刻毒、凛然、拒人千里。
「言雪......」裴鹤谦伸出手碰了碰顾言雪的脸颊,指底的肌触柔腻醉人,不会错,这是他的言雪,如雪如玉,却又暖意融融,春风一度,便叫人永世难忘。
少年的指尖带着熟悉的体温,顾言雪的身体记得它,它碰过他的额,它点过他的唇,它曾在他最隐秘的地方留下纪念。
裴鹤谦的眼里闪着炽热的火花,好像随时会跳出眼眶,再次将人点燃,顾言雪有些恍惚,他忽然感到害怕,转而变得愤怒。
他猛地推倒了裴鹤谦,五指一捏,朝对方的心口重重插去!
「碰--」
眼前金星四散,指头如同伸入滚油,灼痛难当,还来不及惊叫,顾言雪已被弹到了半空,半晌才听到耳边的呼唤。
「你怎么了?」裴鹤谦脸上的表情和他的声音一样焦急,也一样无辜。
顾言雪忍住痛,咬着牙撑起身来:「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