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道_王晓方【完结】(7)

2019-02-24  作者|标签:王晓方

  支队长身材高大,脸孔瘦削,眼光敏锐得入木三分,薄薄的高鼻梁,显示出职业的机警。他认真研究了几个人的口供后认为,除了商政妻子外,每个人都有作案的可能。首先公务班女孩和副书记秘书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经调查这个女孩子非常爱慕虚荣,她随时都有进商政办公室的可能,会不会被副书记的秘书所利用呢?之所以这么分析,是因为副书记和书记确实矛盾很深,正如外界谣传的,这次书记东窗事发,始作俑者就是副书记,*是最残酷的。商政关于人人都是傀儡的观点很偏激,但是也有一定道理,会不会副书记遥控了秘书,秘书又遥控了情人呢?很显然副书记的秘书到商政办公室的动机不纯,最起码是想通过商政了解专案组的动态,这说明副书记心里有鬼。同样,秘书一处处长是厅领导的心腹,打着关心商政的旗号,其实动机和副书记秘书一样。不过不知道商政是否掌握秘书一处处长和厅领导的秘密,如果掌握的话,秘书一处处长排不除凶手的嫌疑。当然保卫处处长若想作案就更方便了,对市委办公大楼再也没有谁比他更熟悉的了,正因为他掌握着市委办公大楼的监控设备,因此,他不仅可以在进入商政办公室时,不出现在监控录像中,而且他还可以对监控录像做手脚。卫生间清洁工也非常有可能,别看他可怜兮兮的,正因为穷,他才有可能被想要商政命的人所收买,当然也不排除保卫处处长所说的,凶手有可以躲过监控录像进入商政办公室的途径。但是由于保卫处处长是嫌疑人之一,因此监控录像已经不足以采信。不过无论自己对这个案子怎么感兴趣也无济于事了,案情太重大了,专案组根本不允许东州市刑警支队介入此案,甚至连受害者的尸体还未经检验就被专案组从市刑警支队取走了,尽管他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也认为专案组不让插手是对的,因为东州市能够左右他的人太多了,他再一次体会到商政的傀儡说很有道理。

  如果按照这个开头创作这部长篇小说的话,就只能写成一部侦探小说,而且是一部有凶杀案却没指明凶手是谁的侦探小说。当然这么写的好处是可以尝试让读者用自己的推理能力发现凶手。然而,我实在不忍心将商政写死,别说商政被谋杀只是一种传闻,就是他真被谋杀了,他作为我小说的主人公,我也不会让他死掉。因为我不能让我想成为商政的梦想破灭,即使这个梦想在现实中破灭了,我也会让它在我的小说中复活。每个人在追求梦想的过程中都不会是一帆风顺的,小说创作也是如此,关于商政的传闻都很传奇,我陷入选择的困境,刚好手边有一本爱情小说,我随手翻了翻,猛然醒悟,商政与女人之间的传闻也很多,何不从中找一找灵感,相对于谋杀来说,陷入情网更容易引起人们的欲望。

  1.八卦:传闻(5)

  传闻五

  人到了这个地步,我真不想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又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存在。没完没了的协助调查,几乎快让我崩溃了,我不想害人,更不想被人害,然而自从老大被双规后,我一直处于一种要么害人,要么被人害的尴尬境地。我觉得自己很像是一条横过马路的虫子,能不能活着,只能靠运气了。

