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白静语斜了他一眼,那是跟扶桑嫁接的,不是纯种的白茶。
“香味儿挺像的!”
白静语放下纸,低头塌背的咳嗦了一阵:与香挖了陈年的白茶根自己培育,可惜那是过了火的,终究挺不到花期……白静语摸了摸裤子,若有所思。
林十一有点儿明白了,大概是白与香爱花成痴,使了啥禁忌的手段把白静语清了出来,代价也许就是每月逢七的鬼上身!
“嗯,那个……”林十一继续找话儿,不能让他当自己是空气,“祖爷爷……炎,炎是谁啊?”
白静语愣了半晌,又捏着笔杆儿想了一会儿,慢慢的“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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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是只金毛狐狸,他从天而降,浑身是火,正碰上我出门寻药。那时灵儿正害喜,吃啥吐啥,我想凑一副开胃健脾的药。
火狐狸滚到了湖水里也没能扑灭火,我听它叫的凄惨,又疼他是个同类,就脱下衣服包着他,搂在怀里捂着。火是灭了,可我这嗓子却哑了,可能是呛到了浓烟。无所谓,反正我也很少说话,不然,也不能得了这么个名字。
小言的人身虽已成年,却还是个婴儿的心,我想,这可能是天上偷跑下来的宠物,因为他的脖子上,手腕上,都有长长的锁链,虽然已经断开,却无法拿掉。所以,小言一走近,就会有叮叮当当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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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十一点点头,怨不得白静语摸到白离的手腕子就知道认错人了,原来如此!想到这儿,又好像有什么事儿接不上了?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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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儿安胎,我闲来无事儿就教小言写字,他先学会写我的名字,然后就给自己起了争言,每个字去半边儿!从那以后,就不能叫他火狐狸了。
小言学得很快,我也乐得有人帮我,不用说话,不用见客,我只看护着灵儿母子,看护着我的茶园。日子过的平淡舒心,我真以为这就是人说的幸福。不久以后,灵儿分娩,生下一只纯种的白狐,深红的眼睛,可爱极了。我沉溺在天伦之乐里,族里的事儿全都交给了小言。我也认为他是愿意做的,哪个孩子不喜欢出风头呢?
一天夜里,小言在我的房里迟迟不走,
我要睡这里!小言站在炕边,看着我怀里的又凡,声音闷闷的。
我明白,小言烧伤的时候,都是跟我一起睡的,一直到灵儿分娩。
那哪儿成!我转头看了看灵儿,产后体虚的她已经睡着了,我把又凡放在他娘的身边,拉着小言走出来,小言,这是我的内室,炕上躺的是我的妻儿,你咋能睡这儿?
可以前怎么行?小言抓着我的手,摇的锁链叮当作响,我一人儿害怕,静哥哥……
你也成年了,挑个喜欢的侍妾吧!我拍了拍小言的脸,有伴儿就不害怕了!
小言无声的走了,我想,他明白了我的话。
三天后,灵儿死了,是大出血。我只顾着悲伤,却没有细想。狐狸一胎三四个都是常事儿,怎么会生一个就大出血呢?
又凡被送去了玉奶奶那里,我又是一个人了。为了族里的事儿,为了安慰我的寂寞,小言堂而皇之的搬进了鹤堂。我还像往常一样的生活着,不说话,不见客。失去了妻子,我更加沉迷于花道,小言会把族里的事儿讲给我听:谁抢了外族的美人,谁跟着异类跑了,等等等等的。
我笑,灵儿带着我的心一块儿走了!我转头跟小言说,我都没心了,如何管得了这些情事?
老人们找个孩子给我,他们慈悲,这孩子叫小灵,长的跟灵儿有七八分相似。我就看着她思念亡妻,白天里,她跟着我种花儿、碾药,晚上就躺在我的下屋给我说故事。
几个月后,小灵怀孕了,我看着来道喜的人说不出话,也不想说话。夜了,我留下小灵,问那孩子是谁的?小灵哭着跪下来求我,说只要我放过孩子,她可以以死谢罪。
能怎么办呢?只不过是个可怜的母亲。我摸着小灵的头,算了,这孩子就是白静语的!正搂着小灵安慰着,怀里的人就被拉了出去。我侧耳听着院子里的哭闹声,小言从头到尾都在说一个字:贱!
等他再进来时,我正在画画,画的是灵儿,这是我调节情绪的方式。我一遍一遍的画着,却渐渐失了准头儿,越来越画不出妻的样子了。小言摸着纸说:你画的是小灵!我惊讶的张了张嘴,似乎是吧!毕竟死的人相隔太远了。
给我画一张吧!小言央求着,静哥哥,你总也不画我,你就不怕想画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了?
这话说的我牙根儿冰凉,我立刻铺了纸,蘸了墨,就照着小言坐在椅子上的侧影儿画了起来。小言高兴极了,高兴的一宿都紧紧的抱着我。我看着他的眉眼心里感叹:白家的火护法早已美名远播,岂是我这几笔就能描画出的!
小灵生了个黄眼睛的白狐,小言把他给我看了一眼就抱走了,小灵却没等到我去就断气了。我不禁自讨,白静语果真是个煞星,亲近的人都如此的短命。从那以后,我便借口育苗,躲在茶园里一呆就是大半年,除非大祭,不然。连小言都少见。我越来越害怕,他也会莫名的死掉。
那年的八月十五,我登高拜月,诚心的祈求月神保佑,保佑小言健康快乐,保佑我狐族平安兴旺,为了这些,白静语甘愿孤独终老。拜月后的无眠之夜,狐族们彻夜的狂欢。自从有了小言,这些疯狂就远离我了。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把我拉出旋涡。这次也不例外,不过,我被直接抱到了茶园的东厢房,压到了朝西的炕上。
小言的眼睛金光闪现,我也被这疯狂吞没了。
那以后,鹤堂与茶园之间便有了条密道,小言每晚都会从那幅画儿后面钻出来。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一晃就是百年。有时我会扶着锄头对着月亮发呆,想着许久以前的日子:老天啊!到底什么是幸福呢?这有如仓鼠的偷来之欢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