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疯了是咋的!我怎么会gān这种事?”罗维民一边说,一边思考着赵中和究竟会给他说什么。“是不是你听到什么了?”
“……这倒没有。”赵中和有些欲言又止地说,脸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前两天你是不是……在王国炎的监舍里拿了他的另一本日记?”
罗维民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原来是这个!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件事告诉了赵中和?由赵中和来同他讲这件事又是什么意思?罗维民紧张地思考着,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究竟该不该告诉赵中和呢?说出来会怎么样,不说出来又会怎么样?想了想,他试探着说了一句,“怎么了?”
“你到底拿了没有?”赵中和追问了一句。
“这件事是不是很要紧,很严重?”罗维民还是拿不定主意该不该给他说实话。
“这么说这本日记真的是你拿了?”赵中和并不松口。
“你觉得是吗?”罗维民又进行了一次抵抗。
“我想来想去觉得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赵中和几乎是在下结论了。
“……是我拿了。”罗维民终于感到他根本无法否认这一事实。“到底是谁问你了?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还拿别的什么东西了?”赵中和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就像是审问似地又这么问了一句。
罗维民再次愣在了那里,同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还拿了什么东西?”
“比如谈话记录呀,讯问笔录呀,申请报告呀,日程安排呀,项目报表呀等等等等,这些是不是你都拿过?除了这些,是不是还拿了别的什么?”
罗维民的脑子一下子胀了起来,怎么可能!这些东西他确实拿过,但顶多只拿过几个小时的时间,除了一些无法复印,不需要复印的东西外,绝大部分他又都悄悄放了回去。谁会知道这些?谁又看见了这些?除非有个什么人时时刻刻在暗中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否则怎么会有人对你的行动知道得这么清楚?真会有这么个人吗?有可能!连关在隔离室里的王国炎都知道他的日记丢了,你想想你的别的什么事情会没人知道!
“说话呀?”赵中和似乎已全然失去了对他的信任。
“老实说,我根本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罗维民突然显得很生气地说道,“什么叫拿?看一看就叫拿了吗,我一个侦查员,莫非对监狱里的任何东西都不能翻一翻,看一看吗?”
“问题是你都拍照了,复印了,而且拿到了监狱外面,jiāo给了监狱外面的一些人!”赵中和突然摊开两手,像是压抑不住地嚷道。“你清楚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这在我们的监管条例里是根本不允许的!老实说,我还怀疑你拿了别的什么东西!到现在了你还不给我说实话!”
罗维民直到这会儿,才真正清楚了赵中和叫他回来的原因。凶多吉少,看来真是出事了,你确实是被人监控了!他们拿着有关你的这些“证据”,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置你于死地!他急速地思考着他们可能会对他采取的措施和举动,他们会怎么样?又究竟能怎么样?
“今天就没人给你说什么嘛?”赵中和愣愣地问他。
“……没有呀?”罗维民努力地让自己显得轻松一些,但他已经分明地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我今天一大早就来了,你来办公室,我把那些照片jiāo给你时,没有人给我说过什么,直到我离开这里以前,仍然没有任何人给我说过什么呀?”
“你几点钟离开这里的?”赵中和好像有些不相信似地问。
“大概是10点左右吧。”罗维民故意把时间往后拖了拖。
“辜政委一直就没见你?”赵中和突然这么问了一句。
“……辜政委?”罗维民一惊,他再次紧张地思考着该不该给赵中和说实话。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辜幸文刚才给他说过的话:“你现在什么地方也不要去,等到对王国炎开始提讯后,再去办公室见赵中和。见到他,不管他说出什么事情来,你都不要正面回答,尤其是不要把今天的这件事告诉他。如果他要你去gān什么事,那你就让他直接来找我……”到底出了什么事了?看来辜幸文什么也知道,但他就是什么也没给你说!
“……说话呀!”赵中和一副正颜厉色的样子。“辜幸文一直到现在也没找过你,也没见过你?”
“没有。”罗维民一口否认道。在他还没有弄清赵中和的意图以前,他决不能随意地把辜幸文也牵连出来。
“这可真是活见鬼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一直到现在也没人给你说?”赵中和大惑不解,对这一切似乎不可思议。“你也没有接到任何书面或者电话通知?”
“……到底出了什么事了?你别绕圈子了好不好!”罗维民终于止不住地大声嚷了起来。
“什么事?”赵中和直直地盯着他,然后说了一句让罗维民感到魂飞魄散的话:“你已经被勒令从今日起jiāo出武器,jiāo出武器库钥匙,jiāo出一切工作手续,停职检查,听候处理。”
罗维民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样,“……什么!”
