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爷眉峰一挑,说道,“本王也听说,右相去了运城,恰在本王离开之后。”
路禀鳌张张嘴欲辩些什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脸一别,和晋王爷默契地忘了刚才的话题。
唉,都是狡猾的东西,谁也别想服谁。
人群中隐隐有了焦点,往那一瞧,正是风头渐盛的六王爷。晋王爷也不知看没看见路禀鳌y-in沉的脸色,笑着说道,“这小东西几年前还懵懂着,近来一看,倒还真有几分先皇的风范,朝堂之上也能独当一面,你说呢,右相?”
路禀鳌嘴角一勾,“我说啊,为皇上效忠自然是最好,若是有别的心思……乱臣贼子,谋朝j-ian佞,就该杀了,连同党羽,斩Cao除根。”
晋王爷哈哈大笑,拍着路禀鳌的肩膀,说了一句,“煞气太重,小心适得其反。”
留了这么句不知是忠告还是威胁的话,晋王爷走向了他人,聊在了一起。路禀鳌撇撇嘴,也与别人寒暄起来。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庭院朱漆发暗,栽种着几棵常绿的植株在此,倒也不会显得太y-in沉。宫女从房里退了出来,留了佟昔和殷籽玉在内。
今日又要盛装,心底有几分不情愿,但是殷籽玉乖乖的什么都没说,任由佟昔摆弄。一层又一层套上了衣裳,加上天冷,整个人被裹得圆滚滚的,还未抽条的小身板带着婴儿肥,显得稚嫩又可爱,让人情不自禁想要揉搓两把。
她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眼尾有些上挑,十分机敏可人,确实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美人。
“佟姐姐,”殷籽玉轻声细语地唤了侍女一声,“我可以去找父皇了吗?”
佟昔理了理小公主的领口袖子,把裙摆都整理了一遍,力保小公主出现在人前庄重有礼又整洁明艳。
“好了,奴婢带您去找皇上。”佟昔牵着殷籽玉的手,以免她被绊倒,忍不住笑道,“殿下这么喜欢皇上,长大了怎么办?”
殷籽玉犹疑地看着佟昔,“长大了就不能和父皇在一起了吗?”
“那是自然。”佟昔想也没想,觉得这是理所当然。
殷籽玉纠结了半天,语气不舍地说道,“唉,那我就不要长大了吧。可是,不长大就没有办法保护父皇了啊……”
佟昔听见她带着童真的话,还伴随着一声老气横秋的唉,有些想笑。又突然想起了一个人来,面上的笑隐去了,带着些许难堪,殷籽玉个子不高,并没有看到。
那个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皇上的人,却是最该死的人。佟昔看着殷籽玉的头顶,幽幽说道,“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能保护好……”
“佟姐姐在说什么呢?”殷籽玉觉得自己没听懂。
“没什么。殿下要保护皇上吗?”佟昔蹲下来,直视着殷籽玉的眼睛,“不要让任何人接近皇上,谁都不可以,您要紧紧跟在皇上身边。想要和皇上太接近的,他们都是居心叵测的坏人,全部。”
殷籽玉认真点头,把话听进心里,记在了脑子里。以后穆叔叔也不许去见父皇了,他见父皇的时候,父皇都不许她在,仔细想想,确实是坏人没错了!
主仆二人说着悄悄话往皇帝寝宫走,却见到寝宫门口已经有人守着了,值班的宫人见到殷籽玉不敢怠慢,连忙迎上来。
“公主,皇上正在与人会面,嘱咐奴才告诉公主,等他送了宾客就马上见您。”
殷籽玉心中登时警铃大作,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人,佟昔不久前才说的话浮现在脑海里,肯定又有坏人了!不行,她要见到父皇才能安心!
她抿着唇,说道,“父皇不会不见我的,你不许拦我,要是我受伤了怎么办!”说完,她就往里面跑。
宫人自然不敢拦,解语公主说的若是要罚他,他是不惧的,但是若是公主受伤了就不会那么简单了。这一句威胁,可真戳在了点子上。
殷籽玉闯进房门的时候,闻祭刚确定了皇帝的真实身份,果然是个外来者。
殷麟初对闻祭的出现不排斥,说实话,见到有管事的人来了,他还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自家小公主跑进来,也不看别人,直直搂上脖子,小脑袋埋在颈窝里喘着气。殷麟初有些尴尬,但还是对女儿的疼爱占了上风,回抱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有坏人吗?”
“……没有。”殷麟初飞快看了闻祭一眼,说道,“解语应该对客人礼貌才对,怎么不打招呼呢。”
殷籽玉把头从殷麟初的颈窝里挪出来,明亮的眼睛看着那个陌生人。他一张平淡的脸很温和,见她看过去,嘴角一翘,露出了一个笑模样。
殷籽玉也回以一个羞涩的笑容,“先生好。”打完招呼又把脸埋回去,对自己刚才的行径感到羞怯,有些难为情。
“公主很可爱。”闻祭发自内心夸赞,这个小姑娘是他见过最喜欢的孩子。这么一想,脑海里又闪过一个人影,闻祭一瞬间怔愣,然后选择静静将他掩在一切之下,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即便有再多的提醒想要说,奈何殷籽玉在场,这些话都说不得。闻祭并不觉得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有些话,听在他们耳中极其敏感。
殷麟初想要离开这里,可是现在看来,他与殷籽玉情谊深厚,很难分离。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只要有办法将殷麟初送离这个世界,殷籽玉也可一并送走,反正,他身上的真龙之气已经只剩下浅浅一层,已经差不多转移到六王爷身上去了。
闻祭看他们父女情深,心里涌起淡淡的失落。阿卫长大了啊,已经不能这么亲昵了,真是可惜。
第74章 第 74 章
旁观了一阵父女俩其乐融融的场景,闻祭离开了皇帝寝殿,毕竟人和物件不一样,不是说拿捏在手中就能拿捏得住的。
殷麟初不足为惧,他本人也志不在此,可他身上藏着些东西让闻祭觉得不舒服。殷麟初不说,闻祭没有主动问,想来也是问不出什么的。或许,这是殷麟初最后保命的底牌?
