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明,微生忆涟已经睁开了眼睛,习惯这种东西真是可怕,别说是三五年,就算是三五个月,也会让人成为自然,既然醒了,就等着盈兴来叫门吧,但是,半晌过去了,也没个响动,这是怎么了?微生忆涟奇怪地提高嗓音:“盈兴,现在什么时辰了?”
门外一阵轻响“回公子,寅时过半,今个老爷发话,说是怜惜少爷们,今天不用上学堂,所以奴婢没敢出声。”
“我也醒了,就进来吧。”
“是。”盈兴轻轻推开门,走到床边,服侍小主子更衣,一脸欲言又止。
“昨天出了什么事?”
“回公子,据说是十一公子丢了,府里能用的都被派出去了,做错事的都被老太太打了板子,看情形,怕都是不行了。”
“老太太打的板子?”看来府里看四娘不顺眼的可真多,想想昨天微生祈日的一身行头,真是够深的心机!
“从昨个到今天,找了整整一宿,老爷气得脸都青了,四太太都哭昏了,到现在还没醒,公子,您觉着,能找回来吗?”
悬,要是跟着的人没打残,熟悉当时情况,指不定还能找回,现如今人都废了,哪去找?老太太好狠的心!微生忆涟细细想想,发现不对,“打听到在哪丢的吗?”
“说是城南。”
城南?难道是?微生忆涟猛一抬头,回想起昨天装晕时听到的话,难不成是被那个牛二给拐了?“盈兴你过来。”微生忆涟走到案台边,起笔写下几字,“外头找个不认字的,照着描一遍,等人没看见时,贴在大门上,快去。”
“是,奴婢就去。”
舒口气坐在椅子上,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剩下就要看微生祈日的造化了,微生忆涟静静把玩胸前的玉佩,也是奇怪,这玉佩昨个怎么没丢呢?
微生毅翔拿过管家递上来的纸,歪歪斜斜的字体,“孩子在我这,拿一百两来赎,牛二。”微生毅翔抬头问管家,“你怎么看?”
“老奴认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派人全城搜索牛二。”
不到半天,牛二就被微生家的家奴找到,直挺挺地躺在房内,竟然死了!房中还有另一个男人,七窍流血倒在地上,大伙一看坏了,搜遍全屋,再没有第三个人,只有地上的一圈绳子,牛二身上找到的珍珠,能够证明牛二与十一公子有过接触。
“什么!都死了!”
“啊!四夫人!”
“快传大夫!”
乱作一团的西苑与东边的院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苏嬷嬷恭恭敬敬地对着大太太说:“太太高义,老天都要收拾那个狐媚子,那家小子就算现今找回来,怕也不干净了。”
“四夫人思儿情切。”大太太一脸慈祥地对身侧人说:“将我柜里的人参包些过去,让四夫人将养身体。”丫鬟听命退下去。
苏嬷嬷继续赞叹道:“我说太太您就是菩萨转世,这样的心肠,老奴一辈子就遇见了太太您一个!”
大太太微微一笑,算是领了她的话,“没事就下去吧,十一这孩子可怜见的,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
因为这事,全府上下都骚动起来,在本城的地头上,竟然丢了最受宠的十一公子,这还得了。老爷震怒,四太太病卧在床,剩下的人,要么冷眼旁观,要么幸灾乐祸,也有城府深的,一脸沉痛探过几次病,下人们都窃窃私语。不管众人态度如何,即使是最坚定的四太太心里也清楚,这事没指望了。
如果说,微生祈日在花灯节上走丢,让整个府都骚动起来,那么,之后发生的事,就真是平地惊雷了。就在连四太太都不得不死心的时候,俩个人的到来,让整个府都炸开了锅。
这几天夫子无心上课,晌午之前,微生忆涟就已经回到院子,安安静静地临帖,字是人的脸面,不写好不行。他刚刚临完一张书帖,正打算换一张,轰的一声,房门被重重地推开,盈兴疯了一般跑了进来,“公、公子,十一少爷回来了!”
“呀!”微生忆涟手一抖,宣纸上就多了一滴大大的墨迹,在纸上慢慢地晕开,叹口气,把笔放下,“十一回来了?”
盈兴一脸的红晕,还没缓过劲来,“前门的小五亲眼见的,人还是他领进门的。”
“哦。”微生忆涟重新拿起笔,抽掉写坏的,重新临帖。
“公子!”盈兴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您不去看看吗?”
微生忆涟不得不再次放下笔,他是不是平时太宠这丫头了,连眼色都不会看了,别怪他老气横秋,毕竟他心理年龄早就奔三了,“十一弟回来了,必是先见爹爹和娘,外头一路颠簸,想来肯定是累的,晚些时候见也不迟,这贴本少爷今天要是写不完,明儿戒尺就挨定了!”
盈兴只得呐呐地住了嘴,又不好出去,她整个脑子都绞起来了,小少爷还镇镇定定地,越发觉得浑身都痒,听了公子的话,又不敢乱动,深怕又吵到公子,站着都觉得手脚摆得不是地方。
微生忆涟专注地临着贴,似乎从没被打断过,只是嘴角微微翘起,这丫头是该治治了,嘴边的弧度一点点扩大,呀!又毁了一张纸,转头怒瞪盈兴,盈兴瘪瘪嘴,觉得自己特别委屈。
这厢乌云密布,那房艳阳高照,微生毅翔满面红光,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定定盯着眼前的人,眼中的自得想掩都掩不住。
对面的人对微生毅翔火辣辣的眼神熟视无睹,悠闲自得地抿一口茶,“事情的经过就是如此,令公子天资聪慧,骨骼清奇,是块难得的美玉。”
“哪里,您老过奖。”
“就别玩这些虚招子了,你也算半个入门的,你儿这般的资质,我也是平生难得一见,若你放心,就让他拜入我门下吧,老夫自认还算半个名师。”
“看您老说的,哪有个不放心的?不过十一年纪尚小,前日又遭此劫,拙荆因此一病不起,您老要是不急,或可在府中多留两日,不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