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样娘们儿兮兮的赐婚的主意,真的是靖江王你想出来的么?怎么看都不似靖江王你的手笔啊,不会是你的智囊邱侧妃的主意吧?世子被毒杀穆三府邸,靖江你用邱侧妃的主意来给冯将军赐婚,哈哈,这主意,实在是太高明了!
说来,靖江你的眼力还真是肖似生父。当初,你生父不识程太后本领,看走眼,由此,江南基业悉数葬送给先帝。如今,你将邱侧妃视为智囊宝物,听从一介女流之言,想出这等馊主意,你还真是你爹的亲儿子啊。看清楚,要看清楚啊,不是随便哪个女人就有程太后本领的。
这第二封告靖江王书,委实是狠狠的羞辱了靖江王与邱侧妃一回。
虽然在告靖江王书上,江行云对邱侧妃极尽可能的羞辱,但其实邱侧妃真不算无能的,当初离间太子与南安侯的那出好戏便是邱侧妃出的主意,果然引得江南内乱,靖江趁机夺得江南大部分地盘儿。此事,邱侧妃居首功。
这些年,邱侧妃宠爱不衰,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则是,邱侧妃于政务上有着寻常女人没有见识。
在这方面,邱侧妃一直是非常自信的。
直至这第二封告靖江王书的出现。
邱侧妃看过后直气得眼前发黑,脸色煞白,要不是侍女眼疾手快的扶住邱侧妃,邱侧妃非摔到地上去不可!
简直奇耻大辱!
自邱侧妃出生,这几十年,头一回遭遇如此奇耻大辱!
可告靖江王书的毒辣就毒辣在,它完全是基于事实本身做出的分析,这封告靖江王书羞辱了你邱侧妃的智商,但,赐婚的主意是你出的没差吧?
当然,面儿上不是你提出来的,是你儿子提出来的,但,这与你提出来的有什么差别吗?你爱c-h-a手军政大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大家都是知道的。
还有赐婚这事儿吧,邱侧妃因此被闽王方面狠狠羞辱,就是靖江朝廷也由此对邱侧妃颇具微辞。可当初穆三在当朝提出时,也没人反对啊,太孙系还很热心的给冯飞羽挑了一位亲太孙系的公主来着,就是靖江王本身,也是赞同这种作法的。可现下给这告靖江王书里一分析,咋就透出一股浓浓的愚蠢气息呢。
是啊,世子是被毒杀在穆三府上的,这是事实。而冯飞羽能有今日,世子于他有大恩,这也是事实。倘冯飞羽因是穆三系提起的赐婚而不满这桩亲事,似乎也在情理接受之中啊。毕竟,当初世子被毒杀,冯飞羽扔下前线十万大军跑回靖江,亲自督查世子被杀一世的,因世子之死迁怒穆三系,太正常了。
这般一想,不少人真心觉着,邱侧妃你的的确确是给出了个馊主意啊,冯将军拒婚有理啊!
事情往往有无数的可能x_ing的延展,这便是江行云挑拨功力的体现了。
赐婚之事当真蠢吗?
公主与功臣联姻,古来有之。
江行云不过是结合手中情报,揣摩人心之不平处,极挑拨之能事,写了这第二封告靖江王书罢了。
同时,江行云不忘让手下给商月家送了封匿名信,信是给冯飞羽的,却是送到商月府上。主要是江行云爱惜手下,冯飞羽那里不敢轻动,不然,怕属下有去无回。
商月把信交给冯飞书,道,“不知为什么,送到我府上去了。”
冯飞羽拈住这信的一角,对光细看漆封处,然后戴上一双极薄的丝质手套,将信撕开,里面一张素笺,上面只写了一行字:我不逼你娶公主。
没落款。
根本也不必有落款。
商月脸色有些难看,道,“这是闽王的信?”该死的,怎么送他府上了,怎么不送冯飞羽府上啊?这也忒欺软怕硬了吧!
冯飞羽摇头,“不是。”
商月脸上明显不信,冯飞羽道,“信上有淡淡的玫瑰香,应该是女子所书时不小心留下的。”
商月先是服了冯飞羽的鼻子,这家伙对气味的分辨简直是与生俱来的才能。如果是熏香的纸笺,商月早闻出来了,这种淡到常人不会注意的气味,冯飞羽却总能留心。不过,商月脸色转而就更难看起来,他望着冯飞羽道,“据说,闽王手下那个细作头子,最爱玫瑰薰香。”商月手下细作自无法与江行云手下细作相比,这并不是说商月才干不足,实在是,江行云培养细作,有谢莫如人力物力财力以及五皇子自己地盘儿的支持。商月这里,他们在军前动作略大些就得给穆三告上一状,靖江王又是个疑心重的,故此,商月能用的人委实不多。不过,对江行云的大名,商月还是知道的,甚至,连江行云的一些癖好,他也知晓。
冯飞羽凝眉,“刺杀赵大将军的那个鱼精?”
