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记 作者:石头与水(九)【完结】(67)

2019-02-23  作者|标签:石头与水 豪门世家 宫廷侯爵 平步青云 恩怨情仇


谢莫如亲赐谥号,文襄,陪葬仁宗陵。
李九江过逝后,谢莫如对岷王道,“我之后,元宁当如何?”
岷王想了想,道,“当奉皇兄如一。”
谢莫如道,“元宁之子少时夭折,他身后无子,我在时,自然无人提他的事。我之后,他被囚多年,手中无人,也不能如何。就是有人生事,无非就是借他个名义。阿熠,这江山啊,你坐坐就知道了。”
岷王连忙道,“皇祖母一向硬朗,我还需皇祖母指教,皇祖母莫出此言。”
谢莫如微微一笑,“人生百年,都有一死。我现在不叮嘱你,难不成死后给你托梦?”
这话,一点儿不好笑,倒是令岷王红了眼眶。
谢莫如拍拍他的手,之后将自己这些年的珍藏,诸藩王诸大长公主长公主都有份儿,还有,得入谢莫如眼的大臣们,她的旧交的家族,冯家、苏家、李家、唐家、纪家,再者就是宫里还在世的诸妃嫔太妃太嫔太皇太妃太皇太嫔们,每人一份。然后,谢莫如连自己随葬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之后,谢莫如以元宁帝无子,封岷王为皇太弟。
举行过皇太弟的册封礼,谢莫如再命礼部,尊奉元宁帝为太上皇,同时册封岷王为帝。岷王待谢莫如恭敬如往,还是请谢莫如一并去朝上,谢莫如笑道,“你历练多年,又不是孩子了,我就不去了。”
岷王再三请求,谢莫如依旧不去,岷王只得自己去了。
坐在那至尊宝座上,岷王不自觉的将手放在那飞龙扶手上,这是谢莫如的动作,他在谢莫如身边久了,不知不觉,也学了来。
诸臣上朝,三呼万岁。
谢莫如在慈恩宫展开那卷画轴,画纸用的是寻常宣纸,微微泛黄,可见并不是李九江富贵后所用的三层上等宣纸。画中是一位紫衣少女,彼时,山花初绽,青春正好。谢莫如微微一笑,吩咐紫藤道,“取火盆来。”
谢莫如将多年来李九江所作画卷,连带此图,均付之一炬。之后,谢莫如将盆中灰烬装在一个玉罐之内,与紫藤道,“你跟随了我一辈子,今我大限将至,我素来不喜人随葬,如果以后你在宫里日子不好过,就去皇陵吧。”
紫藤已是一头白发,她双眼含泪,泣道,“娘娘。”
谢莫如摆摆手,“有何好哭的,我这一生,虽少时坎坷,但,我这一生,母亲爱我如命,仁宗皇帝未曾负我,康宗皇帝始终孝我,我有如行云九江之挚友,有你等忠仆,我这一生,求仁得仁,余愿足矣。”
谢莫如将紫藤打发出去,自己静坐慈恩宫宝座之上,这张玉雕宝榻,曾经承载过多少权握天下的风云人物,前朝明月公主、今朝世祖皇后、辅圣公主,今日坐在此宝座之上的是她,明日,又是谁呢?
这一生,已是足够。
抚摸着那光润的飞凤扶手,谢莫如缓缓的闭上眼睛。
元宁二十三年,一代皇后谢莫如于慈恩宫无疾而终,享年八十三岁。
作者有话要说:  PS:完结章又做了件招人骂的事,又晚了,不知是不是拖延症上身,结尾最后一段总是不如人意,改了三四遍。
谢莫如这一生,就是如此了,有亲人有朋友有爱人有权谋也有深深的遗憾,但最后还要说一句,求仁得仁,余愿足矣。
这是石头写的最认真的一篇,也是写得最累的一篇,从早上就开始情绪不大好,甚至影响了《美人记》的基调。石头开始的大纲就是如此,中间时,读者也出现了很多分歧,石头也曾动摇过,但,写到今时今日,石头还得庆幸,石头是按着大纲写完的。这就是石头心目中的《千山记》,这就是石头心目中的谢莫如。
谢谢大家这两年多对《千山记》的支持。
废话不说了,从明天起,无规律x_ing的番外篇开始,石头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所以,更新时间就不定了,大家关注石头的新浪微博吧,微博名是,晋江石头与水,微博上会提醒的~~~~~~~~~
大家晚安~~~

