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人眼里,他与时询的感情难免是与“伦常”相悖,可他们都不是看别人眼色过活的人,这份感情不需问天问地,不需问神问鬼,唯有师门和家门的认可对他们来说格外重要。
师门允了已是难得,家门能否接受一直都是时询和顾遥心口的一点不安。
可是所有人都未料到,听晓上仙当日的两封传音符先后落到崇吾山和药王谷之后,不过两日,腾飞的机甲鸟便循着风带来了长辈们的音信。
“允!”四份不一样字迹的笺纸无一例外不是温暖。
回家前顾遥就有递信件回去,当三人骑马靠近山门谷碑的时候,早早坐在阶上候着的两个小辈立刻手舞足蹈起来,隔开老远便朝着他们挥手。
接近谷碑的时候三人便是依次下马,而跟着顾遥便走到时询面前替他整理路上变得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发带。
站在阶上接他们的是小师妹茯苓和惯是嘴甜鬼点子多的南星。
谷中的小辈自小便和顾遥玩耍在一起,从来当他都是兄长,从谷主把时询和顾遥的事告诉他们的时候,无一不是喜悦超过质疑,对他们来说,敬爱的师兄一生有伴实在是一件令人十分开心的事情,自然不会有谁去计较别的什么。
茯苓自诩年前就看破这两人的红尘道道,难免显得骄傲,可有时心中也会处在忧心和开心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之间,如今真正见了这两个人,那些乌七八糟的忧心即刻散的一干二净。她格外高兴,两瓣小脸也染得红扑扑,两只手放在身前交叠了许多花样,就是闲不下来,激动又紧张地迎着两人过来。
她能不兴奋吗?她可是谷内选出来接嫂子的代表啊!思及此,她又在脑中不住地安抚自己:呼…呼…深呼吸,别紧张,别紧张,见嫂子嘛,以前也见过的。
见着三人下马,茯苓便小碎步地跑过去,笑得欢的不得了:“欢迎师兄和嫂子回家!”说着便要上前牵时询的马。
几人不约而同都被茯苓这声“嫂子”惊得愣了几刹那,又在南星憋得不行的笑里头反应了过来。
时询面皮本来就薄,对小辈向来也是不会相处,听了这声“嫂子”,耳根也是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红,嘴张张合合几次也没说出几个词句来。
反倒是灵一鼓着与外貌不和谐的腮帮子反对起来:“我主人是男子,你不要叫他这个啦!”
一旁同样憋笑的还有顾遥,听完了灵一的埋怨才调和起来:“小丫头,阿询可是男子,你可别再叫这个了。”说完,他不乖巧的手指溜过去捏了捏时询的耳廓,心满意足地看着耳廓也被波及成了粉色。
怎么说呢,不知道有没有时询和灵一个人x_ing格的缘故,总之,药王谷的小伙伴们好像天生有一种极强的接受能力。时询作为陌生人来的时候,与小辈们相处不过十余天,与长辈们更是只有几面之缘,然而大家都非常热情地请他们留下来过年。如今时询的身份是顾遥的道侣,大家更是短短一日便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而对于灵一突然张开成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件事,座上竟没有一人多问过一句,木棉和竹茹依旧当他是以前贪吃的孩子,各种投喂,心绪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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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月已是入了夏,白昼的时间比以往是长了许多,两人酉时三刻回到归音谷的时候,天还雾蒙蒙地发着亮。灵一刚进谷中便化了小兽,十分自觉地窝在红枫下的蹬板上,满脸都是“你们爱干啥干啥,我反正不碍事”的神情,扑腾开爪子伸了个懒腰便摇着尾巴在晃悠悠的蹬板上睡起觉来。
而这种近乎奇异的面部情绪,时询是没看出来,自以为灵一是真困,便随它在蹬板上睡着。而顾遥,愣是从一张兽脸上看出了它的情绪,牵着时询回屋的瞬间扔了一块熏r_ou_干在灵一的怀里。
木屋拢了结界,所以即便顾遥已经离开足有半年,屋内也见不到一丝灰尘。两人异常默契,不言不语中便稍作收拾,歇下来之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闲话,喝喝茶看看书,很是惬意。
戌时过半,顾遥又抽空去屋外看了眼灵一,看见它抱着r_ou_干,困了就睡,醒来便啃一口,摇摇晃晃在蹬板上好不舒服,这才放了心又回到屋里。
两人先后洗漱了一番,时询便侧坐在脚踏上翻着顾遥给他寻来的人界著书。他以往对人界书本的印象便是戏文里头不靠谱的情情爱爱,如今顾遥给他拿的这些记载天文地理、珍奇异宝的著书却是让他来了兴趣。
