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莫名细声问,不理会旁边瞠目的两父子,他满意地勾唇,正因为那双眼终于把视线落在他脸上。
这就够了。
莫名霍地站起来,轻咳两声,腰身却是站得挺直,风姿卓卓,扇子利落打开,技巧地轻扇两下无风的,免下冷着自己。
“鑫帝陛下,既然我是在大鑫长大,而且不怎么被待见,那么作为大鑫国国主的你,是不是要代表大鑫国给我一点赔偿?”
这等索赔的举动是多么的唐突,吓坏了大鑫众臣,也吓坏了堇萝的使者,都不知道这位王子要干什么。
“你说。”鑫帝却从容地接上一句。
莫名不客气:“第一,我要这个人。”
瞪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没有人认同这是赔偿,反倒较像是自找麻烦。讨一名将死的罪人?难道还要继续折磨吗?除了这个理由,就想不到别的。
莫名不作解释,继续说:“第二,我要大鑫最好的御医为我治疗他。”
这下众人愕然,这样的人还医治?这是干什么?
“第三,我要陛下免去莫家死罪。”
这下众哗然,讨论声四起。
“为什么?”鑫帝一个问题砸下,声音洪亮稳重,不怒而威,让人不敢忤逆。
莫名微微一笑:“因为第一,他很可怜;第二,他快要死了;第三,养育之恩。”
话是这么说的,但莫名心里知道为什么,因为二哥和二娘。
这下子,道德派的家伙热泪盈眶,大呼堇萝国八王子大仁大德;武道派的家伙轻蔑讥笑,暗指堇萝国八王子妇人之仁。
鑫帝沉吟半晌:“诺。”
允了。
“鑫帝英明,感谢万分。”莫名胡乱道了谢,脸上笑意盎然,心里却骂着老狐狸。这宗买卖分明是对大鑫有利,这只老狐狸还装模作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莫名打心底里鄙视他。
“殿下!”司徒静云这一阵也顾不着仪态了,大喊一声。她怎么也不想这没用的家伙会一下子把大好的机会给挥霍掉,而且还这般的无意义。
莫名可没有窝囊地装作耳背,他面向司徒等人,突然双手攥拳,揉揉眼角下方。
谁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三子知道了,他说:“殿下说,大人你要是不从,他就要哭了。”
“……”
堇萝国礼部尚书,为人中庸且八面玲珑,外交经验丰富,向来有急智辩才,素有堇萝名嘴之称。但她今天败了,败在她不能跟殿下斗哭。
莫名就在众人眼皮底下给鑫帝请了假,招着仆人把人背上,还不忘提醒鑫帝派谴御医,然后带着人施施人地离开了。
这简直是胡闹到极点了。
而胡闹的正主却不在意,把人背回去,果然见一名白胡子老头候在那里,莫名暗赞一句鑫帝有效率。接着就把房间让出来,把人也交给了御医,自己则到外头去等。
三子十分好奇,但主人的事情,他作为下人不能多问,就憋着了。
莫名拿着手帕捂住唇,迎着着夜风止不住阵阵咳嗽,长年如此,他已经习惯了。这下悠然地看星星,看月亮,看绿树,看红花,就是装作没看见三子的表情,一来是因为不想解释莫惑的事,二来是三子这孩子好奇的模样甚是逗趣。一张麦色圆脸都皱在一起了,像极了早饭吃的芝麻抓饼。
三子不知道莫名的心思,为了不去想,他也开始左右顾盼,然后视线落在了一点上头。
“殿下,你看……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俊的太监。”三子指着远处模糊的身影,给主人报告。
莫名看过去,噗嗤地笑了:“你真的看清楚了?”
“咦?单看身材就很俊。”
的确,单看身材也很俊。莫名连连点头:“我们初公公的确很俊。”
顾君初才踏进院内,便听见这么一句,心中百般滋味也只好化作苦笑:“那莫死尸怎么挺尸挺进王宫里呢?”
“天有不测之风云,可不尽从人愿呐。”扇子霍地张开,莫名给顾君初扇扇风,看见走远的宫娥,他便睐了顾君初一眼。
“缕香阁的人。”
“哦……”竟然在宫中也有人,莫名对缕香阁的兴致又高了一点,连话音结尾都绕得老高。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莫名没有抵抗,倾刻间便被抱个满怀。他不知道顾君初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在发功,体温总那么高,温暖的怀抱让人不想离开。
想罢,心里又暗叫不好,他并不想生起这种诡异的想法,连忙将一切自脑中抹杀掉。
“这是怎么回事?”顾君初抱着人,总算定了心神。他从来无法掌握莫名,从多年前在洛山看见雪中起舞的人影以后,他就只能随其起舞,别无它法。
“一言难尽。只能说我是飞上枝头了,现在我可是堇萝国的王子呢。”
听着莫名这般轻松地道出惊天大事,顾君初除了叹气也只能叹气:“那苏瑛呢?”
“哈,只能从长计议。对了,我有一事相求。”莫名推开他,抽了口冷气,搓着双臂:“帮我安置莫家人,他们大概要流放,照顾他们。”
“是因为二夫人?”顾君初了解他。
莫名笑了,眉眼弯弯。也不需要多言,顾君初已是了解,缓缓点头。
这一边无声胜有声,另一边三子终于反应过来。
“原来初倌爷是公公!”
对凝的二人蓦地回首,然后只剩下夹杂着咳嗽的张狂笑声和另一人无耐的叹息声。
第八章:雏鸟效应
上弦一钩,浅薄冷光普照天地,朱墙翠瓦也不敌夜色涂抹,怎么样的豪庭雅阁、金雕玉砌,也只能映照黯淡的冷光,哑然失色。除却风过林叶之声,还带来远处宫殿丝竹和乐声,混和着透柃而出的烛光,总算给冷落门庭添上温暖色彩。
莫名背靠着顾君初坐在台阶上,烛光打落他们身上,莫名总觉得这给予了自己一种虚假的温暖感。他慵懒地瞄向灯火通明的屋子,透过纱窗的人影来回,他手中折扇轻击掌心,节凑轻慢,却掩藏不住那鼓焦躁感。
顾君初没问他为何着急,也没问房间里有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莫名需要,便会直接提出,根本无需他多问。有着这样的想法,他定下心神,来回体内阳性内息,温暖背上的一片冰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