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间,又是一对人马急驰而过。
他们都是些什么人,这一路为何突然热闹起来?紫洲望着对面的纱窗问。
嘘淳于风示意紫洲不要说话。
第5章
正在此时,马车突然停下,外面连连响起马嘶声,和对话声。
几人象征性的彼此见礼,但听那个自称是鲍家寨二当家的鲍褚钧说他们队伍有一女子,中暑晕倒问伏志有没有可以解暑的药品。
说话的那个人声音尖细,紫洲听了很自然能联想出此人尖嘴猴腮的莫样。
随行的王太医确实有准备,伏志暗自斟酌了会儿,拿捏着应是没多大问题,给了他即可。
多谢!多谢!阿喻,去!鲍褚钧朝着一人吩咐去拿药。
在数十位骑着马的男男女女中,那个叫阿喻的小姑娘,翻身下马,几步行至马车前接过王太医手中的瓷器药瓶,谁知就在转瞬之间,手势突然逆转,速度之快来不及阻拦便掀开帷帐,男人如神只般深邃的轮廓陡然入目,在青蓝色衣袍衬托下愈显冰魄素魂,眼神交汇的刹那令阿喻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忙转眼看向男人怀里的少年,那少年侧着脸投向她的目光是满满的好奇,脸色白的吓人。
伏志和王太医大惊,伏志连忙上前揪住阿喻的衣领,但听,阿喻一声惊呼便被远远的甩了出去。
而王太医已远远的躲在一旁。
然后,是数声宝刀,宝剑等等出鞘之音,鲍褚钧忙打圆场,命自己的人收回武器,语气谦和道:在下等多有得罪!小孩子鲁莽不懂事,阿喻还不赶紧回来!
那小姑娘嘴上碎碎叨叨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将药送到鲍褚钧手里,然后行至自己的马前,翻身上马,目光却再也离不开对面的那辆马车,一想起方才眼神交汇的刹那,她便鲜有的脸红心跳。
伏志睇了个眼色,示意黑衣武士小心防备。
褚钧帮那中暑的姑娘饮了药后,见黑衣武士的刀还未收起,便朝着阿喻低斥了一句:怎可如此无礼,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还不给人家道歉!
阿喻朝他冷哼了声,扭过头去。
鲍褚钧见状,呵叱道:死丫头回去再收拾你!言毕,便行至伏志面前,抱拳长揖笑道:恕在下管理无方,我等并无恶意,须知鲍家寨名扬远播是不会做出什么恩将仇报之事,是在下等失礼了!
见他如此谦卑知礼,伏志有些为难。
僵持之时,马车上的淳于风突然掀开帷帐,露出一只手招呼伏志,伏志折身忙走上前听了淳于风的吩咐后,命随行的黑衣武士收回兵器,自己则缓步行至褚钧前,客气道:小孩子难免不懂事,我家主子并不在意,方才一时心急出手太重望那位叫阿喻的小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阁下的主子行事如此豁达,令在下甚是歉佩。鲍褚钧含笑道。
鲍公子能否相告,行路几日人马渐多,不知普陀城究竟发生了何事?
阁下不知道吗?
愿备细一闻!伏志颔首道。
据传千年难逢的佛教圣花优昙花即将于佛教之都普陀城盛开,如此吉瑞之兆才引得各路人士豪杰竞相争往。
伏志听了,眉微皱:只是朵花便引来如此多的人,未免有些大惊小怪了!
唉阁下有所不知,关于优昙花还有着另一个传说鲍褚钧神秘兮兮道。
哦?伏志经他一说勾起了好奇心。
褚钧上前一步,饶有介事的说:优昙花盛开之时,便是金轮王转世之身现世之日,想必都想看看此传说是不是真的,金轮王的转世之身如何现世。
原是如此,多谢鲍公子相告。
多礼了,在下多有叨扰望普陀城见,定好好契阔一番。语毕便滚鞍上马。
伏志颔首相送。
一堆人马渐渐消失于视野。
里面是些什么人!
回二当家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少年。
能看出身份吗?
