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蛰面对这样真切的指责,一点愧疚也没表现出来,还嘻笑了一声:“我这是给他们带坏了。”
“滚滚滚。”周母推他,“吃的一嘴油,脏死了。”
不过话说的嫌弃,却也不真见她手上多么用力,林惊蛰随她发泄了一会儿,平静地抛出一个惊天大消息——
“我找到我爸了。”
周母的动作立刻停下,侧目愣愣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猛然明白过来,放下锅铲:“真的假的?”
“真的。”林惊蛰道,“他现在在瀚海大学教书,再婚了,有一个女儿,过得挺好的,是他主动来找的我。”
“妈的!”周母气得破口大骂,“他还有脸来找你?他凭什么找你?你小时候需要他的时候他去哪儿了?现在有出息了他知道找上门了?不行——”
她越说越气,索x_ing伸手去解围裙:“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我非得骂死他不可!”
林惊蛰赶忙按住她的手笑了起来,就林润生那样,周妈妈要是真找上去骂,没三句就得把他给骂哭,到时候兴师问罪的周妈妈估计也得吓个够呛,这么一想他笑得更大声了。
周妈妈生气他的态度:“你别不把这当回事我告诉你!他这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
“我知道。”林惊蛰笑完之后哄劝她,“这里头挺复杂的,说来话长,也没有那么简单。算了,我跟他现在相处得还不错,他二婚的那个家庭也挺好的,多了个特别乖特别可爱的妹妹,看在我妹妹的份儿上,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周妈妈深吸了一口气,好容易才把胸口的怒火按捺下去,锅铲碰撞着锅沿叮当乱响。
两人一时无言,半晌之后,周母才终于恢复了平静,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对了,你那个对象的事情……”
她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不禁想起林惊蛰先前告诉她的有关“一米九二”的内容,各种意义上的难以启齿。
林惊蛰不明白她的纠结,十分自然地点点头:“嗯?怎么了?”
周母半晌后问:“还谈着么?”
“额……嗯。”林惊蛰想了想还是据实相告,“我爸他们已经和他家人见过面了,估计会考虑结婚。”
“结婚?!??!”周妈妈被这个消息又震了一把,整个人都凌乱了起来。无数质疑和问题压在肚子里,她有无数的话想要出口,但侧首盯着嘴巴还在一鼓一鼓咀嚼鹅r_ou_的林惊蛰半天后,她终究只是叹息了一声,认命的将目光转到了锅中正在烹调的食材上,“算了,你高兴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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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人迅速收到了首发港岛的八卦小报,看着报纸头条上硕大的《邱蔷昔日金主涉嫌买凶暗杀燕市著名年轻企业家》的字眼,史家人险些被气得厥过去。他们千防万防,求爷爷告n_ain_ai地封锁消息,可万万没想到却被人从港岛捅开了缺口。
邱蔷是当下港岛比较红的众多女星之一,颇具话题度,史南星前些年曾包过她一段,当时肆意妄为从不遮掩,也被人编排出不少桃色新闻。港岛娱乐产业发达,各种报刊杂志的发展当下都较内陆稍快一些,消息流通迅速,只要刊载上媒体,几乎就会成为家喻户晓的新闻。不得不说这则消息的切入点十分毒辣,虽然主要内容说的是史南星涉嫌杀人案件的问题,重点却偏偏放在了他曾经当过某位女星金主的身份上。港岛民众最关心女明星和富豪们的私生活,比起什么艰涩难懂的恩恩怨怨,当红女星的“前男友”可能是个杀人犯无疑有趣得多。因此只是极短的几天时间,这则新闻便被炒得沸沸扬扬,以至于那位港岛女星都被狗仔们围追堵截,不敢出门。
报道洋洋洒洒几千字,写的那是相当大胆,不光直接点明了史南星的名字,还把他爹妈祖宗乃至于身边的好友,以及以往曾经涉嫌在国内走私文物的历史都尽数扒拉了出来。林惊蛰这位受害者的身份在其中反倒成为了次要的,只在叙述时被编辑随手带了一笔,比起探寻究竟,民众们显然对史南星是如何为富不仁的更加关心,史家人得到消息之前,这件事情的热度便已经从纸媒发散上了银屏。
史家老太太一边吃降压药一边嚎哭:“混账东西!!!这样的话他们怎么敢写!?还敢直接带我们星星的名字!撤了!快叫他们撤了!!”
