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终于没再阻拦,他看着优寒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暗叹:明明是个看起来很好的孩子,也很好相处啊,却为什么总惹得二少爷那么烦乱呢?
倪家别墅地处半山腰,走出来了才发现,这个园子实在很大,比想象中还要大,但是又没有一般富人别墅区的那种奢华风格,倒有点像欧洲的贵族庄园,房前屋后没有什么游泳池网球场,却有大片的树林和草地,在那上面骑马都可以,林间有穿插修了些石子小路,路旁看上去撒过花种,虽然时下正值冬季,看不到鲜花盛开,不过那一丛一丛黄绿参半的各种草叶花苗,被点点未融的积雪点缀其间,看上去倒也新鲜可爱。
优寒顺着那石子路往前走了一会,便行至一座高塔前,看上去,应该是专门是为了观星或者观景而修的。
走进去,楼梯蜿蜒而上,每一级台阶都修得比较斜,所以塔虽然高,但走上去却并不特别累,很快到达塔顶,走出来,眼前顿时豁然开朗。由于这里地势本就比较高,站在塔顶,更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气势,整个西歧,无不尽收眼底。汽车马路,高楼大厦,绵延群山,全都匍匐在脚下,看起来,渺小而又遥远。
不知道倪聿每次站在这里的时候,有什么感想呢?应该是既骄傲,又满足的吧?像他那样的人,是天生的王者,天生有着征服一切的欲望,在他自己创造的这个王国里,谁敢违拗他呢?裴优寒,你就是那个不怕死的家伙!
优寒笑着,眯起眼睛往下看去,穿过倪家的别墅区,那道镂花的白色大铁门外,似乎停着一辆宝蓝色的私家车,车身上面靠着一个人,隔着遥远的距离,那个高瘦的身影,看起来像是——白宇千?
白宇千?他怎么会来这里?优寒诧异起来,没错,应该就是他了,站在那人对面,穿着一身黑西装的,应该是展翔,怪不得一大早没见到他,原来——
白宇千应该是来找自己的,可是,他明知道这里是倪家的别墅,来了也会被人拦在外面,况且,今天又不是周末,他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因为打定了主意不跟外面联系,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将手机关机,学校那边现在怎么样,他也完全不知道。
对了!优寒忽然想起来,今天,应该是学校对自己的事情做出公开解释和处理的日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虽然已经想过了怎样都无所谓,毕竟他也没有再回去打算,可是事情真到了这份上,他又还是难免好奇,而白宇千,大概就是为这事来的吧?还有小冰,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样了。
优寒叹了口气,转身下塔,他已经没有继续逛下去的兴致了。
回到房子里,上了楼,进到房间,犹豫着将电话开机,只收到几条无关紧要的短信和来电呼叫提醒,没有白宇千的信息,也没有小冰的。
很快展翔也回来了,两人随便说了几句话,话题就继续不下去了。优寒想问他关于学校那边的事,也想问他白宇千是不是来过,但看展翔一幅什么也没打算说的表情,只好作罢。这个人,向来少言,除了倪聿,他什么事也不会跟人多说,优寒不得不佩服他这个保镖做得的确极为称职,可是又不由觉得这人实在太欠扁。
将展翔支出去,优寒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个圈,最后还是没忍住,给白宇千打了个电话。
接到优寒电话的白宇千显然很惊喜,在电话那头用力深呼吸了好久才缓过来,“优寒——”
“你怎么会来倪聿的别墅?”优寒打断他。
白宇千愣了一下,“那个保镖告诉你了?他不是不让我见你吗?”
“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看见的,你是不是找我有事?”
白宇千笑笑,声音听起来很高兴,“我就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没想到你看到我来,居然会主动联系我,优寒,看来你对我,还是有点感情的是吧?”
优寒皱起眉来,“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你不去上课,突然跑到这里来,有些奇怪罢了,还有,我什么时候跟你变得亲密起来了?你还是叫我裴优寒比较好。”
优寒语气不善,白宇千倒也不介意,“上什么课?从今天开始我已经不是西歧一中的学生了,优寒,你应该想得到啊,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倪聿会放过我吗?我已经被开除了。”
优寒一时愣了,这个,他的确没想过。
“接下来,倪聿还指不定怎么对付我呢。”白宇千接着说,语气轻松,倒没有丝毫担心和害怕。
“你想让我在倪聿面前帮你说说好话吗?”优寒问。依倪聿的行事风格,他会对白宇千做出什么来,还真说不准。但是,已经过去的事情,优寒不想继续闹大,不是他心软,只是他不想因为这事跟白宇千继续藕断丝连。
白宇千笑,“说好话?有什么好说的?最多就是把我弄出学校,再把我家的生意搞垮嘛,难不成他还想要了我的小命吗?只要我还没死,他想怎样我都不害怕。”
优寒咬唇,白宇千这话,似乎说得有点怪,可是怪在哪里,他又说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也有些不安。
“优寒,你跟倪聿在一起不会幸福的,他那个人太专制了!做什么都只按自己的意愿来,想怎样就怎样,他虽然对你不错,可是他为你做任何事的时候,考虑过你的感受吗?他从来不跟你商量吧?被倪聿束缚在这个笼子一样的城堡里,你真的开心吗?”白宇千突然感性起来,语气里带着少有的关怀和理解。
优寒开始沉默。
白宇千说得没错。倪聿这个人,的确是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跟人商量。当初在“梦醉”,说包下自己就包下自己,后来送自己手表,也是那么突然,过后也没个解释,他在背后调查自己,自己从来不知道,他悄悄把自己的债从刘老皮那里买了过来,也是在自己被小冰发现“梦醉”的工作之后才告诉自己,他在自家别墅为自己准备了一间房,早就想着要把自己弄过来,似乎他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倪聿为他做这些事时,他曾经感动过,开心过,可是那天在医院听丽云说了那番话,他开始怀疑,也开始心悸,倪聿之所以那样做,是因为,他早就把自己当成了他的所有物,从一开始,自己就已经成了他笼子里的鸟儿。倪聿说这是爱,可是,这真的是爱吗?
优寒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一个人,所以,对于倪聿这样的感情这样的做法,他怎么能不害怕?可是,事以至此,他能怎么样呢?他逃得掉吗?只要不让自己陷进去,只要不受伤,那就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