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佳,临场感十足。最后他得意洋洋地叙述他如何编了个聪明绝顶的借口把女孩骗下车,赶紧趁机逃之夭夭。
我听得快要呕出来了,而全场的人居然都在笑着叫好。最让我不能忍受的是,邱颢也是其中一人。
我猛地站起来,拎了书包冲出去。
邱颢追出来:「你怎么了?」
「哟,你还会问我啊?凭你们的智商,不是只会认为我那个来了吗?」
「不要乱讲话…」他脸色尴尬。
「我乱讲话?那种人把女孩子载到荒郊野外放鸽子,还讲得像什么英勇事迹一样,你怎么就不说他乱讲话?」
「他是在吹牛啦。想也知道他一定把人家好好地载回去了。」
「是吗,我可不敢肯定哦。笑死人了,把人家女生讲得一文不值,他自己就很有面子了吗?胖又怎么样?人家
胖碍着他了?胖女生就没资格谈恋爱吗?」
「可是你不能否认,身材对异性缘真的有影响啊。不然你想想看,要是我胖成现在的两倍,你还会要我吗?」
「我至少不会把你说得像垃圾堆里的蛆一样!」
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人家拿胖子开玩笑,可是也不要想得这么严重啊。而且他又不是针对你,你现
在已经瘦下来了…」
我打断他:「我可不是为了讨好那群狗眼看人低的东西减肥的!」
「……」他脸色难看极了。
「原来你整天就是跟这群人混在一起,听这些不三不四的话是不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懂不懂?你是不是打
算变得跟他们一样?」
「你不要这么霸道好不好?我只有跟他们在一起,才能稍微放松一点,而且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既然不喜
欢,以后你不要来就好了,何必要这样闹场?」
我听到他居然说我闹场,自制力完全崩溃:「这种场我还不屑闹咧!根本就是低级趣味!你只有在这种时候才
能放松吗?原来你的格调也只有这样啊!」
他显然也忍到极限了。「你够了没有!我在家里已经被训够了,我不需要再多一个你来教训我!」
我怒火狂涌:「好啊!那你就继续去跟他们HAPPY好了!再见!」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个人夜晚在漆黑的小巷子里行走,本能的恐惧让背后隐隐发凉,怒气自然也凉得特别快。其实我并不是完全
不明白邱颢的感觉。他所谓的「在家里已经被教训够了」,指的正是他的父亲。
其实他并不想转电机系,他的梦想是终生从事研究工作,因此念物理其实是得其所哉。虽然纯理论科系谋职不
易,凭他家的背景,要找到教职或研究员的工作可说是轻而易举,问题在于,他父亲坚持他从政,一直要他念
政治或法律。
邱颢从高二分组时就开始了父子间的长期抗战,他考上大学后,他父亲更是卯足了全力要他转系,甚至动员所
有四亲等以内的亲戚轮流游说,足足疲劳轰炸了一个礼拜。他父亲还想拉我加入战局〈「嫁给政府官员对你以
后开业当医生更有帮助!」〉,被我一口回绝,我从此成了他父亲眼中的拒绝往来户。接下来他父亲又要他加
入青年党部,同样闹得轰轰烈烈。
坚持不入党、转系目标电机系,是邱颢最大程度的叛逆了。之所以把目标放在电机,是因为那时半导体业正在
起飞,电机系前途看好。他想要一毕业就立刻找到工作,早早离家独立。
我知道他心里的苦闷,真的,我全知道。只是我很难受,唯一能让他放松忘记压力的,居然是撞球间里那群人
,而不是我。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邱颢腿长,没几步就赶上我,我们沉默地并肩而行。
我觉得有责任先开口:「你的技术要加油。」
「什么技术?」
「撞球啊,输了五局耶。」
「输赢是小事。玩得过瘾才重要。」
「是吗?」
又是一阵沉默。我想到他下个月生日:「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
「哈雷机车。」
「有点贵,模型好不好?」
「勉强接受。」
我看着他,他也回望着我。我们都没有笑,但是从彼此的眼神中,我们都知道已经休战了。
其实夜间漫步也挺浪漫的。
我真希望我那天没有参加社团活动,这样我就不会晚归,我不晚归,就不会看见她。真不敢相信,我居然一直
没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可能是因为我害怕听到不妙的答案,更可能是因为,每次我看到你,总觉得世上彷佛只
有你我二人,根本无暇去想象其它人的存在。然而那天晚上,我一厢情愿的幻想被砸碎了。
那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她可以理所当然地挽着你的手,名正言顺地将头靠在你肩上,而我只能呆呆地站着,望
着你们的背影渐渐远去,你们的脚步声像铁槌,敲碎了我的心。她是那样地明亮耀眼,看到她,我彷佛变成隐
形人。啊,我多希望我能真的消失不见,从此不用再承受这样巨大的失落。
"破灭" 皎魂
新一期的「寒月」,透露了之玲的不幸消息。我由衷地替她难过,抽空去探望她。
她的脸色比我想象得还要差,几乎是死白一片。目光闪烁,总是垂着头不肯看我。她告诉我,后来,男孩亲口
告诉她更糟糕的事实。「我写的那几期『寒月』他全都看过,所以他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惊呼:「太过份了!他为什么不早告诉你呢?」
「他说不出口。」
说的也是,总不能一见面就问她「我看过你的文章,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