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浮图【完结】(3)

2019-02-23  作者|标签:

据我知晓,小镜湖少主苏暮遮,年纪轻轻,已经到炼气巅峰,一身医术可活死人肉白骨此次又有东道之利,啧啧!

言下颇有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意味,当下酒客中就有人嚷道:不过是小镜湖罢了,难不成没有人胜过他吗?

先前那黑脸大汉却插嘴道:我却听说,这个苏暮遮武功其实没那么厉害,在稷下学宫里也是输过的

说书先生慢悠悠瞟了他一眼,不疾不徐道:苏少主输自然也是输过的,只是他输的那人嘛

这时候他却卖起关子来,黑脸大汉等的不耐,从袖子里掏出一记碎银子扔过去,登时说书先生绵长的尾音就是一断,话语也是一转:最后一次消息传来也是在两年前,这两年都没听过踪迹了。

那黑脸大汉奇道:两年没有消息,你说这人,莫不是失踪了么?

说书先生一脸孺子可教:自然,这人失踪也有两年了不过若是他在,想来苏少主,说不得还是要吃一场败仗的。

这小老儿可真敢说!

须知苏暮遮已经是近年来武修里顶尖的一拨儿,在沧陆上名头极大,这说书先生却敢断言他失败。

当下便有人不服气道:苏暮遮可是武修,谁都知道炼神之前,武修决计不是灵修的对手你若是拿灵修来比,他当然是比不过!

说书先生却是一笑:我自然不会拿灵修来说这点我还是省得的。

那黑脸汉子听这俩磨磨唧唧拉扯半天,都还没有说到正事,心中不耐,饮过一碗酒,大声嚷道:你却说这人究竟是谁!

******

他一嚷嚷出,楼内竟是静了一静,众人翘首以盼,皆想知道这说书先生口中,苏暮遮决计敌不过的那人是谁。

偏偏这时候说书先生却端起来架子,捧起茶盏撇去浮沫,老神在在地啜起茶来。

黑脸大汉面色稍沉,蒲扇似的手掌紧紧按在桌案上,眼见着就要捏拳,斜刺里忽插入了一喑哑声音:太初之南,陨星川下你说的,可是他?

说书先生闻言眉峰轻扬,面上微露诧色,却是抚掌而笑:不错,正是他!

******

他二人一来一往,皆未说出名字,座中有那机敏的,心念稍动,却已经窥住真相,忍不住呀了出来。

这真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偏偏众人却不知。

陨星川下,两年前这般明了了,也还猜不着么?

说书先生一脸叹息,有那性急的抓耳挠腮直接问出来,这时候那黑脸大汉终于明白过来,惊呼出声:你说的是渊山傅少棠么!

渊山,傅少棠。

满堂喧哗,此刻也为之一静。

一时真相大白,先前不服之人,无一人出声,尽皆偃旗息鼓。

说书先生端起那接了银子的茶盏,一双眼却朝后瞟去了,想找出那喑哑声音的主人。此处有人能如此快答出,也着实出乎他所料,却只瞧见一灰衣人朝着酒楼后去了。

说书先生心知他多半就是自己要找那人,见状他也不阻拦,反而悠然说起来:都说剑起渊山,灵始沧涯,渊山与碧空涯,各自为武修灵修中执牛耳者。这一代碧空涯传人还未听说过,渊山传人却已为人所知不错,我说的正是他。

七年前正是他前往南荒取石铸剑之时,当时傅少棠在太初内盘桓数日,与诸多太初门人切磋,也正是那时成名据传他那柄剑名唤春水别,乃是风挽裳亲手所铸,倒不知究竟是什么样子。

说书先生说到此处,满意的看到四下皆是期待眼神。这种场面他原已见惯,此时接下来要说何更是轻车熟路。

孰料外面突然爆发出惊人动静,声势惊人,直叫他上下嘴皮子还没掀开,一口气便生生堵在嗓眼儿里。

随即,少女清脆声音遥遥传来,还未进入楼内,却压下了楼下所有热闹。

方既白,你跑什么跑,给我站住,喂!