良久,女孩带着颤抖的音回道:那男人身着青蓝色长袍,眼神很冷很可怕,只是略略一眼便知此人不凡,却不像江湖之人。
鲍褚钧绕有兴味的回看了她一眼。
阿喻又道:他怀里抱着个身着秋香色深衣,面色白的吓人的少年。
南海普陀山佛家圣地,距离都城怀昔不过三五天的行程,一路下来除了逐渐多的人马其余还算平敞。算起来已是第四日,太阳落山前即可入普陀城,入了城,去普陀山的路只剩下半日的水路。
举目四望,被香火弥漫的整座城,在夕阳的余晖中越发显得仙雾缭绕。虽没有京城十二瞿,飞甍各鳞次的繁华却有着独具一格的风采。城中,大小寺院十馀舍,本应是农家归田,柴夫捆柴之时街市上却照样人来熙攘,看打扮便知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街道两旁布满了各色莲花灯,可想而知入夜后的普陀城,又会是怎样一番盛况。
马车在一家名曰佛乐来客栈的门口缓缓的停伫,自马车上下来一鬓角泛白的人,径直入内。
伏志只是轻瞟了眼柜台上挂着满字招牌,费话不说,只掏出了锭银两,特地在掌柜的面前晃了一晃。
那掌柜目光闪动,傲然道:不好意思本店客满!
伏志又掏出了锭银两,眼中闪过凛冽,冷笑道:掌柜的最好擦亮你的眼睛,切勿惹到不该惹的麻烦。说着将银两以不轻不重的力道放在柜台处。
掌柜看到那闪闪发光的两锭银两,忙陪笑道:客官周车劳顿,先入座稍等片刻小的定会安排的妥妥当当,舒舒服服。
伏志白了他一眼,道:麻利点!
客观放心便是!说着掌柜的已着手安排。
就在此时,伏志忽然察觉有些异样抬眼环视了这座客栈的饭铺,行行色色的人大部分都在用晚膳,没有什么地方不妥。
由于紫洲脚心处的伤还未痊愈,淳于风便抱着紫洲进了客栈,身后跟着王太医和两个带刀武士,虽尽量保持低调,但每经过一处,便引起一阵躁动,令淳于风有些烦躁。
伏志在二楼找了个位置稍偏的雅间,准备边用膳边等候。
待他们入座后,不多时菜已上齐,紫洲更是汤水不进,淳于风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紫洲蹙眉紧抿着唇,扭头躲过。
淳于风面色已经很不好看了,却仍是将汤匙重新递到紫洲嘴边,压低声音唤着:洲儿!紫洲干脆闭目不理,淳于风猛地将手中的汤匙甩到一边,汤水溅了身旁王太医一脸。
再如此下去,还没到凌宵洞恐怕饿就饿死了,这么多天的赶路岂不是白费力气!
王太医,伏志连忙伏地叩首。
洲儿劝父亲还是别白费心机了!紫洲离开淳于风的肩膀,伏在桌边断断续续道:洲儿的身子,洲儿自己知道,大可把我随便放下,你们只管回宫莫要再从我这个半死不活的人身上浪费力气!
淳于风听了疑惑的端详了紫洲半日,从牙缝中挤出:你想死!
紫洲侧头不语。
你愧疚?想以命偿还?话落,淳于风目不转睛的盯着紫洲脸上表情的变化,许久紫洲黯然回:对!
啪毫无预料中,淳于风甩手给了紫洲一巴掌,另一只手暗地里攥成拳。
措手不及的紫洲捂着脸狠狠的回瞪着淳于风,撩人的凤眸中溢满委屈的酸涩。
我偏偏不让你如愿,我让你好好的活着为你的大哥,二哥,五哥的死赎罪。淳于风字字道,冷嘲的眼神刺痛了面前的紫洲,紫洲无力的闭上眼,心力交悴。
对峙间,屋外传来连连惨叫声杀人了!杀人了!一时惊堂四座。
淳于风示意伏志去瞧瞧发生什么事,伏志方打开房门,迎面扑来一满身污血的男子,带刀武士拔刀相向,但见那人已倒在他们面前,一带刀武士上前几步用刀拨开那人的脸,待看清是谁,令他们猛吃一惊,若没看错的话此人应是前天在路上所遇的鲍家寨的二当家鲍褚钧。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客栈的二楼已聚满了人。
第一个念头浮在伏志的脑海嫁祸但转念一想,二楼人虽不多但并不是没有人看到,都可作为证人。
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三个小姑娘,其中一位便是那个叫阿喻的姑娘,她与其中一人只看了一眼便哭喊着扑上去,只有另一位姑娘跟在后面不做声,一直垂着头,眉间略蹙。
而雅间的淳于风行至门槛,旁看,伏志也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人群中一年轻男子道:姑娘你们可是江东的鲍家寨。
那个叫阿喻的姑娘抹了两把泪:是!
