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安东不会做这种事,那么只有单玉了。
陈衍关了手机,他没义务帮齐安东操这份闲心。明眼人都知道这是一厢情愿的炒作,只有李启风傻乎乎地打电话来安慰他。
他笑着摇摇头。
家里新来做饭的小姑娘吴莎直到半个月以后,才见到她东家齐先生。要不是那天齐安东回来得早,她都开始怀疑这房子里其实只住着陈衍一个人了。
她见识不多,可齐安东她还是认识的。她见着他,先是脸红激动,不敢和他说话,躲在厨房手抖,盐都放多了几回,后来才渐渐平静下来,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跟齐安东多讲些话。
齐安东其实不乐意和她说话,可他不表现出来,只和和气气地跟吴莎聊天。小姑娘忸怩得很,总是动动头发,动动衣角,怕自己不够干净漂亮。
自那之后,吴莎的打扮也明显不同了。她却不想想,齐安东平时见的都是俊男靓女,她再修饰又怎么比得上他身边熠熠星光?
以前她和陈衍也说几句话,但陈衍记挂着钟嫂,没法对她太亲近,所以她只例行公事般讨好讨好陈衍,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现在见着齐安东了,这人高大英俊,声名在外,加之没有架子,待人宽容,她终于找到目标,花枝招展地每天从电梯间飞到厨房。哪怕齐安东一个月二十五天不在,她也毫不懈怠梳妆打扮,并且想方设法在家里多待一会,盼着齐安东早点回来,和她撞上一面。
吴莎曾经工作过的家庭都十分富裕,因此她本人的穿着倒不俗艳,但脱不了金钱的桎梏,总透着股低廉的味道。陈衍很不忍心,想提醒她,又不好说出口。
“陈先生,您和齐先生是什么关系呀?”涂红的指甲搭在杯子上,吴莎拐弯抹角地问,“我听说有钱人,有的有富贵病,跟正常人喜欢不一样的,是吗?”
陈衍看都不看她,说:“没什么关系,我在这借住,马上就搬走了。”
“哦,那以后见不到您了,真可惜。”她遗憾地说,眼神却已经飘到窗边,等着齐安东了,兴许在窃喜以后没人打搅,让她能大展拳脚。
一开始见到齐安东的时候,吴莎还不是这样的,她对齐安东是纯粹的崇拜,后来在齐安东有意的纵容下才变了味,以为自己有和主人家发生什么的机会。
“不可惜,没了我,不知道还会有谁。”
吴莎一愣:“怎么,齐先生经常有朋友来借住吗?”
陈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那句话太酸,不上台面,于是不再说了。
他再在家以外的场合见齐安东,是业界的一场活动。
洪子珍说是洪达主办的,给他递了邀请函。陈衍去了,他没有不去的道理,不能因为一个齐安东,就自绝后路,脱离这个圈子。
他自然不必走红毯,到了就站在边上,看各路明星环肥燕瘦地招摇而过。
齐安东的女伴是洪达的女艺人柳羲,年轻,有野心,充满风情,如日中天。她不像普通女星一样白皙,蜜色皮肤配金色长裙,站在齐安东身边,两人互相抬衬,气势如虹,高得要到天顶上去。
柳羲人如其貌,大气爽朗,走完红毯一点没缠着齐安东,和他聊了几句就去找其他人了。倒是一个俊朗的男人迅速走过来,和齐安东讲个没完。
陈衍觉着那人有点眼熟,盯着看了好几秒。齐安东不经意间朝他看过来,他惊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
满场金光闪闪的人他不认识几个,独自待在这里,正觉尴尬,忽然看见宁致新,想起他的新戏十分成功,还没道贺,于是向宁致新走过去。
宁致新看到了他,陈衍露出个笑容,对方却急急忙忙撇开身,去和旁边的人说话。
陈衍的脚步停在那里,端着酒苦笑。上次见他就该发觉苗头了,这回他还自找没趣。
身后有人拍他的肩,一回头,却是齐安东。
“这是陈衍,我新戏的编剧。”他给身边的男人介绍。
那人眼里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和警惕,笑容满面地和陈衍握手:“你好,我是单玉,洪达的一个小演员,新人,请您多多关照。”
陈衍伸了手,笑:“谈不上,久闻大名。”
“是吗?”对方挑挑眉,“陈先生看来消息灵通,我的处女作还没上映,您都听说过我了。”
话里夹枪带木奉的,陈衍大约知道是为什么,他也不恼,说:“不是,我是——”
我是在你和齐安东的花边新闻里知道你的。他说了一半,才觉得不对,生硬地笑了笑。
“我知道了,您是听了那些不实新闻吧。”单玉说。
陈衍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他条件反- she -地看向齐安东,又在这一刻忽然意识到齐安东再不会为他说话,也不会护着他了。
“那都是瞎编的,现在的人就喜欢看博眼球的东西。”齐安东轻描淡写地说。
“没错,陈先生千万别对我有什么误解,不然我以后可少了一碗饭吃。”单玉笑着说。
“哪里。”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李盼来找他说话,陈衍终于从单玉和齐安东的包围中脱身,和她去一边闲聊。另一边齐安东也在和单玉聊天,陈衍余光留意着,看见他们两越靠越近,单玉笑得肩膀都在抖,齐安东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十分亲密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齐安东从单玉盘子里c-h-a了块水果吃,单玉又把另一块送到他嘴边,他鼻子嗅了嗅,摇摇头,单玉就拿回来自己吃了。
这不算私密场合,齐安东从不曾在外面和其他人这般做派。陈衍想到那些P得花里胡哨的图片,一时竟不能肯定推动那些八卦的到底是单玉还是齐安东了。
“心不在焉的,看什么呢,你吃醋?”李盼笑眯眯地问。
“别瞎说。”
“最近你家那位新闻传得满天飞啊,真没吃味?”
