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承想药术名扬天下的普陀山居然放养了一群满脸堆笑的野猴子,紫洲一扬眉,有意道:你们有什么目的?突然的冒出一句话,两人同时怔住,晏星瞠目道:你你什么意思?
紫洲敛了戏谑,看向他们的神情逐渐冷漠,冷嗤道:我们之前并无交际,勉强算的上萍水相逢,看你们的莫样又不像什么善类,你们敢说你们救我是没有代价的吗?
晏星被紫洲的话气的眼更圆了,微笑得回头问着身边的小师弟:我不像善类吗?
小师弟看着二师兄不伦不类得笑容忙点点头立刻发觉不对又摇摇头,俨然成了一副拨浪鼓,晏星抓狂了,指着紫洲,跳脚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促狭,你以为我堂堂慧髯长老的首座弟子闲着没事干吗,要不是为了收拾苍清接下的烂摊子,我懒得管你!
说罢,便气冲冲的举步就走,踏出门口之际,又不屑的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剩下的小师弟,尴尬的笑了几声道:公子这又是何必呢,我二师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有什么好东西他首先想起的便是我们这群小师弟们,你误会他了。
紫洲扭过头,对笑的如此白痴的慧髯长老的首座弟子嗤之以鼻,背对着他:你可以走了吗,我想要安静。
药还没有喝呢,等公子喝完药就走!孟孤心沮丧道。
紫洲回首看了他许久,孟孤心眨了眨眼,领悟出紫洲的意思,撅着樱桃小嘴道:我没什么目的的,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是奉大师兄的命令专门来伺候公子的!
言闭,孟孤心便端着药来到紫洲面前,紫洲虽是不喜近人,但不得不为自己的身子考虑,待接过孟孤心手中的药便一饮而尽,呛鼻的苦涩蔓延味觉,令他一阵干呕。
孟孤心见他如此,回身倒了一杯水递到紫洲面前,紫洲接过,饮了一口,只觉口中的苦涩稍稍缓解,故作漫不经心的道了声:谢谢!
孟孤心微顿,眼中露出不明的喜悦:应该的,公子何必跟孤心客气!说着溜了眼紫洲,随即垂眸,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
紫洲轻蹙了下眉,心中腾起种种迷惑,依然固我的问:你们为什么会救我?
这个只有问大师兄才知道。孟孤心接过紫洲手中的空杯,回身放回原位。
为什么?紫洲惜字如金道。
孟孤心叹了口气,回身道:一直跟大师兄商议此事的只有公子的父亲,其他人不得干预!
紫洲顿了顿,又问:你们大师兄是谁?
大师兄就是方才二师兄提到的苍清,他是长髯长老的大徒弟也是唯一的关门弟子,山中琐事冗杂,大师兄素日里忙碌不便相见。
如此说来你们不是同出一师。
师伯长髯长老长年居于凌霄洞,一切事物交于师傅慧髯长老与大师兄掌管,而我和这里的三百多名弟子全部是慧髯长老坐下的。孟孤心耐心讲解道。
紫洲望着床畔的帷帐不再是熟悉的深褐色,举起手来,看着手腕间他送给淳于风的念珠,又到了自己手中,黯然问:我昏迷了多长时间了?