☆、第395章 番外李九

小时候,李樵还未成为李九江的时候,那时,他叫李樵。
对,樵夫的樵。
李樵打小就觉着,自己是个运道不大好的人。
自小,因是庶出,那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当然,关键是,这姥姥不是他亲姥姥,这舅,也不是他亲舅。所以,人家不疼不爱他,也是理所当然,人之常情。然后,他还糊里糊涂尚未启蒙之时,就背上了个不孝的名儿。
多可笑,七岁的孩子,就知道孝与不孝了?
当然,李樵这主要是对自己要求不高,这孩子,自小就没啥祟高的精神境界。要知道,人家孔圣人的后代融同学,七岁就知道让梨了。李樵七岁干点儿啥,他七岁给自己祖父寿辰送了件唐时的陪葬品唐三彩。
这可真是,冤死他了。
但那会儿,李樵年纪小,懵懵懂懂的,不会喊冤,接着,他就被送回老家去了。好在,李樵回老家的生活虽然无法与帝都永安侯府相比,他也没受到怠慢,他爹永安侯给他请个先生,天天跟他念叨老庄之学,什么清静无为啊,什么顺应天道啊,什么逍遥齐物啊。天哪,李樵天生喜欢的是鸿门宴一类的故事好不好,他一点儿不喜欢什么“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当然,老庄啥的,李樵学得也很好,譬如,窃钩者诛,窃国者为诸侯,诸侯之门仁义存焉。他觉着也很有道理。
一直从七岁到十三岁,这个永安侯请来的先生,念叨六年,竟没把李樵念叨得出尘一些,基本上,李樵除了那张出尘的脸,没一个地方出尘的。
当然,他很会装出尘就是。
十三岁时,李樵决定回到帝都,谋取功名。把教他“逍遥”的先生气地,怒道,“对牛弹琴,不过如此了。”然后,拂袖而去。
李樵也不睬他,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他觉着自己是鸿鹄,于是,收拾收拾带上一直跟着他的小厮,就往帝都去了。他是个有傲气的人,纵去帝都,也不去投奔永安侯。因为,李樵来帝都前也是知会过他爹的,他爹命人给他一百两银子,然后,啥都没管,老家那些管事族人,就全当没他这个人了。李樵年少傲气,觉着,这要不是他爹的身份,他不至于怀疑有人敢给他爹戴绿帽子,他非得觉着这爹不是他亲爹。当然,后来证明,李樵少时的怀疑完全正确。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李樵也知道自己是庶出,去了侯府,怕不是招人待见的。少时的李樵很有些心眼儿,他不去永安侯府,城里他也没宅子,自庄子上带出的钱也快用没了,他一合计,干脆出城去了山上,他不至于寄居庙里,不过是在西山附近村落买下三五亩的一处农家小院,然后,收拾一二,就隐居起来。
是的,隐居。
做隐士。
李樵是个聪明人,别看他这名儿是个樵夫的名儿,有些个土气,但他委实是个聪明人。这聪明人,眼光毒,做啥事都容易,像李樵,做隐士也做得不错,很快就把名声能传了出去。帝都别个不多,就是才子多。这一来二去的,李樵顺顺利利的过了秀才试。
那时,李樵还小,不知道是风头太过还是怎地,有人竟把他的身世捅了出去。这可真是,先时结交下的那些朋友,听说他是个给亲祖父寿礼送随葬品的那位,纷纷与他断绝来往。于是,顷时之间,做隐士做的有滋有味儿的李樵同鞋,就这么失去了自己所有的朋友,一向热闹的隐士院,就这么寂寞冷落了下来。
那年的冬天可真冷啊,不仅是天气冷,李樵心心寒,觉着帝都人都是个瞎子,竟看不透他那纯洁的内心,那什么唐三彩的事儿,他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好不好?李樵一面烤火儿,一面觉着,这些瞎子们走了也好,他也不稀罕跟瞎子们做朋友。
李樵一面烤火儿一面反思自己此次隐士失败的原因,他觉着自己不够高冷,交往了太多人。而今可见,他交往的,不过是些个不明就理的糊涂人罢了。没人肯多问他一句,知道他少时的事,立刻便不与他来往了。
李樵终于得出结论,这朋友啊,贵精不贵多。
李樵长了教训,外面也飘起雪花,他为装隐士,院中还移栽了两株红梅,今映雪而开,李樵也是个有学问的人,他便出去雪中赏梅,风雅的紧。
这里就得介绍一下李樵买下的这处农家院了,并不是后来李樵弄的跟四合院差不多的院子,这就是一处正房五间篱笆围墙的小小农院。李樵披一袭棉氅,站在院中赏梅,越过他家篱笆墙,李樵就看到远处一队人迤逦而来,约是雪大的原因,那行人没有骑马,而是牵着马的。为首一人带着雪帽,披一白狐鹤氅,虽看不清容貌,看此通身气派,已知约摸是哪家贵公子了。
更让李樵惊讶的是,那人竟是冲着他家而来的。彼时,李樵还自作多情了一回,以为是永安侯府来人呢。然后,他自作多情回神之际,就见那行人已到他家院门,为首那白狐氅伸手拨开雪帽垂落的面纱,见到院中静立的李樵不由“咦”了一声,道,“看来是没找错的。”就开口道,“李樵,开门。”
李樵心下已八九分的确定,这应该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嫡出的弟弟了,李樵过去把门打开,白狐氅进来了。李樵面无表情的将人让进屋,他并不是个眼皮子浅的,但见同父异母的弟弟穿白狐氅,他是一身青色棉布氅,少年人么,还没练就日后的铁石心肠,心中难免有些酸涩的感觉。待进得屋去,那白狐氅摘了雪帽,然后露出与李樵有七八分像的脸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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