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祭反手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中,“阿卫想回去,那我们就回去吧。”
肖厉晨看着卫梓诸,愣了片刻,开口说话的时候都有点结巴,“这、这位小公子是、是……阁下如此年轻,儿子都、都这么大了?”
闻祭看了卫梓诸一眼,思索着他到底算是什么身份,还未想出个答案,卫梓诸直接拉着他的手就往回走,面具重新罩回了脸上,看不见表情,但是手上的力气不小,闻祭暗自好笑,便随他去了。
“阁下,你我可有再见之日?”肖厉晨在身后问道,十分不解对方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走了。对方走得快,不一会就走远了,只从远处飘来一句——
“愿……你我不再相见。”
肖厉晨心里对这人越发好奇了,笑着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客栈,却被一个少年一头扎进怀里,肖厉晨感觉到怀里不对劲,便牢牢钳住少年的手腕,用力一拧。少年立马大喊起来,“师兄!是我啊!是我!”
肖厉晨听见熟悉的声音,马上撒了手,“宋师弟?你怎么在这?”
宋如峰鼓起脸,一副气哼哼的样子,“我不过是与师兄开个玩笑,师兄对我痛下杀手,这是要同门相残啊!”
肖厉晨哭笑不得,这个师弟年纪小,嘴皮子却比他厉害多了。不过,这个最受师傅宠爱的师弟来了,师傅不会也来了吧?
“师弟,师傅在哪?”
“师兄只关心师傅,不关心师弟,我回去就告诉师傅,师兄竟然打我!”宋如峰龇牙咧嘴,势要讨个说法。
“哪里的话,师弟冤枉我了!我这不是担心师傅他老人家吗,师弟如此多人喜爱,少我一个也不少不是?”
“嗯,这倒也是。”宋如峰装模作样地做出一个大发慈悲的表情,“那我便原谅你了!”说完,自己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肖厉晨无奈地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去找师傅吧。”说完,揽着宋如峰的肩膀,向他来的地方走去。
宋如峰抬头看着肖厉晨,疑惑道,“师兄先前在与谁讲话?”
肖厉晨思索了一阵,说道,“一个无缘的人。”
闻祭任由卫梓诸拉着,卫梓诸走了一阵,终于慢了下来,拉着他的手也松了一些,逐渐停了脚步。闻祭跟着停了下来,却不言语,只看卫梓诸想做什么。
卫梓诸转过身来,握住了闻祭那只手,绣着暗纹的大袖覆在手背上,露出纤长削尖的手指,白皙如玉。他把袖子往上挪开一点,便看见自己拉他时弄出的红色印子,抬头看闻祭的时候,眼中的内疚浓烈得像是能化成水滴落。
“对不起……”
闻祭静静看他几秒,然后笑着说道,“只是印子罢了,又不疼。再说了,阿卫弄的,没关系。”
卫梓诸半天没说话,闻祭什么表情都看不见,他伸手掀开了卫梓诸的面具,却见到泪水已经s-hi润了脸颊,悄无声息。
闻祭笑笑,“阿卫哭也不像个孩子,只有大人才会这么隐忍,阿卫也像个男子汉了。”
闻祭掏出手帕,替他擦拭脸上的水痕,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得好笑。卫梓诸盯着闻祭的脸,闻祭差点要觉得那个目光要穿过面具了。
“教主不要戴这个面具了。”
闻祭挑挑眉,“为什么?”
“它不适合教主。”
闻祭也不多问,摘下了面具,从善如流。卫梓诸接过面具,抱在怀里,牵着闻祭的手,往回走。
闻祭看着那个面具,名叫“修容”,却并未修容,内心如此,面具怎能左右?河间王确有其人,也如他所说,好杀戮,但是,那人只讲了一半。
河间王好杀戮,每日必要杀一人,无人能阻止。起初,他只杀死刑犯,但很快城内死刑犯都被杀光了,他就开始杀关押在牢房中的所有罪人。最后无罪犯可杀的时候,他就请命上了战场,最终战死沙场。
河间王死了,面具却留了下来,卫梓诸说他不适合这个面具,他倒觉得顺眼。这个面具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修容了,流传千百张假面,莫不是天下千百个河间王?这与面具无关,关乎人心,他就是再换一张和善的面容,也还是那个河间王,和善面容亦会沾染几分戾气。
闻祭回想着刚才的那个人,其实他原先感觉到了那人身上带着不寻常的气息,与气运又有些许差别,应该是与气运极强的人亲近接触而沾染上的,或许跟着他还能找到气运之子。但是,无所谓了,闻祭看着执拗牵着他的卫梓诸,轻轻叹了口气,笑了笑。
路上遇上了正在和麦芽糖斗争的莫声张,手中已经大包小包提上了不少吃的,嘴里麦芽糖粘着牙,嘴都要张不开,看见闻祭正要说话,闻祭阻止了他,含糊着一口麦芽糖还要说话也太不讲究了。莫声张悻悻缩了回去,努力和嘴里的麦芽糖斗争。
闻祭又想起卫梓诸喜欢吃甜的,便让清屏也去买了一点麦芽糖,明日再给他吃。逐渐到了夜市尽头,人影也变得稀少起来,一点红影出现在视线里,闻祭仔细看了一眼,是一盏精致的红灯笼,挂在店铺正中。雕花灯笼造型小巧又别致,足见中原能工巧匠手艺之精湛,他指着灯笼对老板说道,“我要买下这个灯笼。”
老板背对着门口,听见有人说话,回头一笑,“客人,这盏灯笼不……”待看清说话的人的时候,话锋一转,“我马上给您包上!”