“我跟他早不在一起了。”
“啊?”李盼怔了一下,笑得挺不是滋味,莫名其妙地说,“他们这些人,都流行三天换个情人?”
“你说谁?”陈衍问。
“没什么。”李盼眨眨眼,低落一扫而空,“太吵了,我们去外面吧。”
齐安东的最后一场戏在早晨,室内。
许老板正准备出门,却和何见青吵起架来,刚打开的门又重重关上,一道巨震。
“你个戏子,知道什么!”
何见青把梳子一砸,菱花镜里狠瞪着他:“我就算是个戏子,也知道国恨家仇,不能与日本人为伍!”
“你以为你用的,吃的,穿的,都是天上掉下来的?”许老板冲到他身后,手背在他脸蛋上一抹,“没有我和日本人周旋,你还能好吃好喝地养在家里,每天上天台唱你那些 y- ín 词艳曲?!你知道国仇家恨,却不知道停停你那招灾惹祸的嗓子!”
“我唱我的戏,和别人有什么相干!我不在戏园里唱,就在楼道里唱,在大街上唱!天下人都听得!”
“行,你爱唱,我随你去唱!走出这个门,以后千万别哭哭啼啼地来找我!”
何见青一扭身站起来,顶着梳了一半的头发,冲出门了。
最后一场戏却不是结局,结局早拍过了,因此拍完也没有结束的感觉。总是如此。
只有时间并不等你,完了就是完了。
第53章 53
陈衍终于从齐安东家搬了出去。
他们本不必再见,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可《高楼见青》进了宣传期,他们不得不又经常会面,于是分也分得不利落,藕断丝连。
房子是李启风帮着找的,也是李启风帮着搬的,就在李启风自己租的房子隔壁。他最近不想和他师弟多打交道,韩天纵是一条线,缠进了齐安东的线团里,他宁愿离这团乱麻远远的。
他找了个空闲的周末下午,买了些水果,循着手机里发来的地址找到朝阳一个破旧小区里去。
小区很老了,物业不太管事,地面铺着一层久无人扫的落叶,一些是新鲜的黄绿色,一些已经枯干得一踩就碎。
保安在打盹,闲人出入压根不管,他找到三单元,楼道口有扇铁门,也是锈迹斑驳。按键不太灵便,陈衍反复好几回,才吃力地按下了403。
过了一会有人应答,一道年轻的男孩声线。
“请问是钟慧芳家吗?”
“是,你是哪位?”
“我是她的朋友,叫陈衍。”
这该是钟嫂的儿子。
“等等。”
声音忽然远了,隐约在问屋里另一个人认不认识叫陈衍的。
门锁咔哒一声。
“上来吧。”
陈衍进了狭窄昏暗的楼道,一到钟嫂家就闻到一股混杂着r_ou_菜和陈旧的生存气味。
“小衍怎么来啦?”钟嫂围着围裙走出来,“吃饭了没?我待会要去上班,家里一向吃饭早,一起吃吗?”
“不了,我刚吃过午饭。”陈衍对她笑。
他在低矮的沙发上坐着,钟嫂的儿子给他端来一杯茶,面前的粉色塑料瓜子盘里是熟悉的糖果——是好几个月前齐安东给她的。
他放下水果,和男孩儿聊了聊天,等钟嫂做完饭,才问道:“您现在找着新工作了?”
“诶,没齐先生给的钱多,但是我急着上班,就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