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递的是秘折,主要就是考虑这事儿关系到皇族脸面,五皇子很有父子兄弟爱,虽然他觉着他大哥这事儿办的不对,但考虑到他皇爹他大哥的脸面,五皇子很谨慎的用了秘折。这一举,给了他爹充足的调查空间,而且,将事情放在一个可控的范围内,同时也没有让大皇子太过难堪。尽管大皇子被穆元帝私下狂喷了大半个时辰,腰盖都跪肿了,兵部的差使也被夺了,但也得说,这是五皇子手下留情,用秘折悄悄告知他皇爹,大皇子方能保全了脸面。
好吧,差使都被夺了,脸面什么的……哪怕穆元帝没有明面儿上发作,但兵部武选司、武库司接连遭到清洗,只要没瞎的,也知道是什么事了。
大皇子,大皇子更不可能感激他五弟递的是密折,大皇子此时恨不能生吞了五皇子。这该死的老五,原以为他是个好的,谁晓得一到闽地把千百年前的旧事都拿出来咧咧,告黑状!什么东西!太子的狗腿子!
大皇子恨五皇子恨的牙根痒,与对他不离不弃的赵霖赵侍讲道,“老五以为自己是什么好的,当初他给父皇修汤泉宫,三个月就用了一百万银子,我就不信这里头没有猫腻!”
赵霖听的虎躯一震,当然,赵霖生得长身玉立,并非虎躯,但大皇子所方对他的震动实在太大,已至于,赵霖失去了往日的镇定,脱口问,“一百万两银子?殿下听谁说的?”
“老五自己说的!”大皇子自觉抓住了五皇子的把柄,道,“我已命人去查了,他又不是用金子修行宫,要说他没从里头贪墨,我再不能信的!”
赵霖此刻的心里感受没人知道,因为赵霖很快恢复镇定,然后告诉大皇子,“殿下,请立刻撤回人手。五皇子当初修汤泉宫,只用了一万银子。殿下莫要给人骗了!你此时若将这子虚乌有之事扣五皇子头上,陛下要做何想!”
“啥!一万银子!”大皇子吓一跳,脱口道,“那够做什么!”当时汤泉宫破破烂烂的,怎么算一万银子也不能够的啊!
赵霖镇定无比,“此事臣早打听过,汤泉宫当时只是有些陈旧,就是有宫室要重修,用的也是内务府现有的木石玉料,以及些工匠罢了。当时的确只用了一万出头的银子,陛下赏赐五皇子与工匠,拢共算起来不过两万银子。”
大皇子更恨了,磨着牙骂,“老五这狗东西!竟然骗我!”
(天地良心,五皇子知道得为自己叫起冤,他当时只是伸了一根手指而已。谁晓得他大哥这般有想像力,以为是一百万哪!)
赵霖沉默的看一时大皇子发狠,低头端起细腻如玉的白瓷盖碗,闲雅淡然的呷了一口茶,大皇子道,“时雨你别只顾吃茶,倒是给我想个法子才好。”
赵霖道,“殿下如此没有定x_ing,臣便有再好的法子,怕殿下也用不好,不如不说。”
大皇子对赵霖当真信任无比,连忙道,“谁说的!只要你说,我必无有不从!”
赵霖轻轻的叹口气,此方轻轻放下白瓷盖碗,声音不高不低中透出一种自信的优雅。赵霖道,“殿下,恕我直言。如今殿下情势不大好,一则刑部之事被陛下知晓,二则太子必不会放过对殿下落井下石的机会。如果殿下不能谨慎以对,后果不堪设想。就如同殿下着人去查五皇子修缮汤泉宫一事,若殿下贸贸然的去陛下面前揭发此事,陛下会如何作想殿下?殿下,您实在太冲动了!”
大皇子颓然,“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崔家现在也说不上话,现在父皇厌弃了我,我能如何呢?像你说的,太子如今还不知如何说我坏话呢。”
赵霖微微一笑,“殿下这就错了,太子若是聪明就不会这会儿去说殿下的不是,非但不能说,反要劝着陛下才好。您与东宫是亲兄弟,陛下为人父者,如何愿意看到兄弟相争之事!所以我说,殿下不必担心太子那里,太子若对您落井下石,必会引起陛下对太子的不满,如此殿下便可趁此机会,用哀兵之策去陛下面前认错反省,陛下必生怜意。”
“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大皇子头一遭盼着太子赶紧对他落井下石吧!
赵霖轻叹,“太子身边亦有谋士,如何会让太子行此错事。据臣所知,太子这几日在陛下身畔朝夕侍奉,很是为殿下说了几次好话,也坐实了殿下的罪名。”
大皇子的脸色愈发消沉,叹,“若换了我,我也不会放过这等良机。”
“殿下不要一味颓丧,请听我为殿下分析。殿下情势以至于此,眼下,有三样事,殿下一定要谨记:其一,殿下在府里必要认真反省,吃斋念佛抄经祷诵都行,但一定不要再有多余动作!其二,殿下不可说一句五皇子的不是,更要对太子充满感激!其三,让宫里贵妃娘娘好生照应苏妃娘娘,万不能有半点怠慢!”赵霖沉声道,“这三样,都是能让陛下明白,殿下是真心悔过的!”
