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淼,有很多人盯着我们看。”我笑着低声说。姚淼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向四周看了看说:“不奇怪,一个生存在舞台上的人本来就需要有获取目光的能力。”
“这话有道理。”我赞许地说,姚淼便露出骄傲的表情。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姚淼看出我有要走的意思,便向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写下了她的联系电话递给我。
“林哥,有空打电话吧。”我接过纸条看了看,便也在纸上给她写了联系电话。埋单后,我们一起走出咖啡馆,她向门前一台白色本田车走去。
“林哥,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吧。”姚淼一边走一边说。“那多不好意思。”我难为情地说。“别客气,上车吧!”姚淼真诚地说。我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便上了车。
“林哥,你去哪儿?”“去北方医科大吧。”
姚淼熟练地开着车,车内一股女人的香气让人想入非非。我们都没说话,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女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她好像对我很熟悉,特别是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早就知道我。
“什么时候有演出告诉我一声,让我们普通医生也开开眼。”“一看你就是个大忙人,会有这种闲情逸致?”“我是一个善于忙里偷闲的人。”
“我可是一个善于闲里偷心的人。”姚淼带有挑逗性地说,然后,她用一双杏目看了我一眼,我被看得有些发窘。
车驶到医院东门,我心中不舍又故作大气地说:“好了,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送我。”
“林哥,认识你我很高兴,别忘了打电话。”姚淼说完一打轮,本田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我像做梦一样,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刚一转身,丹阳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我的心突突地跳着,心想也不知道丹阳看没看见姚淼?
“看什么呢?失魂落魄的。”丹阳狡黠地问。“你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的?怎么像个幽灵似的?”我惊魂甫定地说。
“人家一下飞机就来看你,你还这么说我。”丹阳佯装生气地站着。我赶紧哄她,“对不起,宝贝,是我不好。”我接过谢丹阳的拉杆黑皮箱,搂着她向宿舍走去。
22.老黑
连着一个星期我都想给姚淼打电话,这是一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跟她谈话简直是一种享受。但是打电话会发生什么?我害怕结果,因为我就要和丹阳结婚了。
理智虽然战胜了情感,可是这种压抑着的冲动让我每个晚上都重复着做一个梦:在一所别墅里,我追赶着一位美丽动人的女孩,那女孩向楼上跑去,我奔上楼梯追赶她,她坐在钢琴前,弹了一首好听的曲子,我抱着她来到楼梯前亲吻,亲吻过后,她笑着跑下楼梯,我奔下楼梯,我们就在楼梯上追来追去,终于我累得喘不过气来。每到这时,我都会因chuáng上的cháo湿而醒来。
我重复做着这个梦,让我很痛苦。念研究生时,我读过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在这本书中,梦中的楼梯代表性jiāo,弗洛伊德认为性jiāo的韵律性动作在上下楼中重演了。钢琴的琴键也是楼梯的变异。
每次从梦中醒来,我都为自己做这个梦而羞愧,特别是一个快结婚的人还在遗jīng,更使我惶恐。
我想起在大学刚见到蒋叶真时,每天晚上都梦见与她做爱,那时并未梦见什么楼梯,而是直接梦见与她上chuáng,那段日子我的枕头下常备放着一条gān净的内裤。
这是我头一次梦见上楼梯,由于没有准备,只好半夜起chuáng寻找内裤,搞得罗元文莫名其妙。
不过,白天工作忙起来,就把姚淼忘到脑后了,心里劝自己,这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艳遇,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星期一上午,我正和罗元文在医生办公室的电脑前工作,一位身材高挑、气质儒雅的黑人留学生走了进来,他看上去不到三十岁,前额却已经秃得黑亮了。
北方医科大学有很多非洲留学生,他们乐观奔放,喜欢追中国女大学生,听穆主任说过,他的一位女学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历尽千辛万苦嫁给了一位刚果(金)留学生。
“请问赵雨秋在吗?”罗元文见是老外找一位女护士,好奇地问:“你是哪位?找她有什么事?”
“我叫爱华,是刚果(金)的留学生,我是赵雨秋的男朋友。”爱华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洋溢着非洲人特有的奔放和激情。
我一听心中暗笑,心想这赵雨秋可够风流的,与曲中谦的关系搞得满城风雨,怎么又冒出个老黑男朋友?
