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天,两人就像较上劲了,就这么你来我往。
虽然沈放每天都要被凌君则的鬼叫给吵醒,但之后他很快也会用天马流星拳等招式来回敬对方,所以还真不好说谁输谁赢。
不过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少年贪睡,连着好几天起得比上学那会儿还早,沈放觉得自己黑眼圈都要出来了,就有了停战的意思。
可怎么停呢?
沈放将自己的烦恼告诉给了钟忆和胡佳乐。
卧槽这也太巧了吧!钟忆连拍大腿。
可不是吗?沈放此时精气两虚,连和他俩说话都觉得一阵疲乏,感觉说着说着就能睡过去。
胡佳乐见他这样很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他的肩:是哥哥对不住你。
沈放摆摆手:好兄弟不说这个。
三个小伙伴坐在田埂边讨论了一阵,也没讨论出什么像样的方案。
忽然钟忆像是想起什么,说道:我听我爸妈说过,好像那小子他妈在镇上开了个花店,要不你去跟他妈说说?
沈放想也没想就一脸嫌弃地否决了小胖子的提议:多大人了还告家长,有没有出息了?
他都能想象对面那小子在得知他打小报告后露出一脸讥讽的笑容叫他幼稚鬼的场景了,况且他想到凌母打她儿子时的那神情,立刻浑身一哆嗦,还是不要这样了。
钟忆挠挠头,憨笑两声:也是哈。
胡佳乐说:要不你给他约出来,我当面跟他道个歉怎么样?
沈放想了想,虽然可行,但最后也给否决了。
他现在就把我当空气,能听我的话说出来就出来吗?况且我都已经这么和他干上了,他能信我约他出来只是为了道歉而不是要揍他一顿?
被他这么一说,胡佳乐有些泄气:那你说怎么办?
沈放沉默半晌,最终叹口气,语气变得有些深沉。
君不就我,我只好去就君了。
胡佳乐和钟忆两个面面相觑,没懂沈放什么意思。沈放也没解释,和两人告别,拍拍屁股去小卖部买了根冷饮,边嘬边往家走。
这晚他睡得很早,九点就上床睡觉了,连他外婆都惊叹他睡得这么早,要知道一到寒暑假沈放一般是不看电视看到十一二点不会睡的。
一夜好眠,等到第二天的时候,七点一到,隔壁堪比闹铃的吊嗓声就把沈放给叫醒了。
但这次不同,沈放由于昨天睡得早,此时精神饱满,并不在意对面的噪音。
沈放觉得自己还挺聪明,果然换了个方向思考问题,世界都敞亮了。
至此沈放同学的不良作息在凌君则无意的逼迫下彻底改了过来,腰不疼了,腿不酸了,睡眠也好了,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沈放发现对面的少年每天六点半起床,七点吊嗓,七点半出门上学,但每隔六天除了起床吊嗓雷打不动,会在家休息一天。这一天他要不在家看书,要不听疁剧磁带,从来不出去玩。有时候对面听着疁剧,他就跟着看漫画,两个人相安无事,竟然还挺和谐。
有一天,沈放见他又一个人在家看书,就从窗户丢了根冷饮过去,正好砸在少年的怀里,准得不得了。
凌君则皱着眉将冷饮拿起来,看了眼沈放,无声地询问对方什么意思。
沈放嘴里咬着根盐水棒冰,有些含糊道:请你吃的,上次说了有机会请你吃冷饮,一直没兑现,今天算补给你的。
凌君则没矫情地将冷饮扔回去还给沈放,两下撕了包装将赤豆棒冰放进嘴里,竟然收了。
沈放见他给面子的吃了顿时松了口气,笑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沈放,放学的放。
对方不为所动,低垂着一双凤眼,边咬棒冰边低头做作业。
沈放忽然觉得对方收了他的冷饮可能并不是要和他握手言和的意思,或许只是因为天气太热了。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不气馁:你别不睬我啊,我知道你姓凌。
姓凌还是听他外婆说的,说隔壁儿子随妈姓,没见过家里有男人,估计是离婚独自带着孩子过活。
上次脱你裤子真不是故意的,而且又不是我脱的你生我气干嘛啊!