闻祭心满意足地付钱,接过包好的灯笼交给清屏,转身往回去的路走了。
灯笼店老板倚着门框目送那位一身贵气的客人,满眼赞叹,容貌精致无双,通身气质如谪仙莅临,大晚上的,莫不是遇见了精怪?
作者有话要说:
开学真是一场不亚于地震海啸的灾难,我感觉我这枚正在与懒癌顽强抗争的美篮子要被这场灾难弄死了_(:з」∠)_
大家快激励我啊!!!
第14章 第14章
第二日清晨,花间酒才带着一身露气回来,发梢上还沾着水珠儿,抬眼看向二楼时,便只见一双冷淡的眼,嘴角毫无弧度,心下苦笑,知道自己又有事了。
“教主。”
闻祭看他一眼,眉眼柔和,笑着道,“赤座故人必定是惊才绝艳之人,夙夜不归,赤座可是吟诗作对度过良宵?”
花间酒唇色苍白,缓缓一笑都太过无力,扶着门框站直了身体,说道,“教主别取笑属下了。咳、咳……属下,可是被追杀了一夜呢。”
闻祭走下楼,清屏静静站在身后,接到闻祭的指示,上前替花间酒把脉。
闻祭揉着眉心,感觉头疼无比,昨夜睡得晚,今日清早醒了,然后就睡不着了,每日都是如此。清屏比他醒得更早,却丝毫不见不妥,倒也是奇怪。
“主上,赤座受了内伤,但是不严重,调养几日就好了。”清屏把完脉,一脸轻描淡写,看来对方确实没受什么伤。
闻祭更加头疼的是,每次出行都会出现这种事故,属下没一个省事的。墉都一行不比拔焕城,怎么说后者都是红莲教的地盘,前者是中原地界,还是个各方势力复杂的地方,在这里出事就是找死。他本就是考虑到教中其他人不适应中原才带了相对合适的花间酒,没想到花间酒还带着夙仇,呵,这真是赶着了。
“是属下的不是,属下不该将红莲教印记暴露在他人面前。”花间酒满脸苦闷,“属下不知秦罗公主身边有中原门派的人,平日又不需要隐藏,一时疏忽,这才招惹祸事,请教主责罚。”
闻祭嘴角的弧度凝住了一般,然后缓缓扩大,“赤座说什么?”
花间酒一僵,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教主,属下不是说红莲教印记不能见人,是……是说那些中原武林门派无理,不辩是非,随意出手伤人……”
闻祭冷笑一声,“那是哪些门派呢?本尊倒是想见识见识,所谓名门正派,到底是怎样一个正义法。”
花间酒说道,“属下才去秦罗公主府邸,便被人发现,属下怕给教主带来麻烦,不敢回来,这才在外一宿,天将亮才甩开他们,还不知对方是什么身份。”
闻祭瞥他一眼,“赤座忘了吗,本教教义可是犯者必诛,一个公主杀不得,几个江湖杂鱼还杀不得吗?赤座是忘了,本尊说过不想再看到触犯本教的事情发生!”
花间酒张口欲言,然后也自觉无力辩驳,只能缄口不言。
闻祭被他那副看透生死的表情一气,只觉得无力,拂袖转身上了楼。清屏看了花间酒一眼,跟在了闻祭的身后。
这个人,已经不能再留在教中了。
店小二端着铜盆,敲开了闻祭的房门,看见闻祭坐在桌边,放下手中的铜盆跪在了地下。
“属下苏二见过教主。”
闻祭下颌微抬,“起来吧。”
“是。”苏二低着头,站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教主有何吩咐?”
“昨日午夜赤座遭人追杀,可知是谁干的?”
“回禀教主,据昨日城中暗探上报,苍山派掌门携弟子来到墉都,昨日在公主府邸与赤座相遇,便当场派出弟子对赤座出手。”苏二毕恭毕敬答道。
苍山派?闻祭皱起眉头,昨夜遇见那人便说他是苍山派的,苍山派中极有可能有气运者。这下有意思了,这是旧结未解,又添新仇,苍山派这算是和红莲教结下梁子了。
闻祭又问道,“赤座可有反击?”
“赤座本欲还击,却恰逢秦罗公主出行,赤座当即离开公主府。”苏二说道,然后内心开始八卦起赤座与公主的二三事了。干他们这行的,当然不是说店小二,而是他的本职工作——情报收集者,就是要有一颗八卦的心,八卦就是他们搜集情报的源泉啊!
闻祭看着苏二突然两眼放空,一脸热血,默默任由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想看看他多久能回过神来。
苏二脑补完毕之后,终于意识到自己面前的是顶头上司,一脸要完了的表情,看闻祭没说话,试探着说道,“教主如若无事,属下便先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