总归,被牵扯入的外来者来了这个世界,实力强悍者足以自保,如闻祭、司南。实力稍逊者也不被薄待,多少会有些仰仗,如莫声张、殷麟初。一个一身正道气,混在江湖中随随便便就能攀上大腿;一个做了皇帝,手握天下生杀。
闻祭脚步一顿,又继续向前走去,这么一想来,那些个多少沾着些气运的人还真是不辜负,明晃晃地在向闻祭炫耀:看,我有天道照拂,就是个废柴都比你混得容易。
且不说司南花费了多少心血走到今天这步,就是闻祭自己,也是经过厮杀争斗谋得了权利地位。脑中又浮现了很多令人不快的记忆,闻祭眼眸微沉,不过那又如何,他是绝对不会让这些人踩到他头上去的。
他不信公平,又信公平。不信的是别人能真正一视同仁给予公平,信的是握在自己手中的武器谋得的公平。
暗沉的天色积着厚云,远远避开了巡查的侍卫,闻祭打量起面前这座冷清的宫殿来。殿门之上没有匾额,斑驳的墙壁依稀可辨朱色,两扇紧闭的门像是久未开启,整个宫殿冷清得没有人气。
里面有人,且不善。闻祭隔着门都能感觉到殿内之人传来的恶意。
没有刻意掩饰,里面的人已经察觉到闻祭的存在,闻祭背手而立,好整以暇待殿内之人出来。紧闭的门被打开了一道口子,一只素白的手扶在了门上,与闻祭带点病态的苍白不一样,那只手素白如玉,修长柔美,指甲尖锐带着一股y-in气。
那张与洇墨一个模子印刻出来的脸展露在闻祭面前,带着恶意的笑,一身缟素像是戴孝。她见到一个陌生人站在门口,殷红的唇开启,从唇齿间逸出的声音y-in寒又娇柔,腻在耳边像是被s-hi滑的舌头舔过一遍。
“你是皇上派来的吗?他总算是要见我了?”
闻祭摇摇头,“好久不见了,祌姬。”
祌姬像是一时没反应过来,没了动静,过了好一会,才猛然从门内扑了出来,身形闪得极快,像是伏击的蛇,疾如闪电。一双尖锐的手冲着闻祭的脖子掐过去,面上还是带着y-in毒的笑。
闻祭微微一动,躲开了她的指甲,一击不中,祌姬手腕一转,屈指成爪,狠狠挥过去,却依旧连衣物都碰不到半点。闻祭退了几步,避开了祌姬。
祌姬收回手,笑道,“你来找我了?”
“不是。”闻祭拒绝这么暧昧的说法,后面隐去的一句是:你不要自恋。
前任教主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是长着利齿的猛兽,还是残留着就会成为威胁的毒芽。
“我离开纳主时就说过,你会不得好死,原以为我是见不到你的尸体了,没想到竟然还有相见的一天,缘分啊。”祌姬向着闻祭走了几步,“你要死在我手中,看来是天意了。”
“到底是谁会死得更早呢,祌姬?”闻祭乜视着她,“你将母虫种在皇帝体内救了他一命,若是他再碰别人,你的命可不长了。”
祌姬眼中闪过瞬间y-in寒,这件事怎么会被闻祭知晓?
祌姬的师傅传给她一枚命蛊“长情”,那命蛊有着活r_ou_生血的功效,子母蛊分别种于两人身上,是两人的羁绊,也是两人的枷锁。子母蛊寄居的两人必须对对方忠贞,若是有一人背叛与他人*合,“长情”便会释放出毒素,将两人杀死。
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她将她的命蛊“长情”放在了那人的体内,是为了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她也有信心斩除那人身边的莺莺燕燕。她原以为就算那人有再多过往都不足为威胁,只要她在那人身边一日,就不会再允许别的女人靠近,可她从不知晓对方是皇帝,皇帝绝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果然,祌姬跟随他回到皇宫,不久就诞下一女,皇帝马上就碰了别的女人,让祌姬差点去了半条命。
皇帝陷入昏迷,祌姬气得就想要杀了他,没想到清醒过来的皇帝拒绝接见任何人,将所有后宫冷落,再也不曾踏足。祌姬隐在这后宫一忍就是八年,也想过动手,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身在上位的那人一根毫毛,甚至她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曾见到一面,她好恨!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祌姬面上y-in沉,笑容也消失了。她为了女儿隐忍不发,却不代表愿意自己的命再次受到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