第4章:心上人

明月楼内众人纷纷侧首,便见一朵白云从天际陡然飘来。那白云被狂风吹卷也似,速度极快,初时还觉得很远,眨眼便到了近处。

在那白云之后还坠了片桃红影子,紧追不休。马上少女穿着件桃红衣裳,与骏马火红毛色相得益彰。那少女似乎是急了,扬鞭不住追赶,骏马嘶鸣声不绝于耳,却仍是追不上前方白云。

四下里一片人仰马翻。漫天烟尘里,长街上有一垂髫幼儿似未知晓外界动静,犹自拿着串糖裹山楂。不知是被谁碰了碰,幼童身体一晃,手中裹着晶亮糖衣的山楂串儿便直愣愣地掉在地上,滚落的一圈尘土。那幼童嘴一瘪,眼见着明艳艳的山楂串儿裹得脏污不堪,眼里含了泡泪,蹲下身体,白胖小手便朝着那山楂串儿伸去。

那桃红影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霎时间便到了幼童身前。长街上惊呼声不绝于耳,隐隐带着妇人哭嚎,眼见着便要上演一出马踏幼儿的惨剧,斜刺里忽滚出来道瘦小身影,堪堪在那骏马到前挟着幼童,迅速滚到长街边缘。

也就在那一刻,马上少女一声轻叱,忽的一提缰绳,那火红骏马知晓主人心思,登时便是凌空一跃。长街上红云一展,忽的一收,骏马落下时却已经避开了那一处。

众人这时惊魂甫定,有些人便瞧出来,先前担忧原本是多余。原来那少女骑术了得,就算无那灰衣人冲出,她也会避开街上幼童。

那少女猛地挥手,斜刺里一道银光窜出,不偏不倚磕在灰衣人额角上,打的他一声痛呼。少女扭头似想要啐那人一口,然而一番耽搁,先前那白云又去得远了。此时她回头又忙不迭地追去,惊得四下一片烟尘。

这一白一红两道身影都朝着明月楼而来。楼内众人初时还只是瞧着两人动静,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待得看到那白云停在明月楼前,登时叫苦不迭,纷纷起身退让,生怕自己惊动了这两尊煞星。

那白衣青年才初初定住,身后骑马少女也跟到了楼前。她一鞭子扬手挥出,卷上两侧大门,登时一根软鞭横在门前,生生拦住,阻止那青年进入。

甫一挥鞭,少女便翻身下马,一个轻巧腾身,登时翻过那软鞭跃到楼内。她扬手一挥,手里不知何时又出现条细软鞭子,卷着近处不知何人的长条扁担,咔的一声横在门前,左右搭着大门门栓。若是不强行劈断这扁担,势必就不能入内。

少女扬起头,冲着门口青年得意一笑,瑶鼻樱口,杏眸桃腮,一弯柳眉微微上扬,似要将人魂魄也勾去。她穿着一身绯色衣裳,浓烈如火,想到先前长街上风风烈烈一幕,当真是明丽非常。

众多酒客先前还当她是魔神煞星,此刻见得这明艳丽色,又忍不住低低惊呼,不知死活地凑上来,数道目光只往少女脸上打转。

那少女才不管楼内诸人动静,只瞧着被她拦在门外的白衣青年:喂,方既白,你跑什么跑,像我会吃了你一样哼,本姑娘现在站在这里,看你怎么进去!

方既白眉头一皱,脸上的不悦几乎可以拧出水来:苏暮秋,当街追人,你还有点儿样子吗?

他容貌生的极为俊朗,修眉凤眼,顾盼神飞,只是此刻面沉如水,无端端多了几分凌厉气势。

他二人一番问答直呼对方名字,早已经将各自身份暴露的一干二净。

有那心窍玲珑的登时反应过来,再联系两人相貌更是多了分笃定。这男子就是东莱太初门下年轻一代少有的高手方既白,而那少女分明就是小镜湖苏暮遮的幼妹!

