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
我不想哭的,真的。我一点都不想表现得这么软弱,尤其是在这个人面前。但是几天下来的内外交攻,已经把
我的泪腺磨得不堪一击,被他这一吼,马上开闸,一发不可收拾。
邱颢见我掉泪,立刻慌了手脚:「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凶你的,对不起,你不要哭啦…」
然而他的劝慰只是让我越哭越激动,他呆了一下,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白手帕:「拿去,给你擦眼泪。」
我拨开他的手,径自抽出一叠卫生纸盖住鼻子:「我不要你的手帕!」
「那你要怎样?」
要耍赖就趁现在耍个够吧:「你肩膀借我。」
他认命地低下身子,让我靠在他肩头啜泣。我尽情地哭了一阵,脑中忽然勾划出一副景象:一个男生一脸悲情
地半蹲着,书包抱在胸前免得滑下去,而一个女生趴在他肩上哭得唏哩哗啦。我忍不住「噗」地笑了出来。
「你干嘛啊?刚刚哭现在又笑!」
我没理他,只是笑个不停。
「喂!」
「你这样子好好笑…」
「你有病啊!」他显然也想到他刚才的模样,嘴里数落我,却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正当我们两个像傻子一样笑成一团的时候,邱颢的脸忽然僵住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一群刚练完乐
仪队的学姐正从校门口走出来,目瞪口呆地望着我们。而站在队伍最前面那位学姐,她的直属学妹正是独一无
二的吴爱凤。
第二天,我正式成为全校公敌。对我最不利的事实有两点:一、邱颢跟吕昭瀚是好朋友,二、邱颢家的钱似乎
比吕昭瀚多一点点。因此,「爱慕虚荣」这四字是跟定我了。
连赖碧芬跟一些原本颇同情我的同学都不理我了。没有人愿意跟我说话;上实验课的时候,同组的同学总是聚
成一堆,把我一个人丢在实验桌的一角;体育课更没有人肯跟我配对练排球。
别班的人总是在我经过的时候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二、三年级的学姐甚至无聊到跑到我们班门口来看「狐狸精
」长什么样子。
虽然被同学这样排挤,我必须公正地说,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出于嫉妒。我们班的同学,有三分之一的人恪守「
高中生不应谈恋爱」的铁则,跟男生彻底保持距离,三分之一的人另有对象,六分之一的人只对两位男主角抱
持少许兴趣;只有以吴爱凤为首,最后六分之一的人,是吕昭瀚跟邱颢的忠实爱慕者。
然而,虽然同学们分成这么多种,她们对于「脚踏两条船,破坏朋友感情」的人,抱持着同样的看法。
过了没多久,就连念其它学校的国中同学,在跟我偶遇的时候也会用斜眼看我。于是我知道,我已经恶名满天
下了。
那天以后,我没有再见到邱颢,也没有任何联络。基本上也没有碰见吕昭瀚,就算遇到了我也不会注意到他。
恐惧症彻底复发了,只觉得四周是一片冰冷的空白;对任何人都视若无睹,也怕跟人交谈,连在商店里都不敢
跟店员开口问价钱,生怕自己又讲出什么不该讲的话,又遭人白眼。
我开始逃课,因为只要一踏进教室就觉得呼吸困难。每天早上照常出门上学,只是坐的是到不了学校的公车。
然后整天就在外面漫无目的地闲晃,第二天再伪造母亲的字迹在假单上签名送进教官室。
哥哥放假回家的时候,我问他:「要是你跟你的好朋友喜欢上同一个女生,你会怎么办?」
他想了一下:「大概就让给他吧。」
「但是如果那个女生喜欢的人是你,你也要让吗?」
「嗯,这样是很可惜没错,可是如果跟她在一起的话,朋友之间就很难看了,所以还是不要比较好。」
「为什么?你不会不甘愿吗?」
「当然会。可是要是让人家说你重色轻友,以后日子就难过了。反正世界上女生这么多,随时可以再找。」
我听了只觉全身的血凉了一半,原来一个女孩不管用情多深,不管多么努力,她在男人的眼中永远只是「色」
,是随时可以放弃的东西。
我只好安慰自己,搞不好邱颢根本不喜欢我,那就无所谓放不放弃。不过这种安慰法好象没什么效果。我哭了
一个晚上。
某日,我又故技重施,坐在往学校相反方向的公车上,望着风景像幻灯片般在窗口变换,心里盼望就此一路开
下去,永远不要回头。
上来了一个乘客,仔细一看竟是我昔日的偶像,萧静雯。毕竟久未谋面,现在看到她,已不像以往那样激动兴
奋,只是暗想:「没想到连你也会翘课啊。」
她也看到了我,走过来打招呼。她的脸色憔悴,两眼无神,讲话也有些虚弱,全然不像当年那位气势逼人的班
长。我想她八成也在学校遇到了什么不如意。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比我惨吧?
我非常形式化地问她:「最近还好吧。」
她勉强一笑,同样形式化地反问:「你呢?」
我故作洒脱地呵呵二声:「你应该很清楚,不是吗?我的事全台北市的高中早就传遍了吧?」
她摇头:「没有,我最近没听到什么消息。」
听到这句话,我如获大赦,终于有人不会用有色的眼光看我了!顿时满腔的委屈如洪水溃堤,滔滔不绝地向她
倾诉我蒙受的不白之冤。她静静听着,但眼光却有些涣散,显然不是很专心。不过我只要有人听我讲就很满足
了。
我讲到一半,她到站要下车了,我这才想到一个问题:「你要去哪里啊?」
「医院。我爸爸脑充血开刀住院。」
我茫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她还是小小的,在初冬的寒风中显得十分疲惫。但仍然沉着笔直地往前走,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