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潜面无表情地盯着程阅,始终没有说话。
程阅轻轻咬了咬下嘴唇,也不做声,缓缓伸手去,解开自己的上衣钮扣。不一会儿,晚礼服外套和衬衣就已被他脱下,随手扔在光滑的木地板上。他的上身不再有衣物的蔽护,露出光洁如玉的肌肤,更显得身形修长匀称。
他走到程潜面前,仰起头,举起手来,将自己纤细的手腕紧紧地扣入锁链末端的环扣内,然后静静地垂下头,柔长的眼帘半闭半阖。
程潜眼底掠过一丝不舍,随即跨前一步,用修长有力的手指抬起程阅的下巴,深深地看进程阅清澈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父亲听说你最近一直也不出席社交场合,完全没有寻找联姻对象的意思,很不高兴。上两次父亲属意的人都被你拱手让给别人的事,他还没有找你算账。父亲说了,这次一块儿算。便宜你了,只抽两百鞭算数。他还让我告诉你,再给你一年的时间,必须在他明年底再次竞选众议员的活动开始之前订婚。不然的话,至少抽你六百鞭,而且,父亲会亲自动手教训你,不用我出手。然后你就必须跟父亲指定的人选结婚,不再有自己选择结婚对象的机会。你听明白了?”
“明白。”程阅声音虽低,却很清晰,就连站在角落里的苏明也听得清清楚楚。
程潜放开程阅的下巴,转到程阅身后。程阅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放松身体,默默等待着即将降临在自己身上的痛楚。
程潜提着黝黑的皮鞭,看着面前双手被半空中的铁链紧紧地禁锢着,双脚半离地面的程阅,没有马上动手。
苏明上前几步,毕恭毕敬地说,“程先生说了,如果您下不了手,我可以代劳。”
程潜凌厉的目光射向苏明,厉声说道,“用不着你多事。”
苏明毫无畏惧之色,接着说,“程先生还说,如果您下手的时候太轻,就让我接手。不过那样的话,两百鞭的数目必须从头开始,重新算过。”
“你说完了吗?”程潜不动声色,冷冷地问。
苏明应了一声是,便退回角落里,不再出声。
程潜不再理会苏明,回手脱掉外套,紧接着,将手中皮鞭向程阅的背上抽去。
程潜几鞭子下去,程阅背上一阵巨痛,疼得心脏抽紧,气也喘不过来。到底程潜经年习武,下手的力度不是常人可比。没几下,程阅已被打得皮开肉绽,浓稠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就连程潜的白衬衣上也溅上了斑斑血迹。房间里很是寂静,只有鞭声呼啸,浓烈的血腥味在密闭的空间内弥漫。
程阅虽然疼得眼前阵阵发黑,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从以往丰富的经验中,他早已知道绷紧身上的肌肉,试图硬挺过去只会受伤更重。他只是按着私下里习练多年的内功心法,尽力放松身子,凝神聚气,让真气在身体经脉中缓缓流转,自然地顺应着不停袭来的外力打击,反应着,迎合着,以降低受到伤害的程度。
程潜的手一直很稳,即使抽了程阅许多鞭,也没有一点儿后继乏力的迹象。他出鞭稳准,节奏和力度拿捏的恰到好处。就算以苏明行家的眼光看去,也挑不出一点儿错处。
程潜挥鞭节奏平稳,对程阅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他趁着鞭打的间歇努力调节着呼吸的节奏,将意识从身体中抽离出来。渐渐地,他已不再感到疼痛,就好像自己是在观看电影中的一幕,发生在身上的一切与自己其实并无干系一样。
待到程潜最后一鞭落下,程阅已是气息微弱,背上血肉模糊。
程潜退后一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鞭子。乌黑的鞭梢上,弟弟程阅的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嘀嗒声。
他漠然松开手,任由皮鞭掉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望向苏明,淡淡地说,“苏明,你去休息吧。记得让厨师明早九点开早饭,然后你十点送我去飞机场,跟我一起坐飞机去华盛顿特区。”
苏明答应,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程潜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后,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随手关掉灯,四周变得一片漆黑。他像似完全不为黑暗所困扰,踱到窗口,轻轻拨开窗帘,侧身从缝隙间向楼下望去。只见苏明在昏暗的路灯中向远处客人居住小楼的方向走去,步履稳健,没有回过一次头。
程潜放下手,厚重的暗红色天鹅绒窗帘回到原位,遮蔽住外界的窥视。
他回到房门前,重新打开灯。灯光刺眼,他略微皱了皱眉。
沉思片刻,程潜走进房间里的浴室,从水龙头里接了一杯清水。他回到程阅面前,左手轻轻扶起程阅的下巴,将右手里的水杯凑到程阅苍白的薄唇边,轻声唤道,“程阅,程阅。”
程阅渐渐恢复了神志,抬起沉重的眼帘。看到面前的程潜,他疲惫地用低哑的声音说道,“他走了?”
程潜声音柔和,“是。你别再说话,先喝点水,我就把你放下来。”
程阅不再出声,只是就着程潜的手,慢慢地喝了几口水。当清凉的液体缓缓滑入干渴的喉咙时,程阅的唇边逸出一声低低的呻吟。程潜的右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又稳住了,慢慢喂程阅喝完一整杯水,方才放下。
程潜转身放下水杯,又回过身来,举起手,用钥匙打开程阅手上的锁链。程潜一只手挽住程阅的上身,另一只手放下程阅僵直的胳膊,动作迟缓小心,生怕牵扯到程阅的伤口。他比程阅高出一个头,做起来倒是毫不费力。
待到程阅被完全从锁链中解脱出来,程潜停了下来,轻轻拥住程阅,好一阵子没有动弹,让程阅郁结的血脉慢慢缓解过来。程阅俯在程潜温暖的胸前,听到程潜稳定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身上的痛楚减少了许多,一动也不想动。
可惜过了一阵功夫,程阅身上血气流通起来,身上就像有无数的细针扎了进来,痛痒难忍,偏偏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气力。
程潜将程阅身子抱起,除去他身上已然被鲜血渗透的长裤,将他面朝下放在床上,然后从床头柜最下层的抽屉里翻出一个小小的雕花木箱,拿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疗伤药,替程阅清理包扎伤口。
等到程潜处理完程阅的伤,夜色深沉,程阅体力耗尽,早已沉沉入睡。
他怕程阅夜里需要照料,干脆关了灯,在床上程阅的身边躺下休息。不一会,他也进入了梦乡。
程潜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好几次被程阅的呻吟声从睡梦中惊醒,起身照顾程阅。
待到黎明来临,程阅的脸上恢复了血色,看来除了皮外伤之外,没有大碍了,程潜方才松了一口气,放心沉睡。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程潜看了看表,已经快九点了。
洗漱完毕,程潜下楼吃完早餐,又端了些吃的上楼来给程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