孟孤心不自觉上前走了几步,默默地望着紫洲道:今天是第五日。
紫洲沉默了,忍住满腔的酸涩,父皇居然把他一个人扔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未觉间,孟孤心突然靠近,伸手拂过紫洲的面颊,紫洲被迫挽回神思,眼中的酸涩也随之瓦解,防备的瞪着他。
孟孤心回过味来,慌忙收回手,目光闪烁道:公子脸上有脏东西,我去打水为公子擦擦脸。回身出了房屋,最后不忘将门掩好。
待无人之后,塌上的紫洲紧紧的抱住自己,他感觉自己再一次被人丢弃,陌生的地方熟悉的感觉,如果是此番的结果他宁愿永远也不要醒来。他感到不安!人也好,凌霄殿也好,普陀山也罢,对他来说都是未知的,都是具有威胁的。
此后的每一日,几时起居,几时饮食,几时喝药,都被十七岁的孟孤心打理的面面俱到。并且,每晚都会带他来到后山的天池泡上两个时辰,除了小师弟,那个二师兄想来是被他气炸了,之后再也没出现。
紫洲虽是疑惑,可每瞟到孟孤心不卑不亢的态度,淡淡的语气,从未越境的言行,便消沉下去,也就任由此人在自己眼前晃悠。
天池洞中长年恒温,天池圣水更是温润如阳,雾气绵绵下诱人的春色若阴若现,紫洲微眯着凤眸,眉梢微翘,缓缓仰面,发端的水滴顺着眉间滑落,娇唇微启溢出深深浅吟,一时之间,仿佛周围的空气连同某人的呼吸都随着他的浅吟而凝滞。
不愧为天池的圣水,连泡了五日,紫洲感觉自己的骨骼犹如重组般,肌肤更是莹润如新荔。紫洲靠在池畔,轻撩着水,不知如此圣洁的水是否能洗去他身上的肮脏,是否一切就此脱胎换骨,转念一想,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即便洗净了这幅皮囊,底子里的龌龊,从出生就背负的一切是永远也洗不掉的。
思虑间,紫洲敏锐地听到衣裙窸窣声。
谁一字脱口而出。
公子是我孟孤心突然异常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紫洲微微蹙眉,渐觉异样,却又说不出哪里异样,回过头来继续闭目养神: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你出去吧!
又是碱默了良久,正当紫洲以为孟孤心已退去时,他的声音又响起,似乎多了几分悲怆:如今公子的身子已康复,是不是再也用不到孤心随身伺候了。
你是这里的入门弟子,又不是我的侍从,别让我耽误了你的学艺。圣水如情人的唇细吻着紫洲的身体,连声音都放软了,孟孤心听了越发陶醉,疾步跑上前,自紫洲颈后环住了他,紫洲愣在当地。
我可以不做这弟子,孤心只愿跟着公子,终身伺候公子!
你放开!
不放!
你一个男子,怎得如此轻贱!
孟孤心微怔,随后带着颤音道:我喜欢你,当你父亲抱着昏迷的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的心就塌陷了,你醒来的时候知道我有多开心吗,你知不知道你的一颦一蹙都匿着蛊惑人心的魅,孤心已深深陷入不能自拔!语罢,便吻上了紫洲的耳侧,恶心的呼吸喷在紫洲脸颊,手一路滑过紫洲的胸膛时,紫洲感到一阵的恶寒,慌忙不遗余力的推开他,心里唏嘘着还好他的气力已恢复如常。
待会过神来看向趴在池畔一脸受伤的孟孤心,有点愧疚的解释道:我喜欢女人!
孟孤心听了狞笑了几声,忽然换了副诡秘的语气说:你喜欢女人,我看不然吧!
你什么意思!紫洲惊愕的望着缭绕雾气下孟孤心狞笑的脸亦真亦幻。
什么意思?孟孤心讥讽道:可惜了一池的圣水都被染上了骚味!
你你是谁!
孟孤心仿若未闻,阴测测地笑道:以我看来你是喜欢如同女人一般在男人身下恣意求欢的贱货!
闻言紫洲脸颊上的潮红逐渐消退,咬着唇忍住心里的刺痛,只艰难问出: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我而已!
你是怎么知道的?浸在圣水下的身子不安的颤抖,宛若雪夜下突然绽放的梨花,因经受不住酷寒的摧残在朔风中孤独摇曳。
良久,孟孤心伏在地上的身子轻颤,旋即,笑声在山洞中显得分外低沉,我不过是在试探你,你居然不否认。笑完,忽又换了副同情的目光望向紫洲,又道:你父亲看你的眼神含着太多的东西,有些人不懂,只有经历过得人才懂!
