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也没说,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也流下来了,我双手紧紧抱着她,我越来越感到,要真正了解一个人往往要花上一辈子,这就是婚姻的魅力。
“庆堂,手还疼吗?”谢丹阳温柔地问。
“手不疼,心疼!”我说。
“你要真有心,就不会做这种傻事了,”谢丹阳娇嗔地说。
冷静下来,我也觉得自己过于冲动,我认真地考虑了丹阳在我心中的分量,爱终于战胜了醋意,我妥协了。
丹阳牵着我的手从宿舍走出来,如水的月光照亮了整个医院。我们情不自禁地走进小花园,走到两棵大银杏树下,脚下是松软的落叶。
“庆堂,你知道丘比特为什么用剑?而不是用棉花球什么的,”丹阳挽着我的胳膊问。
“为什么?”
“就是为了让相爱的人心疼。”
“丹阳,你心疼我吗?”
“庆堂,这些天我总是梦见你被人抢跑了,我们结婚吧。我的生活里已经不能没有你了。”
丹阳的话是发自内心的,我为我曾有的冲动而羞愧。我觉得信任是爱的前提,而我连这个前提也丢掉了。信任是生命的延续,太爱了便会怀疑,爱从来都是双刃的,可以给被爱的人带来快乐,也可以给被爱的人带来痛苦。我记得一位外国诗人曾经说过,吻过我的都错过了我,小月错过了,蒋叶真错过了,我不能再让丹阳错过。
“丹阳,结婚的事必须等我考完博士再说,我必须先立业后成家,爱一个人就要有能力给她幸福,”我说。
“庆堂,我听你的。”
“我忙了一天,又累又饿,我们吃点东西去吧。”
“你想吃什么了?”
“你说呢?”
“去丘比特餐厅吧。”
我们俩相视一笑。
“好吧,”我说,“那里是我们俩爱的起点。”
我们走出小花园,月光如水,医院门前不时有救护车闪着蓝灯呼啸而至,我不禁感叹人的生命是何等脆弱,相对生命来说,爱就更需要jīng心呵护了。
第五章
为了以优异成绩考取穆主任的博士,每个周末我都到省图书馆学习,一时冷落了丹阳,她每次打电话都充满了怨气,为了事业有成,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星期天中午,我离开省图书馆阅览室时一身的轻松,几篇关于神经gān细胞基因诱导、移植治疗的前沿文章让我受益匪浅,我走出阅览室,一个人在走廊走着,走廊里静极了,高举架和欧式落地窗让人感到庄严肃穆。
初冬季节,阳光透过窗户she进来,温柔而迷人,走廊里回响着我的皮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正当我信步走向电梯的时候,一位身材高挑、披肩长发、身穿黑色裘绒大衣的女孩迎面走来。我们同时站在电梯前,彼此情不自禁地相视一眼,女孩淡淡地一笑,腋下夹着一本时尚杂志。她漂亮得让我发窘,电梯门开了,我下意识地让她先上,她又微微一笑,跨步走进电梯,我紧随她上了电梯,电梯里顿时弥漫着女人香。我一直认为女人香可能比漂亮的脸蛋更容易引起男人的注意,因为气味无形却有很qiáng的穿透力,能提高女人的魅力。更何况眼前这位美女皮肤白皙*,眼睛清澈得如同二月的池水,鼻子高挺圆润,嘴唇若樱桃般诱人,长发泛着淡淡的红色,她的头高贵典雅地扬在白如象牙塔的脖子上,线条风韵流畅,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青chūn靓丽的气息。
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突然她夹在腋下的时尚杂志滑落到地上,我不假思索,很绅士地弯腰捡了起来,并掸了掸递给了她。她接过杂志莞尔一笑。
“谢谢!”她温柔地说。
“不客气,”我也颇有绅士风度地说。
电梯门开了,她飘然而去,我呆愣了半天,留下了一片麻木的茫然。
每个周末,离开省图书馆时,我都在附近吃点快餐,然后到省图书馆对面的左岸咖啡馆喝一杯咖啡。我喜欢这家咖啡馆的人文气息,上下两层,并不沉重的木门,底层是大堂,其实也并不能称其为大堂,不大的空间,不长的吧台,几张小圆桌,厚实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时尚油画。与其说是一家咖啡馆,倒不如更确切地称其为文化沙龙。因为邻省图书馆,便有很多喜欢读书的人,一边喝着浓浓的咖啡,一边在这儿阅读。
我从房屋中心穿堂而过,寻找我常坐的靠近大玻璃窗的座位,不料被一位女孩占了,我仔细一看是黑色长裙,胸前一抹紫色的月牙儿,好不典雅,旁边搭着黑色裘绒大衣,这不是我在电梯里遇见的那个女孩吗?
