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成想,我回来了?”林十一拍了下炕席,另一只手上上下下的摸索着,半天才反应过来,跟老虎一起时,他是不抽烟的,身上压根儿就没带!
“他们看着了门前停的车,知道您回来了,要不是我一早去大奶奶家帮忙,也不知道您回来了!爸,你咋不打个电话呢?”林立星抓着裤子,靠边坐到炕沿上,动作僵硬而紧张,不知是因为白离,还是因为林十一。
“爸,那帮人混不讲理,我看,他们根本就是看上了这块地,我们老早就放过话,一万年不卖!他们就找碴儿……不过,呵呵,”林立星看着林十一憨厚的笑了,“爸,他们还是挺惧你的,看着您的车也只是找来了大哥在门口理论,却生生的不敢进来,哈哈!”
白离听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了。林十一也没出声询问,反正,白离一直是讨厌见生人的,能坐这么长时间,已属不易。
“哪家的?姓林?”林十一擦了擦眼镜,戴上。
“不是!本家没有这么不知礼的,您的辈份高,这一辈见在的,恐怕就剩您了,眼前儿的年轻人,谁不得叫您一声爷爷!”林立星叹了口气,好像又想起了大奶奶的死,“这是户外姓人,头俩年来这儿开了个采石场,就在北山的西边儿,听说买卖一直做得不错。”
“西边儿?”林十一吃了一惊,玉眠谷就是靠西的,“他们有批文吗?允许他们采多少土方量?”
“好像有!唉呀,有也跟没有一样!开采的范围和深度都没限制,只有一个使用年限,五年!”
“五年?”林十一坐直了身子,手抠着炕席,烟瘾又上来了,越没有越想,“现在几年了?”
“好像是第三年!头阳历年他们的厂子就停工了,说是冲到了山神……”
“山神?”
“嗯,都这么传!说是采石头的机器就会原地打转儿,压根儿就不往里走。人力的铁钎子也是一样,根本就打不进去,劲儿使大了还会失了准头儿,不小心就钉到了自己身上!有人说,是冲到了山神,他们就找人来算,算了算去就算到……”
“就算到咱们身上?”林十一撇撇嘴,“这也忒没影儿了吧?一个开山采石头的,跟咱一个小小的堂子,连的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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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啊!”林立星也筋了筋鼻子,“他们说,说是找人看过了,就因为他们在本地没有宅基地,山神欺生。说是咱这块地,地址方位正合他们的八字,根本就是老天爷赏给他们家的!”
“放屁!”林十一重重的敲了敲炕沿,震掉了炕壁下一些碎小的抹灰儿。
“爸,我也这么说,本来想拒绝俩次,他就死心了,哪成想,他家那老太太又来给闺女求签儿,我也不知道,就放了她进去自己抽。过几天,老太太就领着几个儿子来砸堂子,说是求的签儿不准,误了她闺女的产期。这吵架也就算了,堂子本就占着邪道儿,哪年没人闹事儿呢!可他们竟然……竟然……”林立星磕磕巴巴的说不下去了。
“怎么,动手了?”林十一抠着炕席,忍着不去要林立星的土烟。
“动手咱也不怕,他们人多,咱们人也不少,姓林的叔辈兄弟,喊一声也跑出来十多个!”
“那……”林十一刚开口就看到了白离,看着他推门走进来,手里捏着一包三五,还有一个打火机;他忽然间想起了小瑞跟冬冬起腻时常说的话: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林立星等着林十一点着了烟,抽一口,长长的吐了口气,这才接着说,“他们找来县里文化稽查大队的,还端了几盆子血……”
“血?”白离接了一句。
“嗯,说是黑狗的血!”林立星拍了拍大腿,扭头呸了一口,“说咱们都被妖精迷了心窍儿,说咱们这堂子是宣扬迷信思想的毒瘤……操他妈的……”
“迷信?”林十一倚在炕柜上吐着烟,轻轻的笑了,“好大的帽子啊!呵呵!”
“大哥也说,我迷信是我的事儿,祠堂敞开门儿卖香火,没人逼你来。关上门,这是我们老林家的地界儿,爱供谁供谁!***也管不着人家炕头上的事儿,少拿文化吓唬人!”
“嗯,立明说的好啊!”林十一捏着烟,想找地儿磕烟灰,白离就把手伸了过来;他皱皱眉,转手磕到了炕沿上,“文化稽查?还是那个李队长?”
“不是,姓李的上调了,这是个新上任的,好像跟这家沾着亲,也姓王!”
“小县城的文化稽查,加一起仨人不到,屁大点儿的官儿也来抖威风!我倒想见见,到底是群什么人!”林十一拎了拎裤脚下了地,穿上鞋,烟也已经抽到头了,他把烟头儿按到窗台上,“走,看看去!”
“小……”白离刚想叫就收住了声,只是拉着林十一的袖子,担心的望着他,“别去了,都是些混人,能讲出啥道理来!咱们从后门儿走吧,我去开车!”
“是啊,爸,我来就是想叫您先走,”林立星也挡着门,“您不知道,那些人手黑着呢!大哥的胳膊都掉环儿了!前几天还打到了仙人像!”
“仙人像?”林十一反问了一句,“怎么打的?”
“姓王的二小子,远远的扔了一砖头儿,正磕在仙人的左胳膊上,”林立星抬了抬左手,“当时,祠堂的房顶都摇晃了,扑楞楞的落下了好多的灰,抖了能有十分钟,把他们都吓傻了,”林立星挤了挤眼睛,“结果,仙人像连个皮儿都没破,倒是王家的二小子吓的尿了裤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