时询不爱坐在死板板的书桌面前,更喜欢随意找一块铺开书页就能坐下来看书的地方。桌案上的茶水糕点已经被他挪到了床沿,如今书本摊放在床铺上,时询一边津津有味地翻页,看见有趣的还要同顾遥分享几句。
原本看书就是件好事,可时询孜孜不倦直到亥中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顾遥无奈地坐在书卷旁边,腿正巧压住了书角,十分幼稚地捂住了时询的双眼,哼哼唧唧的:“别看了,晚上看书多费眼啊,这时候该睡了。”
时询扒开他的手,又费了会劲把书角从他的腿下拿出来,很是认真的说道:“无碍,我不睡也可以的,这个书很好看。”
顾遥现在直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看这些书的眼神就像是带了刀,可再看时询的时候又忽然变得委屈,俯下身便吻了吻他的眉心。
时询闭着眼非常安然地接受了这个吻,等顾遥结束的时候便坐直了身体,将床上的书本抱进怀里,眼神瞥了瞥顾遥还抓着他衣袖的手,目光里尽是“你怎么还不松手”的意思。
顾遥突然使了力,将坐直的时询一把抱在怀里,时询一时惊慌,手中的书册散的满床都是,双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稳定下来瞧着目前两人的姿态,眉头微微皱了皱,定定看着顾遥说道:“别像抱女子一样抱我,快放我下来。”
顾遥不肯撒手,头颅一探便埋进了时询的肩窝:“这么晚了就睡吧,书哪有我好看啊。”刻意放低的声音辗转在时询耳边,话语间呼出的热气一点一点侵蚀时询的理智。
时询揽着时询脖子的右手轻轻滑下来抓住了他的衣襟,指腹隔着薄薄的中衣将微凉传到顾遥的胸膛上。
顾遥心尖顿时冒出一簇火苗,细细碎碎的啄吻便落在时询的脖颈和侧脸上,带着点意犹未尽的啃噬。
“顾遥…”时询迷蒙着眼,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他声音极其不稳,双手紧紧拽住时询的中衣,拧出几条皱痕来。
“叫我越之,我的字。”顾遥将嘴唇移到时询耳边,温和的音色特意加了些撩人的缠绵,轻轻巧巧地落入时询耳中。
时询抓着顾遥衣襟的右手又收的紧了些,颤颤巍巍又十分乖巧地从嘴里露出了这两个字:“越…之…”
“阿询,抬头,你要我亲你吗?”顾遥一面摩挲着时询的脸颊,一面又很恶劣地问他。
时询前世没经历过这些,如今不过是一个初尝情意的青涩果子,又怎么经得顾遥的问,恼着眉便把头埋得更低,顾遥带着笑意将吻落在时询的眼睫上,时询立刻吓得闭紧了双眸,右手收的越发紧绷。
“阿询,不抬头就结束了哦。”顾遥恶劣又低哑的语气又在时询耳边响起,说着揽着时询的手竟是真要松开。
时询如今脸已是酡红,察觉到顾遥松开的手心下更是一慌,急忙将面庞扬起,时询轻轻吻了一下便不见后续,而时询却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去追逐顾遥的双唇,没有等来意料中的深吻,时询口气也变得软弱起来:“越之…”
只这两个字,顾遥当下便捧起了时询的脸,强制而又缱绻的深吻便送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百里闻:请用一句话介绍时询。
顾遥:这是我道侣。
药蒹葭:这是我侄媳妇。
连袭月:这是我弟妹。
灵一:我主人是男孩子!男孩子!
第55章 七夕(二)
这一夜,时询和灵一睡得大好,顾遥却因为温润在侧却只能干看不能吃而十分抑郁,毕竟时询在□□这方面真的太过单纯。
在药王谷歇了几日顾遥便又去辞行,听着只是去往金陵,众人也是大松口气,而茯苓到底是黏皮糖的本事使得出神入化,竟让谷主开口让顾遥带她同去,美其名曰是去关照金陵的药铺,可顾遥还不知道她的那点本事,左右是玩闹罢了。
到了人界,修仙之士的术法灵器便不能随意使用,一行四人外加一只狐狸只能用人界最寻常的方法赶路,金陵距山y-in虽也并非太远,但要是行程舒适,免不了还是得走上几日。
季夏月月末的时候便下了好几场大雨,四人的行程也因此断断续续,到夷则月月初头两天依旧没什么要放晴的迹象,无奈众人只得在沿途的一座小镇等着天气放朗。
落脚的这个小镇叫做桃花仙,桃花仙遍丛桃花,小镇以桃花酒、桃花做的糕点和镇上著名的月老庙在人界小有名气,又恰逢七夕在即,镇上更是十分热闹。
到镇上的时候已入了夜,雨水已经逐渐稀疏起来,整个小镇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夜里显得更加幽静。
四人在镇上的平遥客栈住下来,顾遥要了四间房和热腾腾的洗澡水便催促着各人回房去去寒意。
时询刚换上了新的衣衫,白泽的水灵便从窗口溜了进来,固型的水流圈住了一枚玉简递到时询的手中,而白泽的传音也恰如其分地响起。
“捎带霓凰殿下的口信,她如今大好,翎羽长势尚可,于南禺山修养。水灵携玄龙殿下的玉简于此交付于吾王。”
时询手握玉简,一丝神识进入其中,龙洇的交代便清晰地显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