  夜已经深了,两只为了争夺领地的野猫,躲在一辆奥迪车的底盘下面正相互撕咬,并且发出弃婴一般的哭声。我踉踉跄跄地走进酒吧,想通过酒jīng让自己麻木。

  一瓶威士忌只剩下一个瓶底了,我正想倒进酒杯一饮而尽,一个长得像香港影星张曼玉的女人款款走过来,一只玉手搭在我的肩头温情地问:“哥,一个人喝酒多闷哪,能请我喝一杯吗?”我知道她盯了我一晚上了。我把我的酒杯递给她,然后点了一支烟,猛吸一口慢慢地喷在她的脸上,醉眼迷离地说:“我们好像早就认识了。”她娉婷风姿背后似乎承载的是另一个女人依稀可闻的叹息声:“哥,我的身体里裹着两个女人,不知哥哥想认识哪一个?”“说说看。”我笑眯眯地说。“一个是早上提前两个小时起chuáng,端坐镜子旁让化妆师和发型师双指齐飞,描出一个jīng华璀璨的女神才出门;另一个是素面朝天,骑自行车或乘公jiāo车上班,看到名牌衣服会想‘那是大明星张曼玉某次参加晚宴穿的衣服,我才不想穿’,皱皱眉走开。哥,不知道你认识的是我躯体内的哪个女人?”“真把自己当成张曼玉了,”我微微一笑说,“看来你是个活在电影里的女人。”“人家正在努力寻找其他方面的工作,不想自己的一生就只是个演员。”她那猫一样的眼神让我有一种沉沦的*。我逗趣地问:“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演员,除了做演员,其他的工作就只剩下*了。”“不是*,是爱情,”她像白蛇一样柔媚地说,“爱情永远是我在乎的事情。”我在她游戏般的情绪刺激下,仿佛变成了《花样年华》中那个对苏太太*难耐的周先生。“有多在乎?”我递给她一支烟问。“女人的成功是临死前有爱人在身边。”她还是用张曼玉式的语言狐媚地回答。我觉得心里有些燥热,便接过她手中的酒杯猛灌了一口,一股呛人的威士忌酒伴着杯边唇膏的香味流进我的喉咙里,我gān咳了几声伤感地说:“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妹妹,你今晚是想当衣美鬓香的阮玲玉呢,还是想当一往情深的白蛇女?”“哥哥,朔风洗涤下的大漠只剩下一个至情至性*入骨的老板娘,”她媚眼诱惑地说,“怎么样,哥哥,跟我去新龙门客栈吧?”“金湘玉,”我捏了捏她的脸蛋说,“你是不是有点爱上我了?”她连忙用纤细的食指挡在唇边“嘘”道:“不要说出来,放在心里,让我慢慢享受。”我们用电影台词像地下工作者对暗号一样,彼此表明了*的心思,然后耳鬓厮磨地走出酒吧。

  走进她的房间,到处都贴满了张曼玉的电影照片和艺术照片,这个假扮的张曼玉还真把我带入了张曼玉的世界。不过有几张她自己的艺术照,尽管服装颜色都是张曼玉最喜欢的紫色,但是我仍然看出了她的职业,她根本不是野jī,而是模特,一联想到她是服装模特,就觉得和她似曾相识。因为老大被双规前,就喜欢个子高高的服装模特,为此我没少和模特们打jiāo道,为的是给老大找乐,当他累得想休息时经常会说:“商政,找几个模特乐乐!”好在我的老板并不是一个用情专一的人,基本上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因此尽管身为东州市一把手的他被双规了,但是在大街小巷的传闻中,并未听见关于他生活糜烂的流言。不过,我作为曾经为他拉皮条的秘书,和东州市的服装模特们搞得都有些似曾相识,当然也有几个处成了好朋友,因为没有她们,我也不可能源源不断地为老大输送新鲜血液。我望着墙上的照片,心想,说不定这个假张曼玉曾经为我所用过,亦未可知。我极力挖空心思想捕捉点记忆中的蛛丝马迹,脑海中却回dàng着老大最喜欢的一句新龙门客栈里大太监魏总管的台词:“不要因为你的敌人是个无赖、yīn险、狡猾的人而讨厌他,痛恨他,反过来也不要因为你手下的人是很能gān、有眼光、有魄力的人而去喜欢他,感情的东西多了不如少了,多了是麻烦。”或许正是囿于这样的理念,老板虽然喜欢女人,特别是女模特,但从来不用情,不与她们有任何感情上的纠缠,一把一利索,然而,这年头,只动性不动情未必能风平làng静,因为凡是沉溺于发泄的人,必然是欲望qiáng烈的人。