死的这人不会是
他是我们二当家的。另一姑娘抽抽噎噎的回道。
众人微嘘,其中有人切切私语:鲍家寨的势力横跨整个江东六郡,死的此人便是鲍家寨龙头老大鲍梨的压寨丈夫鲍褚钧。
另一人又道:是谁如此大的能耐居然敢得罪鲍家寨。
鲍家寨私人恩怨不便与他人说,各位请让路。阿喻言闭,人群中已让出了一条路,几个姑娘已架起鲍褚钧的血淋淋尸体,地面上划出了长长血痕。
主角走了,众人只觉无趣,不消一刻也施施然散去,惟剩下几位店中的伙计打扫地上的血迹。
紫洲在王太医的搀扶下行至淳于风身边,看了会许久方道:堂堂鲍家寨二当家的死因竟如此简单?
淳于风未回,面上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惊异之色,目光直直的望着对面一处。
第6章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面容清瘦,一身白色长袍,仙风道骨的男子,他旁边站着一熟悉到惊心的背影,下一刻那两人便转身进了隔间。
他是紫洲惊呼道,面上难掩惊惧之色。
淳于风收回目光,简言意骇道:不是!
那个人很像!
只是很像,并不代表是!
紫洲思绪急剧混乱,指节泛白的手攥紧门槛的边缘,望着淳于风又恢复以往波澜不惊的神情,难以看出他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那个背影他是否看没看到正面,如若看到正面,如若真的是,淳于风为什么会隐瞒,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努力暗示自己早在两年前淳于孤睿已死,那人只是很像。
揣测犹疑间,小二走进来打破了他们的沉默,南面上好的厢房已打点好,问他们要不要入住。
淳于风看都没看紫洲,先一步走出房门,紫洲便由伏志搀扶着紧跟其后。
行走间,紫洲有其意的看了伏志一眼,伏志领悟,在他手臂上写了两个字不是!紫洲便松了一口气,但心里总觉的插了一根针,浑身上下都不舒坦。
在小二的带领下他们下了二楼,看着外面已黑的天色,热闹的街市,紫洲随口问了句:外面好像很热闹?
走在前面的小二道:小少爷有所不知,咱们这为庆祝优昙花盛开,城中连着七天都会有花灯会!
言语间,他们已穿过前面的饭铺来至后面的大院,紫洲突然停下脚步,唤着前方的淳于风:父亲!我想去看花灯会。
淳于风背对着紫洲,道:你身子太弱,回去早点休息明天一早还要赶水路。连带着一串动作无端生出几分冷酷。
一旁的小二见了,腹诽着世间竟有如此寡情的老子,儿子病成这样做老子的既不担心也不焦急。
伏志!他不去,你陪我去。紫洲赌气道,苍白的病容泛起一抹恼怒的红。
伏志面色一阵青,一阵白,看向淳于风,又看向紫洲,左右为难道:少爷!他们父子俩一闹脾气苦的是他们这群奴才。
几人僵持着,一旁的小二到生出几分兴味,静待到底是老子杠过儿子,还是儿子杠过老子。
半晌,紫洲朝着伏志慢悠悠道:你不去!我自己去!说着甩开伏志的手,往回走,没走几步,脚下忽的一痛,身形一栽,便栽到了急速而来的淳于风怀里,淳于风带有叹息的声音响在耳畔:到底该拿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