怎知道方才还在谈论小镜湖,此刻说曹操曹操便到。有酒客扭头去瞧那说书先生,却见大堂内,那说书先生位置空空,竟不知何时脚底抹油,影子都没了。

******

苏暮秋一扬头:我又不是那名门闺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你没有听说过么?

成什么体统?!

我的体统!

哪里学的规矩?!

我的规矩!

两人一问一答说得极快,偏偏方既白每问一句,就被苏暮秋给堵住,方既白一时语塞,竟无话可说。

苏暮秋见他不出声,当下便笑吟吟道:你却还得遵守我的规矩!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那句话道上流传极广,说书人口里不时便会出现。众人听得这一处,再打量少女明丽容色,噗嗤一声笑出来。不料却被那少女恶狠狠剜了两眼,当下忙不迭收起笑容。

方既白冷着张脸,道:好,你要什么买路财!

他这话已是咬牙说出,偏偏苏暮秋却还没听出来,闻言登时眼睛一亮,一句话又急又快便从口里迸出:我也不要其他的,只要你以身相许,把自己抵给我就好!

此言一出,四下皆静。

众酒客面面相觑,最后只望向门口那少女。

她一双眼眸带着些期冀,被那微暖霞色照得流光溢彩,只专注地向着身前青年。

如此大胆而热烈的示爱,当真是惊世骇俗。众酒客沉寂了一瞬,蓦地满堂里哄然大笑,先前退得远的酒客此刻纷纷上挤,就想看看这当众示爱的少女究竟什么模样;还有那摘得美人芳心的男人,当真是艳福不浅。

少女突然横眸从楼内扫过,一双眼鞭子也似,恶狠狠瞪过众多酒客: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倒追男人吗,小心瞎了你们的狗眼!

若说先前众人对这少女容色欣赏有十成,现在就去了大半美人虽美,话却也忒难听了些。

那白衣青年面色微微一动,似有不悦,也不见得如何动作,横着的长条扁担便连着软鞭完好无损地落下来。他身形一转便进了楼内,反而是挥手一拂,那少女不由自主便前进几步。

待得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方既白已寻了个桌子坐下,而那扁担软鞭又回到原来位置,唯有少女被拦在门外。

正是他先前所在的位置。

酒客不由得为那动作纷纷叫好,已有眼力不错之人瞧出来他使了个巧劲儿。此时他如法炮制将少女拦在楼外,个中意味不消多说。

那少女微微红了眼眶。

美人含泪,众人心有不忍,只眼巴巴地瞧着那青年,然而他似没有看到门外人一般,自顾自地斟酒。

苏暮秋忽的一鞭子将那扁担抽断,旋身就坐到方既白那处,猛地提高音量:说,我有哪里不好,难道我配不上你吗?

大堂里无数人抽了口冷气这般骄烈模样,当真是常人消受不起。

苏暮秋只直勾勾地盯着方既白,蓦地想到一个可能,猛地瞪大眼:还是说,你已有心上人?

方既白干脆利落一点头,似已不耐与她纠缠:是!

说!

当真是咬牙切齿形容都不够。

方既白就端坐在桌前,闻言头都不抬,朝着身后便是随手一指。

他!

第5章:病痨鬼

苏暮秋猛然抬头,旋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满堂酒客闻言齐刷刷昂首,争先恐后想瞧瞧那白衣青年心上人究竟是何模样。一时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喝酒的、吃菜的、看热闹的,全数目光都沿着伸出的手指不约而同聚集在那一处

然后一个个活似晴天见鬼,眼珠子都瞪得要突出来。

二楼是雕花窗,隐约可见雅间后的白衣人。偏生方既白手指所向低了那雅间三分,恰巧落于楼梯上。

由大堂往二楼的楼梯上,立了一个人。

四下里先是一片安静,下一刻,就如冷水溅油锅般泼喇喇猛然炸开。

并不因那人有惊人容颜,恰恰相反,那人生的平庸之极,寡淡眉目极易泯然众人,与那明艳不可方物的少女相较何止有天渊之别!

最让人惊诧的却并非这一点,而是,那人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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