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罗嗦,看在乡亲的份上,这个事儿我就不追究了!我看这房子也破得不行了,干脆出手算了!你也去了块心病!”戴红箍的抽出一根儿烟递给林十一,“看你的身份也不像干这个的,卖了更省心,何苦沾一身臊!”
“谢了,我刚借!”林十一挡了下那个手,插着兜转了一圈儿,“迷信?啥叫迷信啊?”
一屋子的人都在发楞。
“有病不去医院,偏偏跳神儿求福,这是迷信!自己当不上官儿,贴符下蛊的诅咒他人,这也是迷信。”林十一慢慢的从门口转了回来,“上香祭祖,过年贴挂签儿,包饺子放钱,这是吗?充其量是凡人的愿望,只要没造成他人痛苦,社会动荡,迷信不迷信又有什么关系?”
戴红箍的也坐了下来,抽着烟,一时还想不出下文。
“邪教?什么是邪教呢?那至少要有个组织!还得有个纲领!”林十一看着白离笑了笑,又抬眼看了看两个儿子,“就算是有组织有纲领也不一定就是邪教。佛教、道教、伊斯兰教,光咱中国的宗教就多了去了,哪个是邪教?所以说,只要不反党反社会主义,***是鼓励信仰自由的!”
“你用这个敛财!还说不是邪教!”戴红箍的终于想到了说词,冷笑的插了一句。
“敛财?呵呵,从何说起啊!”林十一伸出双臂画了个圈儿,“这是我林家的一亩三分地儿,本家人来是串门子!可你这不认不识的人上门算什么呢?我请你来,你是客;不请你自己闯进来,又是什么呢?”
“参观!”王家老大跳起来叫了一句。
“参观?既然是参观总该交点儿参观费吧?”林十一抿了抿嘴角,屋子里冷,说话的热气上了眼镜儿,他摘下来用手指擦着,“五台山的少林寺,安徽的宏村,去谁家参观不要钱?说参观是给大伙儿找台阶儿,我要是好信儿的关上门,你们就是非法闯入!再怎么破,这也是我自个儿的家!”说完,林十一狠狠的盯了那五个人一眼,慢慢的戴回了眼镜儿。
王家的大女婿扶了扶眼镜儿站起来,看样子是个文化人,“十一……林先生,”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能叫出那个老爷来,“求签儿的事儿就是个误会,今儿既然说开了,咱就揭过去,至于迷信和邪教这些大帽子,也跟咱们这乡下的土堂子沾不上边儿!”他抬手按下了要起来的文化干部,轻轻的摇了摇头。
林十一望着他点点头,这人高个子,面容清秀,灰裤子,白毛衣,蓝色羽绒服敞着怀儿,利落的短发只有一寸不到,整齐的贴在头皮上。
那人松开按着表兄弟的手,抬头正撞上林十一的目光,随即笑了笑,“兄弟们鲁莽也都是着急生意,还有老爷子的病,说句实话,老爷子在医院已经躺了一个多月了!”
林十一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竟有些说不出的熟悉,“您是?”
“我姓毕,毕若敏,王老先生是家岳!”
“毕……”林十一扶了扶右前额,那疼痛又来了,毕?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姓儿,“人有生老病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王老大又跳了起来,“敢情病的不是你爸!”
“大哥!”毕若敏按下了王老大,一转头就看见林十一脱下了外衣,左臂上赫然是一块黑纱!那边儿的林立明和林立星也脱下了外衣,同时露出了左胳膊上的黑纱。白离歪了下身子,拄着头,抿着嘴,翘着二郎腿儿,一副看好戏的架式。
“您这是……”毕若敏愣了愣,马上就低头垂目的深施一礼,王家其他人也都没了声儿,毕竟,活人是没法儿跟死人争的,“对不起,您请节哀,我们……我们改天再来……”
“别,来都来了,话得说明白!”林十一又重新穿上外衣。其实,人没下葬,这孝是不戴的,只是家里人准备了,就人人都戴在了里面,没想到这王家人正撞倒了枪口上。
“这堂子是祖产,打林家有族谱就有这堂子,少说也有千多年了!立星也说了,一万年不卖!我再加一句,至少我活着是不卖的!想拆房子圈地,可以,先把我靠死了再说!”林十一跺了跺脚,这番话说的份外的解气。
他看了看仙人像,“这屋里住过我曾爷爷,祖爷爷,住过我妈、我爸;我妈在这儿遇见的我爸,在这儿成的亲,在这儿生的我!这双眼睛看尽了林家多少兴衰啊!卖地?就是我肯,他也不肯!”林十一说完转过身,紧贴着仙人像站着,看着王家人,看着毕若敏,忽然咧嘴一笑,回手拍了拍仙人的腿,“老祖宗?你说是不是?”
话音未落,昏暗的的祠堂里射进了两道红光,王超尖叫了一声,“眼睛!”只这一叫,红光便消失了,众人举头凝望,那对琉璃眼珠儿还是一如往常,呈琥珀色透明状,哪有什么红光?可,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声音在叫,就是这塑像显灵了!
“问句不该问的,老王大哥的毛病可是出在腰上?”林十一沉默了一会儿,扶着腰看着王老太太问了一句。
“可不是嘛!”老太太拍了拍腿,一屋子的人都松了口气,终于从刚刚的诡秘气氛中解脱出来了,“老头儿原本身体硬朗着呢,不知为啥就添了这个毛病,瞧了好多家医院,都说是腰肌劳损,要休养!可这劳损也不至于起不了床啊?嗨!”
“您找人看过?”林十一挑了挑眼眉,“怎么个结果?”
“这也是无病乱投医,说是冲到了山神,只要找户风水旺的宅子……”
“妈!”王家老大一声喊,吓的老太太一哆嗦,终于没能把话说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