说起这个他还颇有几分委屈,明明他是去拉架的,怎么也被记恨成了帮凶?
就上次脱你裤子那孙子我们都已经替你骂过他了,你要生气生到什么时候啊?
凌同学,大家都是邻里街坊,你不要这个样子嘛!要友好!要和睦!
沈放太能说,凌君则一根冷饮吃完他还在那里滔滔不绝,吵得人都没法做作业。
又五分钟后,凌君则忍不住抬头瞪了过去:你话唠投胎啊?
哎哟!这一口气竟然说了他数数,六个字!
你回答我问题我就不烦你了。沈放双手撑在窗框上,没脸没皮道。
凌君则也是被他气笑了:你要知道我名字干嘛?
不干嘛呀,就是我俩也算不打不相识,互通姓名不是应该的吗?
大概是实在被烦的不行了,这次对方竟然很爽快地报了名字。
凌君则。取自君子不重则不威。少年清越的嗓音如实说道。
操,输了!
沈放一瞬间就觉得刚自我介绍那句放学的放简直挫爆了!好歹也要装个逼说自己是放眼于未来的放啊!
他轻咳一声,还拍了两下手:好名字!
凌君则瞥了他一眼,没再理他。
沈放得到了他的回应,越发肆无忌惮起来:你总是闷在家无聊不无聊啊,我们有时候会去附近钓个鱼啊摸个螺丝什么的到时候叫上你呗?
凌君则握笔的手闻言一顿,随后简洁有力地吐出两个字:不用。
干嘛不用?
凌君则将笔一搁,十分不客气抬眼看向沈放,漆黑的眼眸闪着不耐:因为不想和你玩。
嘿你沈放都快被对方的软硬不吃弄得没方向了,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
凌君则几步走到窗边,面无表情对着沈放:我怎么了?我还要做作业,你能别吵吵吗?说完把窗户关上了。
面对着少年再次将他拒之窗外的事实,沈放一口气憋在胸口差点没被憋死。
算你狠!他冲对面竖了根大拇指,一生气也把窗户拍上了。
有什么了不起,我还不想跟你玩呢!
沈放将落地扇拿到跟前对着猛吹,觉得被凌君则一气这汗出的更勤了,热的他恨不能再吃十根冷饮降温。
他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愿意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不是学校就是家两点一线不腻烦的,难道不会觉得无趣吗?!
沈放心疼自己一片好心完全被当成了驴肝肺,连连暗骂凌君则不识好歹。
不过他很快就能知道凌君则毫不迟疑地拒绝他的邀请,甚至休息天也从来不出门的原因了。而这个原因是他从来没想过,也不会想到的。
第四章
这天沈放家吃饺子,韭菜猪肉馅的,正巧醋用完了,他外婆就让他到家门口的小卖部那里买瓶米醋。
沈放恋恋不舍地将视线从电视上挪开,拿着五块钱零钱飞快地出门了。
等到提溜着一瓶醋往回赶,好巧不巧那么一瞥,无意中瞅见隔壁院子里有三个小鬼头暗搓搓聚在一起形迹可疑,不知道在干嘛。
隔壁屋主早年就搬离本地了,沈放长这么大就没见到过,因此庭院荒废得厉害,院子里杂草横生,还堆砌着不知哪代房客留下的砖瓦废柴。
凌家母子虽然租下了整栋屋子,但老宅破败,院门并不上锁。沈放怕他们是哪里来偷东西的小瘪三,就留了个心眼,没成想走近了一听却并不是那么回事。
凌君则,你怎么跟条狗一样还锁笼子里啊?
杨茜茜是故意带着她的两个跟班来挑衅凌君则的,更准确一点,是来羞辱他的。
他们三人和凌君则都是疁剧传习院的,严格算来和凌君则是同窗关系。不过同窗之谊嘛,由他们的行为便可推出,是半点没有的。
这事说来其实也很好理解,与众不同在青少年时期实在很容易成为被排挤的对象。
在这群半大孩子眼中,凌君则代表着怪异。
当然,除了蔑视他的怪异,有人也嫉恨他的优秀,杨茜茜就是后者。
疁剧分五大家门,分别是生、旦、净、末、丑。所有女性角色无论年纪大小都称为旦,杨茜茜是旦,凌君则也是旦,偏偏她一个坤旦却处处比不过凌君则的乾旦,这让她如何不恼火?
