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时询正想着怎么拒绝,灵一和玉衍却真是给了他大大的“安慰”。
只见灵一抱着兔子,眼睛雪亮亮的:“我们去了,能天天吃上竹茹姐姐做的饭菜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小哥哥小姐姐陪我们玩呀?啊,主人有正事的,你是不是要帮他啊?你应了这些,我们才肯跟你回去的。”说罢还提了提玉兔,将它举得高高的,“兔子,你也肯的话,就点点头呢,这样就能天天吃上好吃的了。”
他知顾遥绝无恶意,对他与主人也是尽心,想到以后有个这么可靠的同僚能一同侍奉主人,他挺开心的,想必主人也是愿意的。
言语间,全是为了时询,可从头至尾也未问过时询的意见,甚至,那不正经的玉兔,竟也晃着脑袋,一个劲地点头。
时询见状,心中一慌,正要出言拒绝,顾遥像是知道他的意愿,即刻就抱过玉兔,回了那一串要求:“自然有好吃的,竹茹的师父做的饭更好吃,还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带你玩。至于你家主人的正事,放心,我定然给他办得妥帖。”
灵一终于满意了,抱着自己的小胳膊,佯装老气道:“你自允了就要做到,不然定让主人赶你走的。”说罢还龇牙咧嘴做了一个鬼脸,闹得其他药王谷弟子们皆是一阵玩闹。
时询一阵无奈,示意顾遥私下谈,便带着顾遥和他怀里的兔子走到那株桑树下:“灵一年纪小,许多话没有正经思考的,你自不用考虑这么多,我们等会就离开,你们好好回谷就是了。”
这下顾遥真是不高兴了,怏怏不乐的样子看的时询莫名其妙。清越的声色里带点委屈:“我都留你了,你还是要走吗?我刚答应灵一的那些也是答应你的,绝对不会食言,你看这大脾气的玉衍都肯了,你怎么不肯呢?”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配上那桃花眼,实在叫人不忍。
时询不会中了他的歪招,可玉衍会。也不知这神是怎么做上的,这么容易就被他人左右了心思。
玉衍瞧着顾遥可怜巴巴,一本正经向时询阐述它的理由:“要去的,我如今用了这么多灵力,早想歇歇了,神界也是回不去的,我等会让仙鹤捎个信给嫦娥,让她自个带着其他兔子捣年糕,我就与你们一同去药王谷…”
时询心道,罢了,就这般吧,左右如今灵气之事毫无线索,不如就去算了。
于是应了顾遥:“知了,就去罢,劳烦你多加照看了。”
顾遥举高兔子挡着脸,咧着嘴笑,得逞的表情没有丝毫压抑:“自然的。”
十八的夜晚,天空还挂着一轮渐亏的凸月,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照亮了满地的细碎,萧萧瑟瑟的林木在地面上投下了细琐的y-in影。
大概是白日里想的太多,已入丑时,时询还不曾睡下。他坐在火堆边,他盘着腿,手里一根木枝,百无聊赖地拨着木柴。火堆的火苗已经弱了下去,噼里啪啦地溅着火星,没多久,火堆就灭了。时询一时就愣了神,足足发了一炷香的呆。
在漆黑的夜里,时询望着夹红的木炭,就着月光愣住了神。
片刻后,他利落地站起来,抖落了脚边的木灰,朝着营地外三十丈的一眼清潭行去。
大约是夜深,时询并不十分谨慎,以至于他未注意到在她离开营地后一直跟着的身影。
站在潭边的时询,轻轻吟出了一段上古文字,同时牵引着谭内的灵气,只见眼前的清谭徐徐聚成了一圈水窝,而四周浅葱色的水汽慢慢在那个水窝里凝成了一只实质体态水灵,那水灵没有具体的形态,在时询的指间缠了一些气息便离开了。
而时询就静静地站在谭边,候着。
跟着来的是顾遥,觉察到火堆灭了的时候,他正准备起身添些柴火,却意外发现时询不寻常的行踪。
顾遥心里,时询的每一件事都值得了解,值得参与,他们之间的鸿沟就现在而言,全靠顾遥一个人在填补,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大约一盏茶,刚才的那只水灵已然回归谭内,一弹指的空隙令人心悸,而后,一只四足兽便乘着云海水汽落到了时询身边。
那兽有两人高,白色狮身,通身雪白的柔软毛皮中隐藏着水色的神秘暗纹,面上留有白练色的山羊胡,头上有两只金色犄角,周身水汽富足,一双玳瑁色的铃瞳深邃清透。
是上古神兽白泽。
白泽是远古留下的血脉,寿命悠长,能说人话,它通晓天下鬼神万物的状貌、名字乃至驱除的方术,是令人间逢凶化吉,世享安乐的吉祥之兽。
那白泽在时询的身侧来回踱步,不一刻又蹲在他身前,弯下脑袋,用它的额轻轻蹭着时询的腰侧,卷云纹的尾巴也乖巧地扫着时询的衣摆。
上古神兽不常与外人往来,多数都是各自独行,履其职所,可时询竟能让白泽如此毫无戒备地亲近,这只能说明时询的身份绝非一般。
顾遥蹙着眉,意外竟看到了白泽,细瞧着,又有更多的意外来了。
清潭边,白泽的音色清清冷冷,有一种女子的纤弱却也不失男子的低沉稳然:“吾王,很久不见了。”
饶是顾遥,此刻也是惊得不能自已。六界内外,能当得住上古神兽“吾王”之称的,不过一人——沧逐界界王,天地共主。
讶异之下的顾遥却又不由自主骄傲起来,这个人,怎么这么木奉!
