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白宇千肩上的优寒瞳孔突然放大,像是听到什么特别意外的话,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身子也僵了一下,注意到这一点的倪聿赶紧奔过去,想将两人拉开,却听白宇千大声喝道,“别过来!”
倪聿条件反射地站住,不敢再轻举妄动,白宇千刚才那一喝,明显带着威胁!
“让我跟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白宇千补充一句,然后声音又小了下去,“优寒,很疼吗?忍一忍,很快就不疼了,你看,你下面不是已经没知觉了吗?很快上面也就没知觉了,天气这么冷,你的体温又低,死掉很容易!痛苦也会少很多!不知道,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死掉会是什么感觉呢?呵呵!倪聿和裴郁冰,一定会疯掉吧?优寒,等一下我把你冰凉的身子还给他们,然后,我就陪着你的灵魂,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到了那里,就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分开我们了。”
“哥!哥!你怎么了?”裴郁冰忽然骇声叫起来,两步迈过去拉过他,“你的衣服上面怎么会有血?”
优寒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眼皮沉重地眨了两下,便再也睁不开,身子一软,倒进了同时奔上前来的倪聿和裴郁冰臂弯里。鲜红的血液不断地从胸口涌出,顺着洁白的长袍缓缓淌到雪地上,大朵大朵,大片大片艳丽的红花,在众人眼前,在一片银妆素裹中,触目惊心地开放!人群中,有人忍不住捂嘴尖叫。
白宇千退后两步,握着一把刀尖还在滴血的匕首,疯了似地狂笑起来,在众人震惊而愤怒目光下,得意而满足地刺进了自己的心窝。
仿佛那不是自杀,而是要去天堂。
裴郁冰紧紧捂着优寒的伤口,眼泪扑簌簌掉下来,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救护车——!”而旁边的倪聿,则捏了捏青筋毕现的双拳,接着直接从他臂中将优寒抢抱过来,朝着自己停在广场边的车子狂奔而去。
尾声
“老板,我预订的那本写真集到了吗?”春寒料峭,天空还飘着蒙蒙细雨的大清早,一家专营书报杂志的小店门前,一个十五六岁穿着校服的女生撑着雨伞踏着水花跑过来,刚站定便迫不及待地向书店老板娘问道。
“到了到了!”老板娘笑着将手里正在翻看的一本精美写真递到她面前,“呶,这不是?”
“啊——!”女生惊喜的尖叫一声,立刻收起伞,两眼放光地接了过来。
那老板娘的眼神依旧随着女生翻书的手指在那照片上流连的欣赏着,嘴里由衷地赞叹道,“这男生照片拍得真不错,人长得好,气质也好,拍照的眼神和感觉抓得更好。”
“那当然!我的偶像呢!”女生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看,嘴角骄傲地扬起来,“以前有他广告的每本杂志我都有买,所以他的广告照我也差不多都收集齐了,但是这本合辑里加印了不少同系列没见过的照片,虽然有点贵,但是物有所值,这次发行的数量不多,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加印,能买回来收藏,实在是太棒了!”
说到这里,女生合起写真集,正想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回去再慢慢看,视线瞟到封面上那张一身白色纱袍,长发飞扬,颀长优美的身姿仿佛随着飘落的雪花在起舞,美得好似梦幻一般的男孩照片时,适才还兴奋不已的眼神却又不由自主地黯淡起来,呆了一会,嘴里悠悠叹道,“好想看到他的新广告啊,可惜,唉——”后面的话,女生说不出来,眼睛却微微红了。
没错,这本广告写真全辑里面的男孩,便是裴优寒了,现在平面模特界里本该炙手可热却让人惋叹不已的新星。
现在,他不仅仅是受部分学生追捧的校园偶像,越来越多不同年龄不同阶层不同行业的人,都开始关注起他来。
两个月前,那最后一次广告拍摄上出现的意外而惊心的画面,至今还留在很多人的脑海里。背景上那傲然缩放的雪中红梅;洁白胸膛上畸形扭曲却妖娆无比的性感红梅;以及雪地上那最是凄绝冷艳的泣血红梅,带给人们来自视觉和心灵上的双重震撼,不是一两句话便能形容出来的。
由于是杀人案件,情况又太复杂,对象还牵涉的名校学生和广告新星,甚至包西歧的商界名人,这事想不引起人关注都难,加上那次广告最终效果出来后,实在非比寻常的精致和唯美,于是几乎是一夜之间,裴优寒红了。
红得太伤感,太悲哀。
“裴优寒他——真可怜。”女生伤感地叹了一句。
书店隔壁是一家花店,一个身着黑色西装,脸戴墨镜的高大男子捧着一束菊花从里面走出来,不经意听到女生和那老板娘交谈的声音,转头往那边看了看,被镜片挡住的眼睛不知是什么样的神色,那张看起来不些不苟言笑的脸,却似乎微微拉扯了一下。
今天,是清明节。
男子很快收敛心神,走到路边停靠的车旁,拉开车门坐进去,将花小心地放到旁边的副驾座位上,然后发动车子,往梨山墓园的方向开过去。
尽管下雨,但墓园里今天来扫墓的人仍然很多,来来往往不断相互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面孔上无不挂着悲哀惆怅的表情。
为什么每年的清明节几乎都会下雨呢?是为了配合扫墓人的心情吗?裴郁冰跪在父母碑前,默默地想,他的心思现在有点恍惚,雨伞歪在一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哥哥到底什么时候会醒来呢?虽然医生说希望很大,可是如果他自己不愿醒来,没人可以帮他,爸,妈,我是不是做错了?哥哥是不是不想见到我,不想面对我,才不愿醒来的?以前他曾自杀过一次,那次就是因为觉得对不起我,不想面对我,是倪聿救了他,而这一次,虽不是出自他自愿,可是,哥哥是不是也仍觉得白宇千给了他一个可以光明正大逃避的机会,所以不愿醒来?我错了吗?我只是不想哥哥离开我而已,我错了吗?我逼他做出选择伤害他了吗?这一次,又是倪聿,为他请了最好的医生,每天为他做苏醒治疗,每天陪在他身边,而我,只能在倪聿允许的范围内偶尔去看看他。我现在的能力,没有资格让他把哥哥还给我,可是,我该怎么办呢?爸,妈,你们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郁冰自顾说得入神,可是当头顶上的雨好像忽然停了的时候,他还是惊了一下,抬起头,看到那个为他打伞的人,眉头却皱起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