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手机你还是给他吧,”倪正青说,“万一他爸妈找他呢。”
“嗯,回头就给,先把乱七八糟的人拉黑了。”齐安东说。
陈衍坐在沙发上盯着阳台的方向,他知道齐安东说什么去了,他觉得他有病。我到底有没有病?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一切如常。
陈衍一回家,齐安东本来风中芦苇般忽左忽右的打击动作就突然集中和精准起来。
他飞快地发了第二个声明,紧接着确确实实采取了行动,告了几个带头的小媒体。法律途径和公关公司双管齐下,顺便指挥陈衍在一切公众平台的动作,反正人在他家里,他的社交账号也在他手上。
“不能受刺激,不能受刺激。”他对倪正青说,“他不能一辈子待家里吧,你们动作麻利点,赶紧把战场收拾了。”
倪正青憋着一口气,勉强点了点头,心想就你最会说。
齐安东打了无数个电话,把能想到的可能给媒体爆料的人都s_ao扰了一遍,他做了所有可以做的,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让陈衍变得正常。
往好了说陈衍大部分时候是正常的,但他时不时就会让齐安东吓一跳,似乎在提醒他这不是从前那个健健康康的陈衍。
陈衍在家里没有太多发挥异常的余地,除了经常和电影里的人说话。齐安东看着他跟屏幕里的自己有说有笑,对着真人却一张苦脸,心里五味杂陈。
他害怕任何陌生人,有人来打扫或者做饭就把自己关在屋里,并且时不时要杀人,有时候是齐安东,有时候是狄辉,偶尔是周航,极少的时候是李虎生。
最让齐安东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李虎生,那是李启风的父亲,李启风是陈衍的朋友,他怎么会想杀李虎生?
他问陈衍为什么,陈衍一开始不说,他就想各种办法让他说。都说久病成医,在家里养一个病人,他也快成半个专家了。
陈衍给他讲的故事十分离奇,他打电话问医生,医生说正常,精神病人都有被害妄想。
他和陈衍的新闻平息了,他和单玉的便越来越受关注,他再不关心单玉也知道他日子该不好过。
前几天单玉来找过他一次,陈衍一看到他就转身回房,齐安东追进去的时候他指甲都快被自己咬出血来。这不止是对陌生人的害怕,还有一种本能的排斥。于是他再也不让单玉上门了。
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就抱着陈衍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他们看老电影,也看新电影,也看《高楼见青》。
电影里许老板腿上打着绷带,躺在床上,握着何见青的手。
何见青喂他吃药,他艰难咽了,问:“你怨我吗?你还是爱你师妹,等我死了就要回去找她吗?外面太乱了,阿青,找不得的!别害了自己……”
何见青用袖子擦了擦他的嘴角,他穿着破褂旧鞋,面容朴素,神色冷淡。
“我自然爱她,可我和她在一起活不成,所以我离开了她。我不爱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但是无论如何,我也不会离开你。”
“那好,”许老板神色恍惚,笑意昏沉,“有你这句话,我就再咬着牙活个三五年,活到这场仗啊,打完了,你啊,不必担惊受怕了,我再去死。”
陈衍看到这里,忽然对电影里说:“别让他死啊,他死了,没有人再惦记你了。”
何见青不理他,他又咕咕哝哝说了好多话,说着说着觉得脖子一点潮s-hi,于是偏过头,眼角瞥见齐安东的脑袋埋在他颈后。
“你在做什么?”
他问了好几句齐安东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跟他讲话,不是在跟何见青讲话。
“没做什么,”他闷声说,“没什么。”
他演这场的戏时都没摸透许老板这个角色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却一清二楚——你是我害成这样的,我就照顾你到最后,只要你好,不爱我、不是我的,那都无所谓。
而你还爱我,我就更不能放弃。
陈衍接着看电影,看到最后何见青要自刎,他挣开齐安东的胳膊,伸手就去抓那把剑,他说:“你怎么又要死了!不许死!”
他的手指碰到剑上的瞬间齐安东的心猛然跳动,他觉得陈衍要被划伤了,急忙要去拉他的手,身子探出去半个,才想起陈衍疯了,他可没疯。
他木头似的看了陈衍一会,抓起他的领子:“你别发疯了!”
陈衍回头冲他说:“我没疯!”
又说:“你救救何见青,他要死了!”
“我不救他!”齐安东喊,“你救救我吧!你不许疯!听见没有?”
