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灵的琪琪看出他们在望什么,跳过去,安抚道,“小寒哥哥这两天不来了,但是小冰哥哥也会陪我们玩的,是不是?”说完,眼巴巴的瞧向郁冰,生怕他不答应。
郁冰笑了笑正要说话,马院长却走出来,摸摸琪琪的头,打断道,“琪琪,乖,带着弟弟妹妹们在这里玩,不要乱跑,刘阿姨正在厨房炒栗子,一会就端出来给你们吃,我跟小冰哥哥到后面去说会话。”
琪琪眼里虽有不舍,但还是乖乖地应了声“好”。
郁冰跟着马院长往后面的房间走,熟悉的走廊,熟悉的布置,还有熟悉的味道……他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孩子们都很喜欢小寒,每次他来,孩子们都会很高兴。”马院长忽然说,但没回头。
“看得出来。”郁冰低低应了一句,随她踏进一间窄小的房间。
这是院长的房间,很简陋,如同当年一样,只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床,床头放了一个置衣箱。只不过,吱吱嘎嘎的小木板床,变成了结实的钢丝床而已。
马院长示意郁冰坐下来,正要倒茶,被郁冰拦住,“不用了,婆婆,我坐会就好。”
马院长笑笑,在床上坐下来,“小寒帮我换了张新床,睡着是舒服多了,就是屋子显得更挤了。”
“婆婆,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是哥哥帮忙添的吗?”郁冰问。
“是啊,你难道不知道?”马院长显然很讶异,“小寒每次送来,都说是你帮忙一起挑的。”
郁冰苦笑,“我根本不知道,也不知道哥哥这几年一直跟这里有联系。”
马院长怔了一下,好久才想明白怎么回事,她垂下头,用手抚摸着床单,叹道,“原来是这样,小寒总说你是学习忙才来不了,我也当你是还在生气拗着性子不肯回来看我这老婆子,原来——”
“对不起!婆婆,您当年对我和哥哥都很好,是我孩子气不懂事,竟然还记您的仇,我现在已经放开了,真的!而且,我知道,您当年要我跟哥哥走,真的是有难言之隐的是吧?”
“哪有什么难言之隐,当年孤儿院困难,我是——”
“不要再骗我了!”郁冰打断她,看着她躲闪的眼神,定定说道,“哥哥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马院长迅速抬起头,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神更加影影绰绰。
郁冰深吸口气,对方的反应让他更加确定她是知道些什么,“是真的!被我发现,他很伤心。”
“告诉我吧,婆婆,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哥哥这几年一直在做什么,您也知道的是吧?我不怪他,可是我心疼他!我想为他做些我能做的事,可是他什么也不告诉我!”他撑着头,眼神里的真挚和伤痛一览无遗。
马院长叹口气,“小寒这孩子命苦,我也心疼他啊,可是,谁都没有办法。”
“婆婆——”这回,换来郁冰惊讶了,马院长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比他还要受伤难过。
“我答应过小寒,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告诉你那些事,可是,说实话,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那样一个人默默受苦,小冰,你哥哥他,真的是一个很伟大的哥哥!”马院长说着,伸手过来郁冰,慈爱的地叹道,“小寒照顾了你那么多年,现在你长大了,也可以反过来照顾他了是吧?”
郁冰拼命点头,“我可以!婆婆!”
马院长点点头,“如果你真有这样的决心,对小寒来说也是个安慰,毕竟那些事,你也的确有权力知道,小寒他对你,实在是保护得太过了,也难怪他会这样,小时候——”说到这里,她忽然顿了一下,看着郁冰,确定似地问道,“小时候的那些事,你还记得吧?”
郁冰扬起唇角,勾出一抹笑。
怎么可能不记得?孩提时期那些事情,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微微偏了下头,思绪如翩飞的鸟儿,稍微盘旋一下,就回到了九年前。
九年前,他七岁,哥哥九岁。
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跟哥哥参加了一次学校组织的野营回来,就发现家里的房子一夜之间被一场莫名的大火给烧掉了,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懵懂幼小的两人,突然间变成孤儿,连爸妈的遗体都没见着,因为面目全非,警察不让看,家里可以留作回忆的照片,也在火中完全化成灰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人茫然无措,连哭都差点不会了,两人被邻居送到亲戚家,第二天就被找借口赶了出来。
那个时候的哥哥比虽然自己大一点,高一点,却也是什么主意也没有,茫然地抱着自己在被烧成废墟的家门口饿着肚子呆坐了两天,直到晕过去,然后,被收容所的人带走。
其实,自己和哥哥从小也算是对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爸爸开了一家专营各种汽车配件的贸易公司,当时生意正红火。火灾发生后,公司没人打理,很快就倒了,财才全部被人瓜分。爸爸有两个姐姐,妈妈也有一个弟弟,爸妈没去世的时候,他们兄弟姐妹之间一直很和睦,但郁冰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发生了那样的事,却谁也不肯收留他们,明明以前,舅舅和姑妈们都很疼他们的。被亲戚们当成皮球来回踢了好多次,最后,连收容所也无奈,只好将他俩送去孤儿院。
那时,就是这家心莲孤儿院,给了郁冰很多温馨美好的回忆,虽然孤儿院有些破旧,生活条件不怎么好,但院长婆婆很亲切,待每一个小朋友都如同自己的亲生儿女一般,婆婆也似乎尤其喜欢哥哥跟他,总是很照顾两人,有时候还会背着其它小朋友偷偷塞两个梨或者鸡蛋给他们。
哥哥在那场变故之后变了很多,刚开始还有些茫然无措,在去孤独儿院后没几天,一次收到警局召唤,婆婆带他过去,回来之后他就变得很沉默,脸色很苍白,晚上睡觉时,紧紧搂着自己一夜没说话,第二天,眼神就突地变得坚定起来。直到现在,郁冰都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孤儿院的时候,哥哥比以前在家时更疼他,尤其是在从警局回来后,总是事事护着他,有时候照顾他们生活的阿姨发了好吃的,他也都留给自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哥哥留在院里陪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有时候放学走在路上,走着走着他就突然不见了,然后晚上又在大家吃饭的时候突然闷声不响的出现。婆婆看着哥哥的眼神越来越担忧,越来越心疼,郁冰缠着哥哥问过他很多次怎么了,他总有很好的理由敷衍过去。当时才七岁的郁冰,把哥哥当成神一样依赖和祟拜,哥哥说什么,他就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