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沦落人的感觉吧,在认识将近半年后,他开始给李深广一些经济上的资助。
刚开始的时候,李深广不是那么喜欢赵毅的接近,甚至可以说是对他抱有强烈的戒备心,但神经向来十分粗的赵
毅并没有发现这些事情,只理所当然的认为李深广只是不喜欢说话罢了,他为自己能在外面交到朋友而感到高兴。慢慢
下去,当李深广渐渐发现这个人其实真的畜牲无害时,就开始卸下警戒。
无意中的一次,赵毅对李深广提起家里的事情,向他诉苦说那个三层楼别墅洋房简直就是一个用来把他囚禁起来
的金丝鸟笼,他在那里面根本没有一点儿人身自由,连出去外面散心也得像小偷一样爬窗。
李深广的侧脸淹没在阴影当中,看不清禁他的表情,他削土豆的手腕轻轻转动着,薄薄的土豆皮从他指间滑落,
一圈一圈的技术高超,居然没有断开,听了赵毅的诉苦,他扬起认识半年以来第一个比较开朗的笑容:“哦,是吗?那
不是很刺激?”
“刺激个鬼!”赵毅坐在椅子里,用手背拍拍痛得要紧的额头,苦恼的说:“如果让我来挑的话,我宁愿学你的
样子,我愿意用我眼下现有的一切去换取难得的自由。”
李深广勾起嘴角不屑一笑:“你说真的?高贵的大少爷又怎经得起外面的风吹雨打?算了吧你!”
“分明是瞧不起我!”赵毅扁起双唇露出不甘心的表情。
“至少你连牛奶都不会挤!”
“谁说的!那么简单的事情连三岁小孩子都会做吧?”
“哦?是吗?”李深广挑起两道浓眉,难得像石头一样僵硬的脸孔会因他的话露出愉悦的笑容,放下手中的土豆
站起来,向着赵毅招手“来呀,跟我去农场。”
“干嘛?”赵毅抬头问。
“挤牛奶啊!想不想亲身体验一下?”
农场的阳光很耀眼,他们并肩走在绿色草地上,头顶着炽热的阳光,身穿一身白衣的赵毅显得异常耀眼明亮,连
他的笑容也像吸收了阳光一般刺眼,看着那样的笑容朝着自己,李深广不由得转移视线,心情就像放在地下室霉湿已久
的木头突然被烈日照射了一样,他甚至能幻听到噼哩叭啦的声音。
半年前会鬼使神差的与他开始来往,也是因为这道宛如阳光一样的笑容。听说,呆在黑暗中太久的人会特别渴望
光的恩赐,似乎也是真的。
跟农场主人交待一声后,李深广就领着他走向一头母奶牛,赵毅把一只小铁筒放在奶牛的身下伸出手小心翼翼地
挤牛奶,因动作不够专业的缘故,他有时会因挤得太用力把奶挤到自己的脸上,然后就会咯咯直笑。李深广就蹲在他旁
边指导他正确的挤奶方法,看他的笑容……
赵毅其实不是一个有什么特别地方的人,就是性子够直,笑容真诚,而且特没心机,生气或是高兴全搁在脸上表
露无遗,开朗如阳光的个性跟李深广阴沉而满布心机的内心怡好相反。
其实李深广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东西,至少,当初愿意跟赵毅来往,纯粹只是为钱,是的,当时的他十分缺钱,
缺钱缺得让他都快疯掉了,别说想要过上好一点的生活,在认识赵毅以前,他甚至只能在寒冷的冬季里用冷毛巾擦身,
几乎三餐都是吃披萨快食面,一开始,赵毅对他的意义也不过是一个方便的提款机罢。
可是人终归是有感情的,率真的赵毅会在冬日来临时给他偷渡一些棉被衣服过来,要不是考虑电费的问题他甚至
还会在夏天给他搬空调,他每次过来都会带上洗姨亲手自制的小笼包说是给他一解思乡之愁,然后会在果实丰收的秋季
跟他一起爬树摘苹果,采葡萄,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李深广接近他的目的。
这让李深广渐渐变得贪恋他温度的同时也怀上很深的罪恶感,然后为了逃避这种感觉,有大约三个月时间,他把
他拒诸门外。
当时的赵毅并不晓得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只觉得突然被朋友冷落了显得相当无辜,他那无辜的表情甚至
让李深广心生想法,莫不是他喜欢自己?
这也未免太讽刺了吧?
赵毅竭而不舍的找过他几次,在第三次的时候邻家告诉他李深广已经搬走了,赵毅一瞬间感到相当愤怒,这是什
么意思嘛!什么都不说一声就跑掉了,到最后甚至连一个合理的解释也没有给他!这混蛋!
这件事让赵毅失落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毕竟李深广是他在这里唯一的朋友,认识都已经一年多了,尽管这家伙脾
气甚为古怪,整天阴着脸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什么的样子,可他仍然是好朋友。他会给他喝拙劣粗烈的威士忌,然后嘲
笑他咳得喘不过气的样子,他会老说他是富贵人家的少爷根本做不了重活,他说话夹针带棒冷嘲热讽,可是他也会渐渐
对自己露出在旁人面前没有的笑容,他会在采完果子后偷偷从箩筐里收起几个带回去与他一起分享,他会做饭烧菜给自
己吃……唉!这样的朋友只有一个啊,他为什么会突然莫名奇妙的生气跑掉了?
接下来的三个月赵毅一直在想这件事。当他以为李深广从此将会走出他生命的时候,那家伙却又突然再次出现。
他戴着帽子在他别墅所在的附近闲晃,那一带是效区,人迹不多,再次从家里偷溜出来的赵毅很容易就认出了他
。
俩人沉默地一起走着,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走近以前李深广居住的地方附近,赵毅才问:“你这些月上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