他这么喊了半刻钟,跌倒在地毯上。
陈衍是喊不回来的,陈衍已经成了他的责任,要他日夜不眠地担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抱歉,我让基友帮我发的,她设置时间之后忘了点确定……我现在才发现_(:з」∠)_
第67章 67
齐安东给闵如峰打电话,说:“阿峰,又要麻烦你,帮我查个人。”
“这算什么麻烦?不过你来得巧,过几天我还真不干这事了,有什么要查的今天赶紧说了,我给你一道弄完。”
“没有,就一个人,不是仇家,不用细查。帮我看看陈衍他妈妈到底怎么回事。”
“陈衍?还是他啊?”闵如峰惊讶道,“你们不是玩完了吗?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嫣嫣都知道了。”
“啊……”他含糊不清地说,“太复杂了。”
闵如峰没多久就给他发了消息,他看着那串病历,看得越多心越沉。
精神病最容易反复,就算看起来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发作,像个玻璃人,要永远供在高阁上。
病历上段如锦又是心脏病又是精神病,精神病再加重心脏负担,齐安东放下手机,立马站起来把陈衍带医院去做了个检查。
还好境况不算太坏,他从医院出来心情也很好,眉开眼笑地对陈衍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
陈衍听说要出去,头摇得像拨浪鼓,他看了看医院,小声说:“我想看我妈妈。”
“等两天,忙完这段我陪你回去。”他说得很体贴。
陈衍奇怪地看着他,好像这件事应该众所周知似的:“我回不去,我妈不想看到我。”
“为什么?”
“因为……”他想了想,脸色又白了,“不知道,我忘了。”
“忘了就忘了吧,别多想,等你妈妈想见你的时候我们再去。”齐安东安慰他。
“那我们不出去吃饭了吧?”
齐安东摇摇头,摸着他的脑袋:“不去了。”
陈衍就又高兴起来。
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牡丹奖的日期也近了,洪子珍电话催命似的打过来,让陈衍去参加活动。
“我都打点好了,他本人不到场算什么事儿啊?卢开霁都没这么大牌吧,饭都不吃一顿!”
“你先忽悠一段时间,”齐安东不耐烦地说,“他真身体不好,骗你干嘛,他要能站起来,就他这个兴奋劲儿,能忍住不出门?”
“行吧,”洪子珍不情不愿地说,“你可告诉他啊,机会过了就没了,最佳编剧,不是个小奖,好多人等着呢。”
“知道知道,”齐安东说,“他只要好一点,马上就去,他不去我去还不成吗?”
“你来干嘛,来送新闻啊。”洪子珍咕哝。
陈衍欢天喜地地从房里跑出来,齐安东马上把电话挂了。
“怎么了?”他看陈衍开心他也打心底里开心,不自觉就笑起来,陈衍很久没这么活泼了。
“我爸说我妈好多了!”
“那敢情好啊,我们找日子就回去。”他替陈衍乐,也为他自己乐。
陈衍在原地不断蹦跶,拉着齐安东的胳膊,又激动得在家里到处奔跑,跑得不够,像被拴在马厩里的野马。他跑到窗边上,哗啦一声把窗户拉开,探头出去深深呼吸。
窗子没防盗网,齐安东吓了一跳,跑过去拽着他的衬衫。
“怎么?”陈衍扭头对他笑,“怕我跳楼啊?”
齐安东愣住了,陈衍这一笑十分复杂,带着些自嘲又带着些抵触,还有些许慰藉,不像神智不清,倒像已经恢复正常,和以前一样了。
他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对陈衍连哄带骗近一个月,可那都是不正常的陈衍,就当哄孩子,没什么难的。陈衍一复原,他反倒不好意思对他低声下气、和颜悦色。
影帝毕竟是影帝,齐安东只花了几秒就迅速调整过来,似乎以前从未对陈衍发过脾气,他温声细语地说:“是啊,你一跳楼我岂不是亏大了。”
“我可不会寻死,”陈衍撇撇嘴,“我都死过一次了,好不容易活回来,我再也不会轻易认输了。”
这到底是正常还是不正常呢?齐安东拿不准,他好像正常了,却又还在讲这种傻话。
之后陈衍断断续续地好起来,正常时候越来越多,失常时候越来越少,于是齐安东开始企图给他洗脑,他们聊天的时候多,而□□的时候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