“停职检查,听候处理。”赵中和字斟句酌地又说了一遍。
“……这是谁的决定?”罗维民仍然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
“监狱领导的集体决定。”
“哪一级的领导?”
“副政委副监狱长副书记以上的领导。”
“程监狱长和施政委都参加了?”
“是。”
“辜政委也参加了?”
“是。”
“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你是怎么知道的?”
“单昆让我来接管你的工作。”
“单昆!”
原来是这样!
罗维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好久也没动一动。
第29章
史元杰和代英一直等到12点20,才等着了省公安厅厅长苏禹。
苏禹54岁,将近1米8的个头,长的匀称而壮实。除了那一脸的皱纹显示着他身分和阅历外,如果不穿警服,不着警衔,不论从哪头看,也不会看出他是个管辖着数万gān警的省厅厅长,苏禹是从最基层gān上来的,民警,队长,县局,市局,公安处,然后调往省城市局,一直到现在的省厅。照他的话说,该走的都走到了,一个台阶也没拉下。也许正因为如此,上下左右的人对他都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因为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清楚,真正的一个内行,任何一个地方一个细节若想瞒过他去,都等于是自欺欺人,自取其rǔ。而苏禹又是一个直来直去,眼里揉不进颗沙子的人。对下面的那些想混日子又想讨巧讨好的人,向来都是黑脸一副,信赏必罚。如果要是出了什么让他看不惯听不惯的事,即使是面对面,也会跟你拍桌子瞪眼,登时就让你下不来台。所以一般的人还真怕他。
两个人见了厅长,寒暄了几句,正想说什么,便被厅长打断了:“都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先吃饭。咱们厅里就有餐厅,再要紧的事情也得吃饭么,一边吃一边说,也不耽误时间。”
※※※
在餐厅的一个还算不错的小包间里,也许是提前打了招呼,当他们赶到时,几样可口的饭菜都已经摆齐了。
跟苏禹一块儿吃饭的还有他的司机和史元杰的司机。
苏禹挥了挥手让几个人坐下,也不再客气,拿起个馒头便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对史元杰打趣地说,“什么时候请客呀,你们地区的报告厅里也已经研究了,基本上同意。大势所趋,不同意也没办法喽。你小子鬼得很呀,不吭不哈地就把你老上级的权夺了,看来我们这些人以后也得提高警惕哩。”
史元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苏厅长,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呀,我急忙赶来要给你说的也正是这件事……”
“怎么?不好意思啦?”苏禹似乎完全没理会到史元杰此时此刻真实的心情,仍然自顾自地说着。“你们地区贺雄正书记,在电话里可把你夸到家了,简直就是一朵花。这也优秀,那也突出,好像你们地区的公安系统离了你就非垮台不可似的。让我说,这两年你肯定没少做了工作是不是?哈哈哈哈,脸又红了是不是?”
说到这里,司机和代英都止不住地笑了起来。
见这样子,史元杰也只好跟着笑了笑。然而在心底里,史元杰简直感到腻烦透了。这个贺雄正,还真是让你防不胜防!他处处在夸你,其实是处处在给你设防;他在你的上司和你的同事们面前不遗余力的表扬你,举荐你,其实也等于剥夺了你对他进行评价和剖析的权力。表面上是在夸奖你,实际上是在保护自己。即便是有朝一日他一脚踢开了你,你也只能是哑巴吃huáng连,gān着急没法子。那些真正会玩儿权术的高手,正是在这种不断地表扬和夸奖中,给你设置了重重陷阱,让你无处可逃。只表扬,不批评,只说优点,不说缺点,这才真正是置你于死地的高招。正儿八经的老谋深算,笑里藏刀。
等到大家都笑过了,安静了,苏禹才慢慢沉下脸来,说:
“好了,什么事,说吧。”
代英看了看两个司机,“苏厅长,gān脆一会儿到办公室再说吧。”
“办公室?”苏禹斜了一眼代英,“你在你的办公室里能说成话?一会儿一个人,一会儿一个电话的,能说成什么?我让你们来这儿,敢情是请你们吃饭来了?”
代英赶忙低下头来不再说什么,把回答的权力jiāo给了史元杰。史元杰当然知道代英的意思,便给自己的司机使了个眼色,“你吃完了就回车里休息吧,好好睡一觉,恐怕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司机自然知道什么意思,拿了个馒头,便匆忙出去了。厅长的司机当然也知道怎么回事,三口两口吃完手里的东西,便对厅长说,“我在办公室里等着,有事你喊一声就行了。”
等到包间里就剩了3个人时,苏禹有些困惑地看了看两个人说:“什么事?有这么严重吗?”
※※※两个人的汇报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