“赵雨秋昨晚夜班,现在不知道走没走,你去护士站问一问吧。”罗元文热情地说。“谢谢!”爱华说完,便转身走了。
“元文,这老黑够慡的,自称是赵雨秋的男朋友,这要是让曲主任知道了,鼻子还不得气歪了。”我打趣地说。
“庆堂,你可真是个书呆子。这小子就是跟咱们一起竞争穆主任博士的刚果(金)留学生,据说这小子的水平不在你我之下。”罗元文笑着说。
“是吗?他怎么会与赵雨秋认识呢?”我纳闷地问。
“我听陈小柔说过雨秋与这个老黑的事,据说是在医院工会举办的舞会上认识的,”罗元文饶有兴趣地说,“爱华一见到赵雨秋就爱上了,可是赵雨秋对这个老黑却带搭不理的。”
“也难怪,爱华毕竟是非洲人,要是美国人情况就会倒过来。”“庆堂,你倒是蛮了解赵雨秋的。对了,我忘了,她曾对你有过意思。”罗元文哈哈笑着说。
“元文,你小子别拿老实人开心,这要是传到曲主任耳朵里,还不得给我穿小鞋!”我不高兴地说。
“哎,庆堂,听穆主任说,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他有个女学生远嫁到非洲,好像就是刚果(金),你说这个爱华会不会跟穆主任的女学生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爱华有可能是这位女学生的儿子?不会那么巧吧!”“难说,要不怎么叫爱华呢!要是真让我们言中了,这小子的后门可比咱俩硬多了。”
“穆主任的后门谁敢走?凭你小子的本事还怕这个老黑不成。”“不得不防啊,哪天问问穆主任,了解了解这个老黑是什么来路。”罗元文诡谲地说。
“你不问,我也要问,爱华真要是穆主任女学生的儿子,故事肯定很传奇!”“庆堂,你说爱华能把赵雨秋追到手吗?听陈小柔说,这个老黑确实动了真情。”
“我看不太可能!”我摇着头说。“为什么不可能?”“刚果(金)又热又穷,赵雨秋那么虚荣,怎么可能遭那种罪。”“有道理,有道理。”罗元文点头说。
“元文,你小子不是说近期结婚吗?怎么还没动静?”我好奇地问。“我本来想考完博士再结婚,可是慧慧的爷爷催得急,要抱重孙子,我想好了,元旦就结婚。”
“你小子找个好媳妇,电视台广告部可是个赚钱的地方,以后你小子一定是个有钱的主儿。”
“哪有你小子làng漫,找空中小姐,看你见了谢丹阳的样儿,将来没准儿怕老婆。”罗元文有些嫉妒地说。“究竟谁怕老婆,咱们走着瞧。”
罗元文一边笑一边看表说:“不跟你贫嘴了,我得去重症监护室看看我的几个病人了。”说完急匆匆地走出医生办公室。
这时,赵雨秋也从医生办公室门前走了过去,身后跟着那个爱华。我走到门前看着两个人的背影,赵雨秋傲慢地往前走,爱华殷勤地在后面跟着,心想,看来这个老黑确实爱上了赵雨秋。
我回到电脑前刚坐下,手机短信提示音就响了,我从腰带上取下手机一看是一条短信:“今晚六点钟我在清江大剧院有演出,你来吗?我给你留了票。姚淼。”
看到这个短信后我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激动是因为姚淼居然主动与我联系了,紧张的是一旦被丹阳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但是人是很难抵挡得住诱惑的,我壮着胆子给姚淼回了电话,约定五点半在清江大剧院门前见面。
23.朝圣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好容易熬到下班,饭也没吃,就打车去了清江大剧院。大剧院门前人流如cháo,巨幅宣传广告非常醒目,上面写着:
大型音乐舞蹈《朝圣》,由著名舞蹈演员姚淼倾情打造,舞者们用肢体语言自然地表现了藏族同胞的宗教、图腾、爱情、劳动、欢唱,用极其质朴的歌声和舞蹈,展现了藏民族生活的绚丽多彩。
总编导居然是姚淼。我正看得出神,一位小伙子问:“你是林先生吧?”“对,你是……?”“姚老师让我把票给您。”小伙子说完,塞在我手里一张票就跑了。
我愣了一会儿打开票一看,居然在三排十五号,这么好的票是很难搞到的,我不禁有了些感动。检票入场后不久,演出开始的铃声响了,大幕徐徐拉开。
第一场《天国》,朝圣者跋涉在路上,转经筒始终陪伴着他们,他们一次次用身体丈量着道路,一次次地亲吻着大地。尽管风chuī日晒,尽管雨雪jiāo加,他们心中却燃烧着大火。最后,他们走向神山,走向理想的天国。
表演大量地选用了藏文化的许多舞蹈元素去表现人性之美,服饰以藏族牧区的袍服为主,肥大宽敞,色彩以黑、红、huáng三个基调为主,歌中唱道:天国之中有一片金色的云,
金色的云里有一个金色的太阳,金色的太阳照在金色的山上,金色的山上长满金色的树,金色的树上有一只金色的鸟,金色的鸟唱着一支吉祥的歌……
十几个藏族打扮的姑娘载歌载舞服装典雅,音乐曲调热情奔放、古朴动听,具有独特的藏族古代音乐特征和浓郁的乡土气息,这些舞者给我的印象不是在表演,而是陶醉在自己的仪式里。领舞的就是姚淼……
我被姚淼的舞蹈震撼了:这不是肢体的舞蹈,这是灵魂的舞蹈。她在舞台上有一种深不可测的魔力,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休止符,都有如微风从一泓止水上空掠过,寂静的身体里,便有了细làng追逐的声音,她让人动情于自己的感动、自己的发现,她的世界无需用人的语言就能读懂。
我完全被感动了,我的心好像在随着姚淼的节奏跳动,从她那令人赞叹的指尖细腕的微妙语言里,领悟到舞蹈神韵中含有一份灵气,这份灵气散发着一股隽永的心灵之美,让人对生命、爱情与死亡产生了一种本能的làng漫意识,姚淼宛如一位传递着天地自然生息的神秘使者,舞动着美丽动人的轻盈身影,流泄出丝丝入扣的生命律动,这种律动很纯很纯,离现实的炊烟很远很远,却离我们心灵所渴求的东西很近很近,姚淼简直就是一位舞蹈诗人,简直就是在用肢体朗诵。原来舞蹈是这样源于生活,又超凡脱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