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拔火罐儿差不多!”冬子一边说一边站起来,搂着小瑞的脑袋碰了碰,“本来是要拔火罐儿的,可我怕你硌应,就没让!”
“硌应?”小瑞还是慢半拍。
“呵呵,一后背的红圈圈,跟七星瓢虫似的!哈哈!”冬子拍拍小瑞的肩膀,边笑边走进了卫生间,“我洗洗,一会儿吃饭啊!”
小瑞点点头,跟了几步,虽然非常想跟进去,非常想知道实情,那个隐藏在笑容后面的真相,非常想,非常想跟他亲近;然而,这一切都只能维持在非常想的层面上。所以,小瑞认为,成熟是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儿。
小心仔细的给林宝儿擦了脸,换了衣服,放到卧室的床上躺着。小瑞就歪在一边儿玩着自己的电话,来回的翻看着这两天的短信,未接电话。收件箱爆满,删掉那一条儿都心疼。
冬子对着水面上的倒影儿,水面上有团紫黑的血,慢慢扩散,水底银光闪现着,是那颗内丹。冬子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情形,还没被污染,这个确认让他心情好的想唱歌,这么想着,他就真的吹起了口哨儿。
外面的小瑞也听到了,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他认为这是首欢快的歌儿。可怜的小瑞,殊不知,哀乐吹快了节奏,也是欢乐颂啊!
冬子吹的是个老歌,一边吹一边在脑子里过着歌词,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深刻:
青春闪过换来是太多悔恨我悔恨
恨我当日没放恣
……
继续沉醉风尘路里的追赶
你我都努力去期待蜕壳
……
“心情不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带着疑问的尾音。
“嗯。”冬子点点头,捧起水洗了洗脸,把内丹放到皂盒儿里,“没气儿了?被我儿子咬死了?腐鬼?”
“别叫我腐鬼!”
冬子不确定这声音的来源,或者说,不想去确定,“那你叫啥?”冬子眯了眼门锁,还好是锁着的。
“放心,他听不见我说话的!”
“哼,你还挺了解我!”冬子站起来,放开水,自顾自的洗澡。他想,万物都有起源,鬼是啥呢?不见得就是鬼他妈生的!,“你从哪儿来?”
“我只是存在着,不依赖时间和物质,相比与人生,我的意义等同于永恒!”
“哦。”冬子扫了眼皂盒儿,还好那是个腐鬼最讨厌的地方。
“放心,我不会碰你宝贝的内丹!”
“哦,我放心?”冬子不得不停下了手,转了几个圈看了看,四壁空空的,“我怎么不放心了?”
“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不是心灵感应,而是感同身受。因为,我就是你。”
冬子翻了翻眼睛,看来自己真是个做钵的料,“你是我……你不是只上死人的身子吗?”
“各种各样的东西,残破的,腐烂的,无用的,阴暗的,我喜欢别人不喜欢的,我们喜欢的生活方式,你们叫做腐败,应该是发酵的一种,好比是一种酒。”
“嗯,懂的不少,发酵!哈!”冬子放松的笑了一会儿,看来自己在某种意义上符合他的条件。这是个有学问的鬼,这是个令人欣喜的发现,只要可以交流,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林十一说过,越是学问深的人,就越容易陷在诡辩里无法自拔。
“这很容易理解,我说的发酵反应,有许多书籍的参与,古今中外,应有尽有。”
“嗯。”冬子点头表示明白,林十一说过,所有文字都可以看成咒语,只要你运用恰当。
“这么说,你是垃圾堆的产物了?”腐鬼应该是来源于尸体,他们没有前世,也永远找不到轮回的大门,只能不停的换尸身,从腐败中得到生气,再把新鲜的变为腐败的,像这样,循环往复的,“你是怎么沾上我爸的?”
“我只是被他当作高营养的腐殖土被带回了家,说我沾他不确切。”
“那是他沾了你?”冬子的语调不可抑制的提高了,“难道是他把你硬吞进去的?”
“挖了人家的土当然会弄脏手,我也不过是个见了奶就吸的婴儿,顺着尸气呼吸是我的本能!你要讲道理!”
“本能?我不讲道理?”
“他是个早就死了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冬子靠到了墙上,冰冷的触感让他不自觉的打了个颤,“他只不过是身份死了,人还好好的活着!”
“别嘴硬!死了就是死了!你可以说,他是存在的,却不能说他是活的,死不是结束,只是另一种存在方式。”
“那……你来这儿的目的?直说吧!”冬子跨出浴缸,开始擦身子,“你是来给我敲丧钟的,腐鬼?”
“别叫我腐鬼!来这不是我愿意的,不论如何,上一个生人的身子,对我有害无利!”
“那叫什么?”冬子看了看镜子,想起了家里的酒气,“西凤?”
“西凤?”
“叫西凤吧?好酒啊!”冬子说着舔了舔嘴唇,一会儿应该可以喝一点儿。
“好吧,有名字了!”好像有一声轻轻的叹息,“你给了我名字,就是养鬼的人了,你要给我找一个新鲜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