  “看了我的照片,是不是想起很多往事呀,商哥?”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她换上紫纱睡衣,将束成一团的头发散开,一边用梳子顺着波làng似的头发慢慢地滑行,一边娇嗲甜柔地说。她一声“商哥”,让我心头一紧,从酒吧到她家,我们谁也没打听过彼此的姓名,她怎么会知道我姓商?我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鹰一样的目光盯着她猫一般的眼睛说:“这么说你早就认识我?”她娇滴滴地说:“商哥,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初我陪你的老板还是你安排的呢!今天晚上,你一进酒吧,我就认出你来了,怎么还没想起我来?你忘了在丽景花园别墅……”我顿时想了起来,那天晚上老大享受完后,已经是下半夜三点钟了,我送这个女孩回家,半路上遇到堵卡的警察,由于我开的不是老大的专车,而是从朋友手里借来的奔驰,警察们一点面子也没给我,一个劲地bī问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我说她是我的女朋友,警察问我她叫什么名字?我顿时卡住了,警察马上从车里把我拽了出来,我见势头不对,连忙从车里拿出公文包,然后请警察借一步说话,低声告诉他们我是老大的秘书。他们根本不相信,我只好从公文包内拿出了市委书记的工作证,警察看过后,连忙给我敬礼,然后亲自给我开车门,嘴里连说“对不起”,我趾高气扬地打着火,一踩油门扬长而去。想必这个假张曼玉就是那天那个我叫不上名字的女孩。“小妖jīng,原来是你,”我佯装恍然大悟地说,“你勾引我,莫不是为了看我出事后的倒霉相?”“你想哪儿去了,商哥,”她用一副金湘玉的表情说,“陪你老板那天,你都没正眼看我一眼,这很伤我的自尊,我从离开你的那一刻起,就暗下决心,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你这根蜡烛点着,谁让你有眼不识‘金湘玉’了。”我一把将她从我怀里推开,不屑地说:“天下的蜡烛怕是都被你点遍了吧?”她媚声媚气地说:“商哥,你说实话,那天你之所以没看我,是不是因为你的老板在,其实你从心里已经把我看了好几遍了,我说得对不对?”说完她柔软香滑的舌头已经蛇似的游进了我的嘴里。

  从那天晚上起,我再也不去桑拿浴找按摩女厮混,因为我发现躲在她的怀里可以让我找到点往日当秘书时的自信,特别是和她*的chuáng尾有一面镜子,我们一起游龙戏凤的各种把戏映在镜子里,我看着那个充满亚洲雄风的假我,似乎自己真的金蝉脱壳已经成了旁观者。尽管镜子里的假我是糜烂的,但是镜子外的旁观者似乎是纯净的,其实此时此刻无论真我还是假我都是一种错觉,那么我是谁?那个曾经风光的市委书记的秘书哪里去了?此时被我搞得神魂颠倒的她不停地呻吟道:“商哥,我已经飘起来了,快慡死了,我到底是谁?我是谁?”我们在发泄中都迷失在镜子里,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演张曼玉,只觉得我的下半身正深深地陷在泥沼中,渐渐地糜烂,内脏也变成了黏糊糊的东西,she进了女人的生殖器内。我一边she一边想,或许这些黏糊糊的东西进入她的体内,她就成了我,抑或我就成了她。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两个*luǒ的*仿佛两具古墓里的骷髅光滑而僵直。“你这么晚不回家,你老婆不说你?”她突然转过身,将一条热乎乎的大腿搭在我的肚皮上,酸溜溜地问。“从当秘书那天起,她就习惯了。”我捏了捏她的*说。“你老婆可真够宽容的,”说着她转过身从chuáng头柜上拿了一本书在我眼前晃着说,“商哥,我在这本小说里看见一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真是一模一样的!”我接过书翻了翻,是一本官场小说,便随手扔在了地上,嘴里嘟囔着说:“这不可能。”她爬到我的身上娇柔地说:“是真的,这本小说里的主人公太像你了,我刚看时都怀疑这本小说是不是你写的,结果不是你,是一个叫何许人的人写的。”“何许人这个笔名起得好,”我将她压在身下说,“其实人人都不知道自己是何许人也,你说,对不对?”“你老板也不知道吗?”她推开我,起身点了一支烟问。“当然,他如果知道他是谁,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我夺过她嘴里的烟深吸一口说。“可是我觉得案子好像有眉目了,不像一开始哄哄得那么厉害了,我的姐妹里有陪省领导吃饭的,也有陪市领导吃饭的,她们都说你老板的案子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我一直纳闷,这怎么可能呢?”她一脸疑惑地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老板的老婆一直在北京活动,不瞒你说,连专案组副组长的儿子都被拿下了,收了钱,当然要办事了。”我吐了一个烟圈说。“你的老板娘还真不简单,这要花多少钱才能摆平专案组副组长的儿子?”“至少一百万,”我不假思索地说,说完就后悔了,连忙叮嘱道,“这可是绝密,千万别对外人说,一旦泄露出去,不光我老板没救了,连老板娘也要搭进去,说不定还要连累专案组里的一些人。”“商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说完她一骨碌下了chuáng,光着屁股去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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