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时,几个人推着平车从我身边走过,平车上用白布蒙着一具尸体,推车人正是医院太平间的老陈头,我顿时产生了一个想法,便尾随着在推尸体的人群后面,一直到了太平间。
太平间在我们院的西北角,由几间平房组成,掩映在一大片杨树中。在神经外科医生眼里,手术台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手术时死神的yīn影始终在无影灯后若即若离,死神像蛇一样yīn冷地笑着,盘旋在手术的整个漫长的过程之中,细细地玩味着病人的苦痛。太平间里虽然没有死亡的yīn影,但那都是死神已经光顾过的尸体。死神早已离开了那些死者,他只带走他们的jīng神。没有了jīng神的世界,总是特别的宁静。
送尸体的几个人抹着眼泪走了,老陈头一个人走进太平间,我也尾随到太平间门前。太平间里有几十个大抽屉,我扒着门缝往里看,一股股yīn森森的冷气从门缝里渗出来。
透过昏暗的灯光,我发现刚推进去的尸体是具女尸,披肩长发,年纪在三十岁上下。老陈头掀开蒙在尸体上的白布,认真地望着女尸的脸,像看自己的情人一样,然后他俯下身去,捧起女尸的头深情地吻了一下,然后像发情的狗一样又啃又舔起来。
我看着老陈头的举动惊呆了,这时,他颤颤惊惊地*女尸的寿衣,然后掏出自己的脏东西,毫不犹豫的翻上去,他的身体像一条起伏的尺蠖,在尸体上机械地原地爬行……好家伙,这个看太平间的老光棍居然jian尸!
我毫不犹豫的推门进去,喊了一声:“老陈头,你gān什么呢?”
老陈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声吓坏了,他居然从尸体上摔了下来,他一眼认出我来,顺势跪在地上求饶。
“林大夫,我老混蛋,我再也不敢了,你千万别给我说出去,不然我不仅丢了饭碗,更没法做人了。”
“你快起来,还不把尸体处理一下放进储藏柜里!”我鄙视地说。
“是、是、是,您答应我别往外说,我给您磕头了。”老陈头真把头磕在了地上。
“行了,行了,谁愿意说你这恶心事。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吧,林大夫,我答应。最近我做手术遇到一些难题,需要在尸体上找答案,你得给我行个方便,怎么样?”
“行、行、行,林大夫,你尽管来,只要出殡时家属看不出来变化就行。”老陈头从地上爬起来说。
“这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找麻烦的,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说定了。”他连点头带哈腰。
离开太平间,老陈头一直送我出来,谦卑得像条狗,我向他摆摆手径直向实验室走去。
我突然发现,白天的医院和夜晚的医院大不一样。夜晚的路灯像鬼火,掩映在路灯中的树木就像幽灵一样没有激情,似乎到处都留有死亡的痕迹。我甚至感到一种恐惧,但同时,我更感到一种莫名的刺激。
天上下起了小雨,冰凉的雨滴浸在脸上透着一股yīn郁的恐怖味道,邪气bī人,我越想逃避就陷得越深,我知道铤而走险是唯一的办法,恐怖像宇宙中的黑dòng,它隐秘地藏在人心中无尽黑暗之处,无法描述,却有着黑dòng般无法抗拒的巨大吸引力。
走进实验室,cháo湿的水房散发着霉味儿,洗手池铺着的瓷砖早已发huáng……这些我在白天却丝毫没有察觉。
我从实验室取了手术工具和一个装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缸,又重新回到太平间。路上,我还捡了半块砖头,老陈头给我打开太平间的门,然后我让他给我放风,老陈头关上门出去了。
我走近老陈头刚才jian污过的女尸,在浓密的头发中拨出一条缝,拨开头皮,打开硬膜,揭开盖,取出死者的大脑,放入盛有福尔马林的玻璃缸里,然后把半块砖头放入颅内。放入半块砖头是怕死者家属抬尸体时发现头的分量减轻,而露出破绽,一切做好后,我缝合了头皮,梳理了死者的披肩长发,擦gān净血迹,觉得一点破绽都没有了,才捧起玻璃缸离开太平间。
老陈头见我出来了,连忙迎上来问:“林大夫,没留下什么痕迹吧?”
