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光宗从阴影深处站起来:“小四。”面上显得忧虑重重,“我有事想拜托你。”
白如阳和小晖长着一样的眯眯小眼,看着很有喜感。似乎是见过了所有的草包,完成了上面交代的任务,只见他一溜烟地了出帐再次给安疆王施礼。袁峥笑眯眯地请他起身:“不知白侍卫还有什么需要本王配合?”
“多谢王爷,娘娘和太子爷交代在下的事已经办完了。不过在下还有点事要禀告王爷您。”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看附近没有偷听的人,才压低了声音:“在下刚才和所有草包,呃,不,原属兵部的将军们都转达了太子爷的嘱托和殷切期盼,其中有一个叫陆光宗的从五品校尉,不知王爷可知道这个人的来历?”
“陆光宗?本王没注意过,他有何不妥?”
“啊,不是不妥,在下是说,您大概不知道陆校尉是皇贵妃娘娘的娘家人吧,看在他和太子爷是表兄弟的份上,您怎么也得‘照顾照顾’他,免得拂了娘娘和太子爷的脸面……”
“哦?陆光宗居然还有这层身份,本王倒是不知,多谢白侍卫告知,袁某一定不会让皇贵妃娘娘和太子爷丢了面子的。”袁峥一脸的惊讶,连连点头。
白如阳干笑了两声:“皇贵妃娘娘对这个远房外甥可是疼爱得紧,这不,还让小的悄悄儿给他送了五千两银票来,奏怕这外甥官小俸禄低,受了委屈,王爷您得心里有数才是。”
“恩恩,多谢白侍卫告知,袁某身处边疆消息不便,以后有什么事,还要仰仗白侍卫多多关照。”
“王爷您太客气了,在下一心效忠太子爷,王爷既是太子爷的朋友,也同样小人的主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更何况我在老家的爹妈好赌,输光了家产,几个月前得了您三千两纹银救助,才避过讨债的恶霸追杀,如今改了赌习,好好在家过起了太平日子,此恩此德,在下没齿不忘。”
“哦?是吗?有这回事?白侍卫认错恩人了吧,本王如何会知道令尊令慈住在天津白家沽(小洛么去过天津,瞎编地名莫追究)?”安疆王一脸的无功不受禄。
“是是是,王爷说的是,在下认错恩人了,不过王爷您是国之柢柱,危难之际力挽狂澜,在下早就敬佩有加。”白如阳脸上讪笑,心里暗骂真是狐狸,你没查过我来历怎么连我一个小小侍卫的老家在哪都知道!脸上却绝不敢带出来,又拍了几句马屁才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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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垂平野阔,风吹草轻舞。前阵子被岳崧削得狠,每天完成训练都迫不及待地闭了眼睡觉,根本没精神来欣赏草原夜景,却原来塞外的夏夜竟有如此心旷神怡。
远离人群的水泡子边上,高凌半倚着树干席地而坐,尚清和石小四远远地守着他,两人不时地聊上几句,却不敢大声,怕扰了他清静。
看过了马管家的信,高凌知道袁母已经平安离开中原,只要再赶二十多天路,就又能见到了,真好。回想在京城王府初见时,那个战战兢兢要给自己行礼的妇人、吃饭时给自己夹菜送零嘴,尽力调解小辈间矛盾的好家长、冒着严寒一大早去给生病的自己求平安符的慈母……高凌心头暖暖的,真心地开怀着。昂首看天,满目星光,似乎都是一双双盛满笑意的眸子。
和马管家的信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大串物品清单,都是袁母离京时不方便带东西,老马想得周到,不仅把老王妃的所需之物都装了车,还把高凌的焦尾古琴也细细捆扎了送来,甚至还有一包是容贵妃亲手打点,托白如阳带来给爱子的一些衣物和亲手置办的高凌喜欢的东西。
古琴,有小半年没摸过了吧。那还是十岁那年生日那天,母妃硬从秦氏手里抢下来给自己的礼物,也是因为这件事,导致了维系秦吴两家薄如蝉翼的和平相处之纸被捅破,母妃的美貌和得宠成了秦氏的眼中盯肉中刺!如今自己身处西疆,看不到摸不着,犹困深宫的母妃日子究竟过得如何?秦氏心机极深,又能让父皇言听计从,单纯的母妃会不会有危险?历朝历代失宠妃子的悲剧遭遇尽浮脑海,高凌渐渐觉得眼前的一切尽皆模糊。
挥退亲随,袁峥压着急切的心情,向着刚才约好那个水塘边走去,那儿远离人群,边上还长着一棵草原上不多见的树,在银辉下十分好认。
高凌淋浴在如水的月光下,全身被镀上一层柔和的光辉,却是垂着头的。直到袁峥在他身边坐下,也没抬头。
袁峥轻抒手臂揽了他肩头:“我的小草包,等久了,不高兴了?”
“没有。”高凌乘势偎到了他怀里,脸埋进他颈窝,双手紧紧抱着强壮的身躯,“袁峥,给我抱一下。”
还说没生气,都闹情绪了,袁峥心里好笑,任由他紧拥着自己,一下下抚着稍显瘦削的后背,正心疼着他又瘦了,忽觉肩头薄衫被温润的液体濡湿,不由大惊:“怎么了?”怕弄疼了他不敢用力掰他脸,伸掌摸去,一手的水湿,吓得急急问道:“出什么事了?”
第106章
“高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袁峥有些手足无措,不停地轻拍着高凌的后背,“乖,不哭,告诉我出什么事了?”刚才捉弄岳崧的时候还是兴致高昂得很,一转眼怎么就变天了?
“没事,我很好。”高凌抬头抹脸,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
“小傻瓜,我不是在这儿吗?”
高凌坐直身体,尽量让神情看起来显得高兴:“娘平安脱身了,我很开心。”
“是啊,我也终于放心了。”袁峥长叹一声,再次把人拉到怀里,靠向身后树干,“咱太子爷真会做顺水人情,干脆把我们没能带走的人和东西都送来了,既向我们示了好又落个大度的名声。”
高凌任他抱着,低低地接了一句:“七哥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连马小晖都保不周全。”
袁峥叹气:“是啊,除了我娘,还有马小晖、施晋桢、甘宁他们,麻烦还真不少。听小晖说,他还被皇上和秦氏罚了跪。不过,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当务之急是早点回去安定军心民心,才是真的帮到高蕴。”
高凌低着头喃喃:“七哥根基未稳,现在自保都吃力……”抓着袁峥手臂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紧了。
袁峥突然醒悟过来:“你是不是担心母妃在宫中有危险?”
高凌强收的泪终于又掉了下来:“还有奶娘,姑父姑母,陈铿……我想他们,可是再也见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