商月望着窗外湖水,道,“要不,你还是换个住处吧?”生怕冯飞羽半夜被鱼精开膛破肚。
冯飞羽负手轻笑,“当初她要能杀我,早在军前便会下手。如今我无官一身轻,给她杀,她也不会冒这个险的。”
“倘你没价值,何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行此离间之事,便是你卸职后都不罢手,可见闽王方面对你的忌讳。”这么说着,商月道,“干脆我留下来保护你吧,当初在军中千军万马,那鱼精不好下手,说不得现下看你回府,就要出手的。”
“不会。”素笺夹在冯飞书修长的两指间,手腕轻柔一抖,那张轻薄素笺仿佛被注入一股无形的力道,刷的平整舒展起来,继而一声“噗”的轻响,素笺碎成点点飞屑,那飞屑却是未有半点散乱,仍维持着素笺的工整,商月望去时,连素笺上的墨迹都未乱分毫。直至冯飞羽两指一挥,那无数飞屑方顺着冬天的风落入窗外的湖水中去,转瞬飘浮无踪。
大冬天的,鱼精在水里自己就能冻死,还行刺个屁啊!
☆、第282章 交锋之这一年
商月担心鱼精会来行刺,非但搬来了冯飞羽府上同住,还天天有事儿没事儿的就裹着大氅挥着钓杆在湖里钓鱼,不知是嫌命长想钓只鱼精上来找死,还是馋冯飞羽湖里的肥鱼久了。
冯飞羽隔三差五的去瞧他爹一回,把他爹瞧的恨不能上吊以求解脱。不过,冯家仍是不敢开罪冯飞羽,阖族人算算,冯飞羽是最有出息的,冯氏家族在靖江的地位,一直是冯飞羽撑起来的。就是现下冯飞羽把靖江王得罪的不轻,卸职归家,冯家族长也无非就是过来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几句,并不敢如何逼迫冯飞羽。
不然,要按冯族长的意思,尚公主是何等体面之事,冯飞羽却不知犯了哪根牛筋,硬是不同意。就是不娶公主,前线大好兵权,也不该让出去啊。这要是自己儿子发昏,冯族长真得教他个明白,奈何冯飞羽不是他儿子,只是他侄子。而且,冯氏族中对冯飞羽没啥恩情,好在,幸而当初是冯族长向世子举荐了冯飞羽,冯飞羽由此一飞冲天,还会给他这位族长大伯几分颜面。话说回来,冯氏家族中,也就是他这个做族长的大伯能絮叨冯飞羽几句,还不敢说重了。就这么,还得时时安慰那不成器的弟弟,不然,弟弟得给冯飞羽吓出毛病来。
一想族里这些糟心事,冯族长就觉着家族前路一片灰暗,年都没有过好。
同样年没过好的是靖江王。
靖江王恨的呀,一个冬天就给闽王方面两封告靖江王书气得老十岁,如今瞧着,靖江王精神头似都不比从前了。靖江王不是个糊涂人哪,这等年岁,一辈子看够了y-in谋诡计,何况,只要是长眼的,谁看不出这是闽王在离间他们君臣呢。可是,就是这样明晃晃的离间,冯飞羽仍是走到了卸职归家这一步。
冯飞羽忠乎?不忠乎?
靖江王揣摩人心揣摩了一辈子,冯飞羽不忠,焉何敢卸职回靖江,冯飞羽忠,焉何会卸职置前线于险地。
其实,靖江王这么想了,就说明他自己心里也明白,冯飞羽的重要x_ing是毋庸置疑的,但冯飞羽委实太不识抬举,太不给君王面子。依冯飞羽的眼力,难道看不出闽王是在离间他们君臣,只要是明白人,必要剖心以表忠贞的。哪个似冯飞羽,倒借此威胁朝廷。哼,难道他冯飞羽觉着,没了他冯飞羽,天就要塌了不成?
也就是年轻人会这样想吧,有一二成绩,便觉着世间容不下他们了。
他们不明白,再重要的人,没了,日子一样过。
靖江王苍老的眼睛望向窗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一时入神。邱侧妃捧着炖盅进来时,道,“陛下累了就略歇一歇,年下都是琐事,也不急的。”
靖江王推开折子,道,“老了。”
“老话说的好,人生七十才开始,陛下正当年,就说老了。”邱侧妃笑着把炖盅奉上,自己就坐靖江王身畔,道,“新炖的燕窝,陛下尝尝。”让靖江王用燕窝,自己替靖江王收拾案上的折子。
甭看闽王拿靖江王偏宠邱侧妃的事说了一回,令邱侧妃大为光火,颜面全无,但,这样的告靖江王书离间得了冯飞羽与靖江王,却是未能影响靖江王与邱侧妃的感情。邱侧妃手脚俐落将案间笔墨收拾整齐,只是扫过最上一本折子时多留意了几眼,单独留出来,待靖江王用过燕窝后方道,“年节赏赐,陛下怎么将冯将军的份划去了呢?”
靖江王接过邱侧妃递过的罗帕擦擦唇角,道,“天下皆知朕亏待他冯飞羽,朕便亏待给天下看看。”
邱侧妃一向不喜世子太孙系,但不得不说这女人脑筋一向清醒的厉害,此际未言冯飞羽半字不是,反柔声劝道,“冯将军年轻,有些年轻人的脾气也正常,陛下为天子,心怀四海,年轻人不懂事,您多包涵些也就是了。要我说,冯将军是个重情义的人,自他回王城,我妇道人家心窄,总有些不放心,便让老三多留意他,听老三说,冯将军时常去太子陵寝祭奠。冯将军啊,是个有情有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