这时,女孩已经发现了我,冲我微微一笑,这一笑妩媚极了,那张秀丽的脸楚楚动人,很是耐人寻味。
“这么巧,一起坐坐吧!”她略带羞涩地说。
我搭讪着说,“真巧,”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这时,耳边传来了我特别喜爱的日剧《东京爱情故事》里的那首《当爱情忽然来临》,那熟悉的旋律让我着迷。透过沿街的大玻璃,倾斜而入的午后阳光,让我倍感温暖。磨制或烧煮咖啡的奇怪机械,错落地摆放在台上,柜台后是陈年威士忌,奇异的咖啡豆,久违的老式胶木唱机。因为我常来,所以服务小姐已经认识我了。
“先生,还是一杯速溶咖啡吗?”
我笑着点点头。
“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姚淼,是搞舞蹈的,在省歌舞团工作。”
“我叫林庆堂,在北方医科大学附属医院神经外科工作。很高兴认识你。”
她伸住纤纤玉手,我们握了手,便是一阵沉默,好像神经外科与舞蹈之间很难找到什么共同点。
这时,服务小姐给我端上了刚刚冲好的热咖啡。
“姚小姐很喜欢咖啡吗?”我只好以咖啡为题问道。
“我更喜欢喝咖啡时的心情,”她略带羞涩地说。
“心情?”
“对,其实品尝咖啡就是为了追求一种感觉,轻轻地喝上一口,闭上眼睛,口中依旧回旋着涩涩的苦味,所有的心情便因此而dàng漾。”
“姚小姐不愧是搞艺术的,说出话来都飘着咖啡的醇香。”
我注意到,姚淼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种忧郁的美,这种眼神是女人最勾人的那种,我几乎不敢与之对视。
我拿起她放在桌子上的时尚杂志,翻开扉页,却发现空白处写着一句话:“我不在家就在咖啡馆了,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了。”我看到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念出声来。
“这是一个维也娜艺术家的话,我很喜欢,”她解释说。
“其实咖啡能反映出优秀舞蹈的本质,”我放下杂志说。
“怎见得?”她好奇地睁大眼睛问。
“表面上看,咖啡是静的,但一杯意大利浓咖啡充满了力的对抗与激情,就如同在舞蹈中以力与美达到最完美结合的拉丁舞,”我有些卖弄地说。
“想不到你这么懂艺术,居然能用咖啡形象地比喻舞蹈,看来你一定是位好的神经外科医生,”她惊讶地说。
“意大利有句名言,”我略微傲慢地说,“男人要像好咖啡,既qiáng劲又充满热情。”
“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我这样说你不介意吧?”她很大方地问。
“不介意。其实好的外科医生都是艺术家,这种艺术叫生命艺术,特别是我们这种专门研究大脑的医生,必须要有咖啡一样的性格。不过我离这种境界还差得很远哪!”我神侃道。
很显然,姚淼对于涉及艺术的话题都感兴趣。
“照林先生的说法,我们是同行了?”她凝视着我说。
“不不不,对不起,姚小姐,我的意思是说,大脑与艺术是有联系的,”我不好意思地说,“好的神经外科医生要有琴心剑胆,而好的舞蹈者应该首先是个智者,因为她的舞蹈是用心用智慧跳出来的,不仅仅是用肢体。”
“你是个有思想的人,我喜欢,”姚淼深情地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请不要再叫我小姐,叫我的名字,好吗?”
“那你别再称呼我为先生,也叫我名字好吗?”我心里有些惊喜地说。
“好的,林先生,噢,不,林哥。”
我望着她好看的窘态哈哈大笑,引来许多邻桌的目光。
“姚淼,有很多人盯着我们看,”我笑着说。
姚淼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向四周看了看说:“不奇怪,一个生存在舞台上的人本来就需要有获取目光的能力。”
“这话有道理,”我赞许地说。她便露出骄傲的表情。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下午三点钟了,她看出我有要走的意思,便向服务员要了纸和笔,写下了她的联系电话递给我。
“林哥,有空打电话吧。”
我接过纸条看了看,便也在纸上给她写了联系电话。
埋单后,我们一起走出咖啡馆,她向门前一台白色本田车走去。
“林哥,你去哪儿?我开车送你吧,”她一边走一边说。
“那多不好意思,”我难为情地说。
“别客气,上车吧,”她真诚地说。
我再推辞就显得小家子气,便上了车。
“林哥,你去哪?”
“去北方医科大吧。”
姚淼熟练地开着车,车内一股女人的香气让人想入非非。我们都没说话,不知为什么,我对这个女孩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她好像对我很熟悉,特别是她看着我的眼神像是早就知道我。
“什么时候有演出告诉我一声,让我们普通医生也开开眼。”
“一看你就是个大忙人,会有这种闲情逸志?”
“我是一个善于忙里偷闲的人。”
“我可是一个善于闲里偷心的人,”姚淼带有*性地说。然后,她用一双杏目看了我一眼,我被看得有些发窘。
车驶到医院东门,我说:“好了,就到这儿吧,谢谢你送我。”
“林哥,认识你我很高兴,别忘了打电话。”她说完一打轮,本田车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我像做梦一样,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刚一转身,丹阳站在我身后,吓了我一跳,我的心突突地跳着,心想也不知道丹阳看没看见姚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