但港岛的狗仔们是出了名的混不吝,爆消息从来不管有没有铁证都敢放大名。那里的势力错综复杂,史南星的父母无比焦虑,但打完了所有的电话,仍是对此无能为力,小报非但不愿撤消息,态度还无赖得很,只说倘若有什么有疑义的地方,直接到港岛打官司就好。
史家人会去才有鬼,官司是否能打赢暂且不说,他们真身下场,恐怕事情就真的彻底闹大了。
家里人乱成一片,史南星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惶恐里,他看着那张写满了洋洋洒洒蝇头小字的报纸,上头不光提到了他近期财政艰难的事情,还在内容里隐晦地提到了一点他试图出境的内容。
不多,一点点,不注意的话可能直接一扫就过去了。
但已经足够他肝胆俱裂。
他一直将自己试图出国的消息瞒得很好,直至被海关拦截下来之前,这个消息恐怕只有史家人自己知道。这些日子,史南星一直生活在焦虑里,家人只以为他是在恐惧车祸的案子压不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时刻都在担心自己的行踪被沙蓬发现。这个料是谁爆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这张报纸是否会被沙蓬或者和沙蓬混在一起的那帮人看到。
好在港岛的方位距离西南十分遥远,这个可怕的猜测只有很小的可能才会成真。
史南星意识到重点后,立刻抓住主题:“封锁消息!撤不掉的话,就把这个新闻留在港岛,绝不能让它传进来!”
“对!”几乎哭到虚脱的史家老太太也反应过来,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这新闻可不能再被更多人看到了!家里现在还在跑关系,亲戚朋友们本来就答应得很难,这万一闹大了……”
史父当即点头,可惜为时已晚,求助的电话还没打出去,丧钟便提前敲进了家里。
港岛这则大热的花边新闻已经被内地各大报刊热烈转载,从特区开始,当晚即将登上燕市的晚报。
史父的咆哮声惊天动地:“混账东西!!!沈家一定要这么赶尽杀绝吗!?!?!”
“不是沈家。”电话那头的亲信战战兢兢地解释,“新闻那边,是方家出面联络的。”
史家人听得头都大了:“哪儿又冒出个方家来?哪个方家?”
事件发酵到这个地步,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已然超出了史家上下所有人的预料,对方回答的时候,也觉得跟做梦似的:“就是那个方家,方老爷子亲自出的面……”
史父难以置信:“什么?!!?!?”
他完全理解不了方老爷子为什么莫名其妙要趟进这潭浑水里,唯独史南星熟知内情,听得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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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老爷子气得把自己最喜欢的茶杯都砸了,拿着棍追着孙子打了一圈。
方文浩也很委屈啊,他只是很小的时候跟史南星一起玩过好不好,长大后发现三观不合就很少联络了,偶尔见面打打招呼而已,打他泄愤有什么用!
他心中埋怨着让他遭遇这种无妄之灾的史南星,心想着小时候明明胡少峰跟祁凯和史南星的关系才更好,以前还想过跟那俩人一起和合伙做生意呢,一会儿他非得去跟他胡叔叔告一场状不可,凭什么只有自己挨打。
方老爷子笃着拐杖怒不可遏地骂:“不知悔改!败类!”
方文浩连忙附和,顺着爷爷的话道:“咱们非得让丫知道知道厉害才成!”
方老爷子气哼哼起站在原地喷粗气,一时又老泪纵横,拄着拐杖在沙发上坐下,抹着眼泪叹息:“是我们亏欠了小林啊!”
他心中的愧疚无以复加,林惊蛰当初毫不犹豫就捐献了那笔价值连城的文物,这几乎是方老爷子曾经过手的历史最为悠久的一批宝物,直至现在仍被珍而重之地安放在博物馆守卫最森严的橱窗里。一个当初连二十岁的都不到的年轻人就能拥有这样的心胸,他合该得到称得上他这一举止的荣誉,却因为种种原因,只能秘密被封存在档案里。
方老爷子曾经决心一定要帮助这个年轻人一世顺遂,但林惊蛰的个人能力远超他想象,以至于让他根本没什么机会去兑现自己的承诺。久而久之,他原本绷紧的关切便这么放下了,细数起来,他帮到了林惊蛰什么?
嘱托孙儿去火车站接了对方一场吗?对方捐献了那批文物,最终就换来这个?!
忘恩负义!忘恩负义!
倘若对方早早得到他该得的荣誉,顶着一个推动了国内文物保护进程的国宝捐献者身份,谁敢动他妄动他分毫?
老爷子多少年没那么气过了,怎么也无法轻易原谅自己,只扯着被他突如其来的泪水吓到的孙儿的胳膊吩咐:“打电话给你存知叔,让他来燕市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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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方倾轧,原本负隅顽抗的史家终于抵抗不住了,沈甜甜那边对各种挑拨离间油盐不进,自家的亲戚朋友又没一个顶用的,万般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求到了祁老爷子头上。
祁老爷子不是第一次帮他们擦屁股了,祁家人丁本就不旺,祁凯的父母去世之后,他便只剩下史家这一门可以来往的姻亲,关系格外的不一般,小时候史南星三五不时被接到祁家来,虽然生在西南,但成长过程少说有一半在大院完成。
祁老爷子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几乎把史南星当做了自己的另一个孙子,史南星偏偏又比祁凯嘴甜会说话,还精通棋道,从小与他对弈,当真是不可缺少的一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