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小瑞好像摇了摇头,“冬冬,可是我……”后面的话淹没在一阵轰隆隆的汽车马达声,冬子趁机跑过去,抓住那人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冬子忽然的很怕小瑞往后退,这个狐狸精要是真的使起小性儿,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小瑞,十点多了,回家吧!你别急,咱们还小,你等等,五年,啊,也许不用,两三年,也许明天我就明白了,小瑞,你过来……”
“冬冬,”小瑞站在那儿看着冬子,并没有后退,“五六年有啥等不得的,我怕呀,你明白的时候看不见我咋办?”小瑞盯着冬子的脸,想着至尊宝那滴眼泪,“你明白的时候恰好我不在你身边呢?你要向谁说?”冬冬,我爱你啊!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冬子拉严小瑞马甲上的拉链,搂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我都知道,回家吧,明早还要赶火车。”
“冬冬,我不想去了!我想你!”
“说啥傻话,还没走呢?想啥?”
“那你跟我一起去呗!反正你也放假了!”
“不行,碰着肖哥咋说?我一个大活人,吃住行都要钱,成本太高了!”
林十一送完李羽,转回省医院宿舍,老虎没在,门锁着。他想,应该是去跳舞了,就驱车来到了前院儿主楼,直奔五楼的活动室。远远的就看见门口儿有个穿裙子的女孩子,焦急的向这边张望着。
贾云溪一觉醒来,换好衣服出了家门,看看时间已经晚了,就拐了个弯儿走向住院部,想着,去看看大鹏那孩子吧,没想到在走廊里遇到了一个老没见的熟人。
“三哥?”看了半天,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高个子。林家老三是很少出门的,他有十多年没见过这人了。相貌特征已经记不得了,只是这个憨厚温暖的笑容还一如从前。
林立金身穿一件大号的军大衣,敞着怀儿,下身是厚厚的皮裤,皮护膝,翻毛的大头鞋,左手拎一个头盔,里面塞着一副长长的皮手套。
林立金抬起右手拍了拍贾云溪的肩膀,又伸开手掌在自己的面前来回的翻了翻。
贾云溪笑着点点头,他明白,这是问自己好不好,“还行!三哥,你这是骑摩托来的?啥大不了的事儿啊?大过节的……你不是要连夜赶回去吧?”
林立金点点头,拉着贾云溪走到了五楼尽端的小厨房,这是专门为特护病房准备的,平时没人。俩人在门口的小桌旁坐了下来,林立金捏了下右耳唇,又叹了口气,冲贾云溪比划了一阵。
贾云溪明白了个大概,“老太太病了?啥病啊?”
林立金捂了捂心口,又指了指嗓子,还干咳了两声。
“肺心症?”贾云溪也皱紧了眉。老太太对自己不错,论起来,林家对他不错的,除了祥子,还有老太太和林老三。“老太太也80多了,这个岁数,好多器官都衰竭了,有个病也正常,只是这个病冬天遭罪啊!”贾云溪嘀咕着,也不管林立金能不能听明白,“一定不能凉着,尽可能别出门儿,有条件就吸点儿氧,等开春自然就好了!”
林立金也点头,指了指左边,又分开五指晃了晃,接着勾了勾右手的小指。
贾云溪明白了,是老太太惦记孙子,特意叫老三赶过来瞧瞧。
骨头接上了,就是短了一块儿,最后一个关节废了!”贾云溪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是不是受风了,一觉醒来,嗓子就疼得厉害,说话都是哑哑的,“反正是小指,也耽误不了啥事儿,告诉老太太别担心!老五两口子都在这儿呢,啥也不缺啊!”
林立金看了贾云溪一会儿,指了指他的嗓子,翻了翻自己的手掌。
“哦,咳咳,可能是话说得太多了!”贾云溪捂着脖子笑了笑,“三哥,有时我都羡慕你,安安静静的一辈子,不想听的,就装听不见,多好!”
林立金愣了一下,然后就呵呵的笑了一会儿,眼睛晶亮的闪着光。
“哎?我说,三哥,你是真的不会说?还是不想说啊?”贾云溪看他笑得开心,知道自己猜对了,就把着他的胳膊继续问,“你这套比划的工夫也教教我吧!”
林立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又比了一个大眼睛。贾云溪明白,这是问自己的儿子呢,“冬冬挺好的,快放假了,你不看看他?”
林立金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个玻璃瓶递给贾云溪。贾云溪接过来叹了口气,“林家人对冬冬是没挑啊!我也该知足了!咳……”又是一长串的咳唆。
林立金把着他的手腕捏了捏,然后犹豫了一下,把自己左手的念珠儿撸了下来,套到贾云溪的右手上。看他想脱下来,就按着那只手,轻轻的动了动嘴……
贾云溪僵硬的坐在那儿,看着林立金的脸,傻了一分钟,“三哥,我不是幻听吧?你真的……真的会说话?”
林立金捂了下嘴,冲他眨眨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嗓子,两手并用的比划了一阵,贾云溪慢慢的点点头,“嗯,是啊,跟听不明白的人,说啥也没用啊!”
林十一破天荒的跟小凌儿跳了两支舞,惹来不少人的眼刀子!他神清气爽的出了主楼,想着,有二十年了吧?还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跳舞了!却原来这么简单就破了例,看来,环境和心情是可以改变一切的。
老虎没来,应该还在家里,或者……林十一停下来,站在漫天大雪里,闭着眼睛,感受着:或是……去看大鹏了!
他睁开眼转过身,就看到了迎风飞舞的白围巾。
“你回来了?”林十一一脸温和的笑,“这么冷的天,咋还把头发剪了?又跟谁打架了?”林十一抿了下嘴角,他知道,白离干净的尽乎洁癖,他剪头的理由大多只有一个,就是被人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