“放心吧,一点破绽都没有,”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不过最近我会常来的,这是一百块钱,拿着吧。”
“谢谢、谢谢林大夫,让您破费了,”老陈头接过钱满脸堆笑地说。
“老陈头,我守你的秘密,你守我的秘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记住了?”我嘱咐道。
“记住了、记住了,林大夫,”老陈头连连点头说。
“好了,我走了。”
“慢走、慢走。”
我离开太平间连夜回实验室工作,坐在实验台前,我注视着刚刚取出的大脑,不禁想起曾经看过的一个资料,上面介绍,爱因斯坦的大脑也是这样被取出保存的。
爱因斯坦去世时七十六岁,在普林斯顿医院为他治病的医生叫托马斯·哈维。哈维对科学泰斗仰慕已久,他也一直在考虑爱因斯坦才智超群这个问题。事有凑巧,那天负责验尸的正是哈维,所以他顺顺当当地把爱因斯坦的大脑完整地取了出来。
哈维医生当时四十二岁,他把大脑悄悄带回家,浸泡在消毒防腐药水里,后来又用树脂固化,再切成大约二百片,并亲自动手研究大脑,同时也给科学界提供切片进行研究。哈维保存大脑几十年,科学界也对大脑研究了几十年。据不完全统计,研究过爱因斯坦大脑的科学家不下百名。研究结果表明,爱因斯坦的大脑负责数*算的部分,也就是大脑左右半球的顶下叶区域比正常人大百分之十五,非常发达,大脑表层很多部分没有凹沟(回间沟),这些凹沟就像脑中的路障,使神经细胞受阻,难以互相联系,如果脑中没有障碍,神经细胞就可横行无阻地进行沟通,思维活跃无比。不过,我对这一发现持谨慎态度,因为凭着爱因斯坦的一个大脑就得出这样的结论,理由并不充分。因为那可能只是一般聪明的犹太人普遍具有的脑部特征,爱因斯坦尽管生来天才,但如果没有后天的培养和个人努力,天才也难发挥出超人的智慧。
不过,有一点是不用证明的,就是哈维取出爱因斯坦的大脑后,家属没有发现。我也为自己偷取了一个大脑而兴奋,只是不是什么名人的大脑,而是一个普通女人的,而这个女人死后还被一个肮脏的老东西给糟蹋了一番。
我先将大脑的两个半球分开,逐一处理,接着将脑gān、海马趾神经中枢及扁桃体组织依次取出,再把剩下的脑组织细细归类。特别是毛细血管的动静脉走向,就像蜘蛛网一样密布在大脑内外,在我眼前,大脑已经不是大脑,而是一件艺术品,大自然给了人类一个神奇的大脑就是让我们活着的时候体味死亡的。
我记得蔡教授曾经跟我说过,尽管国内在神经科学的“几个点”上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但总体上仍然相当落后。我决定把今晚的行动进行下去,我要通过对大脑的比较研究,完成我的博士论文,同时让手术再上一个新台阶。
已经是下半夜了,我将分好的大脑放进冰柜,然后吸了支烟。我累了,好在明天没有手术,也没有课,我可以睡个懒觉了。
这时,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然后是一声炸雷,雨点狠命地锤打着玻璃窗。我在实验室的门后面找到一把雨伞,离开实验室向西走去,走着走着心里忽然想起哪部恐怖片的一句潜台词:魔鬼可能在每个转弯处等着你,当你转过下一个街角时,猝不及防地与你拥抱……
第二天,我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多,起chuáng后吃了点东西,丹阳怕打扰我,把雪儿送到姥姥家去了,我整理了一下,准备去办公室。一进大楼,在住院部门前围着许多人,医院保卫处的几个人正在维持秩序。
一个老妇人正在跳脚骂道:“你们这些遭天杀的,太不象话了,你们在我女儿身上做什么坏事了,火化能烧出个砖头来。”然后便是大哭。
老妇人的家人也破口大骂,“你们医院在死人身上作孽,也不怕遭报应。”
保卫处的人推推搡搡地往外拽他们,我一听心里就明白了,一定是我昨夜的那半块砖头火化时露了馅。家属不gān了,找到了医院,但这些人没有证据,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烧出半块砖头,发泄一番也就算了,不过这倒提醒了我,下次决不能放砖头了。
一个星期后,曲中谦和王凤莹结婚了,这件事让我惊得目瞪口呆,全院的人也都议论纷纷。我恍然大悟,我知道我当了一回杀手,让曲中谦当枪使了。当时,如果曲中谦给王凤莹的丈夫做手术,救活了,两个人就结不了婚了,救不活,就会落下谋杀的嫌疑,所以,曲中谦表面上从培养新人、关心年轻人成长的角度出发,把我推到前台,实际上是利用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jīng神和急功近利的心理,为我所用,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哑巴吃huáng连有苦说不出,但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连阿里都说我上当了,曲中谦太坏了,但不高明。不过,曲中谦结婚,阿里最高兴,因为他追求赵雨秋再也没有对手了。其实阿里太小看曲中谦了,我心里有数,曲中谦是不会放过赵雨秋的。当然,赵雨秋对曲中谦突然结婚也恨之入骨,我估计她在婚礼上就开始盘算怎么收拾王凤莹了。
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去太平间解剖大脑,事情进展很顺利,我不再往大脑里放砖头,而是事先准备好沾满豆油的纱布,取出大脑后塞到里面,这段时间我像着魔一样往太平间跑,对人脑的认识又上了一个新台阶。特别是对人脑血管的分布和解剖特点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并进行了总结,我发现人脑的血管比人体的其它部位的血管更容易出血和栓塞,这主要是由大脑本身的解剖特点所引起的。
由于对大脑解剖的痴迷,每次上穆主任的课进行讨论时,我都会让穆主任感到吃惊,他对我在学业上的进步非常满意。并对罗元文、阿里提出向我学习的要求。
罗元文、阿里也纳闷我这段时间为什么在外科临chuáng上进步这么大,又羡慕又嫉妒,一再向我取经,我当然不敢告诉他们我的秘密。
每天晚上进太平间解剖大脑,然后到实验室进行研究,一直持续到博士毕业前夕,那天晚上终于出事了。
晚上,月明星稀,我吃过晚饭后,又看了一会儿电视,丹阳哄雪儿睡觉了,我离开家去实验室取了手术器械,然后来到太平间。老陈头正在喝酒。
“老陈头,日子过得挺滋润呀!”我说,老陈头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