变态就是变态,连家都这么变态。杨茜茜不遗余力地将自己所知最恶毒的话语倾倒出来,却恼恨地发现与他们隔着一道铁窗的少年根本无动于衷。
她恶狠狠地砸了下窗户: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她其实长得很好看,甜美可人,声如黄莺,此时却因为刻薄而丑陋了嘴脸。
凌君则,你就是个变态,你妈也是个变态,你这样和养在猪圈的猪有什么区别啊?
就是,你就是动物园的动物,供我们参观解闷呢!跟在杨茜茜身边的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也加入了冷嘲热讽的行列。
从刚才开始一直采取漠视,专心致志吃饭的少年,终于在对方辱及自己的母亲时忍不住抬起了头。
他拧着眉心眼风如刃地看向窗外的人,冰冷的眼眸中似乎有丝戾气划过,阴冷的让人胆颤,但不知又想起什么,很快便褪了下去。
不过那瞬间的凶狠也足够震慑不经事的少年了,杨茜茜三人被他看得心中一跳,不由自主地想起他在学校生人勿近的恶名,都稍稍往后退了小半步。
瞪什么瞪,你有本事你出来啊!反应过来自己的怯场,恼羞成怒的杨茜茜更加变本加厉起来。死变态,不男不女!
凌君则木然地听着他们骂自己,一点表情也没有,白玉雕琢一般的脸上冷的仿佛轻轻一刮就能刮下一层霜来。
不过很可惜,他最后还是没有忍到家。
在听到杨茜茜骂自己死人妖的时候,凌君则额角抽了抽,一个控制不住将刚才吃饭用的筷子当暗器猛地用力掷了出去。
两支筷子一根擦着杨茜茜的眼睛过去了,还有根抽在她旁边那男生的脸上。
小姑娘哎哟一声,吓了跳,等回过神来后气得眼睛都红了,蹲下身就要找石头往屋里砸。
两个男生为了讨她欢心,撂下狠话也分头去院子里找能排的上用场的石头和瓦片了。
就在此时,院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呵斥:干嘛呢!偷东西啊?随后走进来一名身高腿长的少年。
杨茜茜他们吓了一跳,互相看了一眼,立时没了动作。
沈放拎着一瓶米醋,皱眉盯着院里的三个小鬼头,装模作样问:你们哪个学校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杨茜茜壮着胆子反问他:我们哪个学校的关你什么事?
沈放面朝一边轻轻呵了声,再看向三人时眼神都变了。
进了苋菓宅就跟我有关!他很有些村里一哥的气势,把对方唬的一愣一愣的,不想让我找你们老师就快走,信不信我吼一嗓子四面八方能跳出来一群人让你们想走也走不了?
杨茜茜咽了口口水,心里着实也有点发慌。
她听说过一些本地青少年的不良事迹,都是群善于抱团的土着,非常不好惹。
我们走就是了。小声说着,她率先快步朝外面走去。
沈放冷眼看着他们逐渐走远,直到见不到身影了,他才慢悠悠晃进院里。
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筷子,看到上面沾了灰,他也不嫌脏,在手心里擦拭两下后将它递向了屋里的凌君则。
凌君则一开始没动,直到沈放又将筷子往里递了递,他才想到起身去接。
哟,吃饭呢?沈放从窗户里望进去,正好能看到他桌上的几碟小菜和一碗稀饭。
凌家母子住的这栋屋子,其实并不大,在他们本地民居里算小的,可能也是年代比较久远没有翻新过的原因。厨房在外边,单独一个门;主屋大门进去就是厅,厅里就一张桌子,用来吃饭,厅旁边有间房,应该是凌妈妈的房间;凌君则的房间在楼上,是最大的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