一瞬间,有一种相同的气息在俩人眼神交汇的刹那碰撞,然后融合,或许俩人在某些脾性上很像。
孟孤心缓缓起身,背对着紫洲低低的道了一句,我一早便知道自己只是痴心妄想,这次一旦失败也没有脸再去面对任何人。
话了,便黯然离去。
紫洲慌了,有些愧疚,怕他因为自己出了事,毕竟这几天他对自己很好,忙披上衣服,出了天池,顺着他离去的身影追去。
第8章
而在此时,因为跟某人又闹了别扭睡不着觉出来散火气的晏星,正好瞥到紫洲鬼鬼祟祟的身影,一时起了警戒心,趁着月光的余晖远远地跟了上去。
谁知这一跟,就是大半柱香的时间,眼看那道身影闯去的方向居然是普陀山禁地迷魂谷晏星急忙趋步,距紫洲几步之远时高呼:不要进谷!
闻声,紫洲顿住脚步,回首望着向他匆匆跑来的晏星。
为什么不能进谷!紫洲问。
晏星指着那石垣上銴的几个字,道:看到没?这里是普陀山禁地!。
紫洲淡淡的瞟了眼,漠然道:那是你们的禁地,并不是我的!说着欲前行,晏星一把拽住他,瞪着圆眼吼道:你疯了,里面会死人的。
紫洲愣住,望着漆黑一片,深不见底的谷内,怔怔道:我更得进去!
为什么?
你的小师弟闯进去了,我必须救他!
晏星惊愕之时,紫洲已甩开他决然入谷,站在峡口处望着紫洲背影的晏星急的小脸都泛起了嫣红,那种身为慧髯长老首座弟子,且是三百多名师弟的二师兄应承担的责任骤然强大,一个劲的撺掇着他跟上去,管不了平日里那些关于迷魂谷是鬼谷,是迷宫,进去就出不来的流言蜚语,朝着紫洲的背影喊道:喂我跟你一起去找!
谷内阴风惨惨,古木参天,箭竹丛生将月光遮的密不透风,周围到处都是奇瀑深潭,在密林深谷中奔腾咆哮,如雪涛奔涌,滚滚而下,其声甚是惊心,如若换到平时,定要叹一声好美!好动听!可如今却只觉毛骨悚然。
两道身影,在一片死寂的夜色中摸索着前进,脚踩在软绵绵的落叶堆里,连缀着整颗心都没了着落,哗啦啦地风吹树叶声,更是在阴冷的谷内添上一抹植入心底的荒凉。
好黑呀!晏星颤道。
忽然,一声不知名的野兽嚎叫跌宕起伏。
一声妈呀!晏星忽的抱住了紫洲,可以想象此时紫洲脸上应是怎样嫌弃的表情,推了几把又推不开,晏星在他怀里抬起头,声音似蚊呐般: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呀!
紫洲想了想,便扬声喊:孟孤心,孟孤心字还未喊出,便被一只手迅速捂住了嘴,紫洲诧异的看向满脸惊慌的晏星。
你想死呀!这里不能高声吆喝!晏星尴尬的收回手,将声音压的极低。
话音刚落,顿时,遮天盖地的茫茫大雾不知从何处神话般涌出,下一刻便弥漫天地间,他们尽管近在咫尺,彼此却无法看见,俩人吓的冷汗淋漓,大气不敢出,四周静的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忽然,传来脚踩树叶的声音,紫洲急道:别动,抓着我的手站在原地别动!
晏星伸出手,在浓雾中摸索着半晌也没找到,更加慌了,咽了口唾沫道:你的手在哪里?
紫洲闭上眼,强行让自己静下心来,集中精力听晏星声音传来的方向,基本确定后,朝着那方向移了几步,试着道:我的手就在你面前。
晏星听后,手往前一伸,喘着粗气道:没有啊!你到底在哪里?
听声音便知道晏星按奈不住了,紫洲沉声道:别动!你千万别动!听我的,把手伸出来!
嗯嗯,我一直伸着呢!晏星都快哭了。
他们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穿透死气沉沉的浓雾,茫然中,晏星终于感觉到一只手攥住了他的,那一刻仿佛天都亮了,晏星反手抓住死死的攥紧,竟低泣起来。
紫洲别扭道:那日我醒来看你一言一行还挺神气的,怎么一场雾就怕成了这样!
谁谁害怕了!我我只不过怕再也见不到苍清了而已。
那悲戚戚的小声音,紫洲听了咯咯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