大皇子并不是宽厚的x_ing子,但智商也还在正常范围,虽然恼怒五皇子致他于此境地,也知道赵霖说的是正理。大皇子道,“时雨你既这样说,我照做就是。”
赵霖松口气,道,“殿下先忍下这口气,我们方好图其他。”
大皇子道,“我只是不明白,老五为何要如此害我。以往我们虽有些争执,到底不是大事,他这样害我,除了能讨好东宫外,于他能有什么好处?”
“五皇子不一定是在讨好东宫。”赵霖道,“闽地的局势,定比我们看到的更为严峻,殿下不要以为五皇子与陛下说的只是兵器之事。闽地那一摊子事,若不是给五皇子揭开,他们如何敢说兵部的不是。自来军中之事,兵械粮草,最容易做手脚,也最容易出事。殿下如今受陛下责罚,但,闽地的事,也绝不是一星半点儿。兵部不干净,殿下猜,户部干净不干净?”
大皇子精神一震,赵霖低声道,“户部之事,地方官员诟病以久,闽地偏僻穷困之地,更是户部克扣的重灾区。殿下何须急迫,如今当修身养x_ing才是。”
大皇子低语,“老五是东宫的铁杆狗腿,哪怕东宫不干净,他定会为东宫隐瞒的。”
赵霖一笑,“这就要看咱们的手段了。”
赵霖的手段是,的确会有人惧于东宫身份地位不敢说,闽地的官员不敢说,也要叫五皇子知道。军械有问题,是,兵部不干净。唉哟,天下乌鸦一般黑,五皇子你要做白鹤,可得一碗水端平哟。
大皇子听赵霖的法子,徐家也正为五皇子清查闽地军政惶恐不安,大皇子就给徐老板指了条“明路”,“五弟最是清明的,本王现在也说不上话,只是五弟不是没良心的人,你将功赎罪,他不会多怪你。”意思是,你自首去吧。
徐家不知是出于何种想法,他家近来靠着皇长子府,生意直接由闽地老家触及到西北晋地,颇为顺风顺水,在寻常官员面前也有些体面的。反正吧,徐族长自首都想来个高姿态,不料五皇子未按套路出牌。结果……
结果……
结果还真如赵霖所说,五皇子先把他大哥弄坑里后,太子正满口五皇子的好话,觉着五弟真是好弟弟,正在他皇爹跟前父慈子孝呢,结果,他也跟着掉坑里了。
要说大皇子这个,穆元帝生气归生气,但远不及户部此事给穆元帝的震怒。穆元帝恼怒之下,连苏相都叫来一顿训斥,嗔着苏相身为首辅,对户部之事无所察觉。苏相除了请罪,一句辩白的话都没说,回家连辞官的折子都写好了。
好在,穆元帝没准苏相的辞官折子。
穆元帝震怒,就是五皇子一样的想头儿,大皇子这个,以后是一地藩王,有些私心,趁着在帝都挖朝廷墙角,还可以理解,毕竟,大皇子一直是有些糊涂的。可太子,你是为什么呀!
穆元帝想不通死了,一国储君,将来万里江山都是你的,你为什么要纵着这些狗东西们克扣朝廷的银子啊!说是克扣地方的,难道给地方的银子不是朝廷的么?地方上的官员不是你的臣下?地方的百姓不是你的百姓?
唉哟,你还分三六九等,帝都的你一分不少的给,跟你有关系的,在朕这里说得上话的,略略打点也就是了。那些跟你关系不近、在朕这里不大显眼的,你就要拿大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自来帝王擅脑补,穆元帝一脑补,那后果……
不是一般的严重!
对于五皇子接连坑了大皇子与太子的事儿,消息灵通的都觉着,唉哟,闽王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在闽地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您这是哪儿想不开呀!
☆、第185章 在朝
五皇子真不是想不开,五皇子是忧国忧民,一颗红心向太阳。
五皇子给他爹的密折,他爹没给别人看,别人只看到大皇子与太后接连掉坑里,所以无法感受到五皇子在密折中的矛盾与艰难。不过,他爹是能感受到的。自来五儿子的密折就不是一般的长,五儿子在密折中还回忆了许多兄弟少年时的趣事,对父子兄弟之情的看重,简直是溢于言表啊!
要不是五皇子在密折中对父子兄弟情的怀念,他爹都不能对东宫如此轻的处置。
虽然,东宫的反应与大皇子一样,是绝对不能感谢五皇子的。
东宫受此暗箭,比大皇子还疑惑呢,大皇子先前与五皇子颇有些嫌隙,五皇子趁机坑大皇子一把,这很正常。可是,东宫与五皇子从无嫌隙啊!太子还常在御前为五皇子说好话!如果五皇子坑他的原因是五皇子着人送来的那封狗屁不通的信件的话,太子是绝对不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