此时的时询仍未注意到顾遥,他抚着白泽的眉间,在它耳边低语道:“这次又要麻烦你了,人界灵气有异,望你神兽之力能有所获。”
“吾王,自然要的。”说罢便有一道灵力轻巧地托起时询,将他送到了白泽背上。
“这带灵气比起其他地方更为稀薄,就先在附近感应一下吧。”只见白泽脚底涌出一阵云海水汽,伴随微而细密的海浪声,云雾声,缱绻在溶溶的月光下。
直等白泽托着时询飞开很远,顾遥才回了营地。
而这边,时询伏在白泽背上,以神识与它交流道:“如何?可能看出灵气去向?”
白泽回道:“虽然感应细弱,但却能明了。如今周遭的灵气已然成了浮灵,脱离了人界的控制,查探之前的路径,像是往仙界十洲三岛去的。”
时询疑道:“仙界?”
白泽动了动前掌道:“我并未有天赋知它如何去往仙界,故带你去浮灵的路径末端,看看你自己是否能知道些什么。”
“好。”
第16章 玉兔(十)
等到白泽停在山y-in地界上空的一片云置空间时,时询明显感应到了熟悉的用灵过程。
然而,他的脸色却越来越沉,这一霎时的沉郁之下,云端轻浮的水汽立刻结成了冰凌,口中一道怒喝:“呵!真是放肆!”
无怪时询这般震怒,他所感应到的用灵过程正是前世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外力压制下被迫牵引灵气,却是做了他人的嫁衣,最后御灵枯竭,到底躲不过一个死字。
白泽感应到那冷厉之气,担心地回望时询:“吾王,尚好否?”
“无事,我已知大概,这就回去罢。”
待得白泽带着时询回到那清潭边时,那只实质的水灵出了水潭正翘首盼着,一见时询便又缠了他指间的一分气息朝远处窜去。
白泽惊道:“它这又是要去找谁?”随即吹了吹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我又傻了,那鬼东西除了找‘它’,还能找谁去,我看你今日多半又得留到天明了。”
“无碍的。”
正等着,白泽忽然提起一事。“未与你说来着,方才你招我时,可还有其他人在身旁?”
“并无,怎么了?”
白泽回他:“方才我刚到时,感应到两股气息,一股是你的,而另一股与你的气息确是极为相似。你知我兽类识灵向来灵敏,断然不会觉察错了,吾王凡事切须小心。
“我知。”虽应了白泽,时询心中也自有思量。与他气息相似,别说白泽不知道是谁,他自己也揣测不出那么个人来。
正说着,水灵已然归位,远处传来一阵细软的哼哼声。
只见一只长着六足,身负四翼,色赤如丹火,约莫两尺长的小兽奔了下来。更奇的是,这只小兽并无五官,身体圆圆滚滚如猪仔一般。
原来是神兽帝江。
“嗤嗤~吾王~”小兽帝江刚落地便迈着它的六足短腿撞进了时询的怀中,声音稚嫩得很,“我很想你的。”
“你好不好?”时询难得露出宠溺的神色来,若是让灵一看见,定要哼唧着扯皮一番“定然又是见到那没有皮脸的帝江了,撒起娇来真是六界一绝。”
“嗯,天山,天山很多其他小兽,不过它们都没有你好,哼哼,你最好。”帝江虽是远古血脉,但其年幼,未曾传承,故而智力只有四五岁孩童的水平。
帝江曾经意外跌入南禺山的地界,被霓凰救了一条小命,带着去和还是小兽的灵一一块玩耍,不料它却黏上了时询,仗着年纪小天天和灵一打架,惹得灵一老是被批评,其后被霓凰劝了很久才返回天山继续修行。
“遥吾王~吾王~我给你唱歌吧。”神兽帝江,能歌善舞,只现在圆滚的身体尚不能舞出什么清丽的舞蹈来,便常常唱着歌来取悦时询。
它的语调带着孩童的侬软,五音乐律自有天赋,确实令人向往。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