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振东的车突然停了,马智华也赶紧停了车,见何振东的车门打开了,马智华赶紧下了车,迎过去。
何振东下了车也没说话,掏出家伙冲着溪水浇了一泡尿,提上裤子问:“智华,这儿的风景怎么样?”
“简直是世外桃源啊!”马智华由衷地说。
“这个地方叫宽甸。我这个人就喜欢青山绿水,将来有一天退休了,这可是个养老的好地方啊。”何振东左手叉腰,右手比比画画地说。
“何市长,您退休也不会住到这里来,说不定在北京养老呢!”马智华恭维地说。
“智华,没想到你也会恭维人。进京不一定都是升官,官不在大小,关键是要有权,生意场上也是如此,企业不在大小,关键是有没有钱。智华,这块山坡jiāo给你了,三个月后我会再来这里,希望这里能有所变化。”
何振东说完拍了拍马智华的肩膀,转身钻进了奥迪车里。奥迪车鸣了一声喇叭,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司机一打轮,车沿着小溪向山谷外驶去。
马智华一个人呆呆地望着远去的奥迪车,掏出手机拨通了于宝山的电话。
67、百年大计
果然不出白昌星所料,森豪国际中心工程质量出了问题,白志刚会同监理公司查明,森豪国际中心一期a座写字楼六十八根钢柱中,六十七根发生位移、偏转等问题,严重不符合国家和清江省的现行标准规范。
白昌星得到白志刚的消息后,立即让老关开车赶到森豪国际中心工地工程指挥部。五百米外的体育中心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施工。“非典”时期东州几千个工地,只有体育中心和森豪国际中心在施工。
白昌星下车后望了一眼远处的体育中心工地,体育中心的轮廓已经显现出来,再看一眼森豪国际中心工地,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
白昌星低头走进森豪国际中心工程指挥部的时候,熊华山还没到,白志刚正在和监理公司的严经理jiāo谈。见白昌星走了进来,两个人连忙迎了过来。
“大哥,熊华山在体育中心工地,马上就到。”白志刚焦虑地说。
“严经理,情况严重吗?”白昌星与严经理一边握手一边问。
“再这么施工下去怕是要发生更严重的质量问题。”严经理慎重地说。
“监理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白昌星低沉地问。
“后天差不多。”严经理想了想说。
正在这时,熊华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昌星,想不到你这么大的老板亲自兴师问罪来了。”熊华山一开口就带着怨气。
“华山,咱们丑话说到前面,既然工程出现了质量问题,就必须得到纠正,否则我一分工程款都不会付的。”白昌星不客气地说。
“昌星,这话说得太伤感情了吧?你知道东州建工刚进场的时候,工地是什么状态吗?东外建撤出后的工地根本不具备合同约定的施工条件,工地发生大规模坍塌事故,我熊华山可没找你们哥儿俩叫一声屈;眼下又遇上了“非典”,工程根本无法按合同完成,天灾人祸赶在一起了,出现一点质量上的问题也很正常。”熊华山抱怨地说。
“很正常?华山,亏你还是个老建工了,难道不知道‘百年大计,质量第一’?再说森豪国际中心离体育中心不过一里地,还是那句话,一切按合同办,工程质量必须保证,工期也必须保证,否则,我一分钱工程款也不能付。”白昌星口气严厉地说。
“昌星,咱们心平气和地商量一下,我希望已经完成的工程,你们先把工程款给付了,缓解一下我的压力。目前全部垫资都是向银行贷的款,如果你们再不给打一部分款,银行已经无法再提供新的贷款了。”
“你老熊可是个吐吐沫就是钉的人,合同写得清清楚楚,付款的条件是按时完工,质量合格。”白志刚插嘴说。
“目前的施工进度是地下一期已经完工,地下二期也工期过半。我希望森豪集团把地下一期工程款给付了。另外,三期地上工程的合同咱们也该商量一下怎么签了。”熊华山毫不让步地说。
“华山,只要监理公司提供的质量监理报告没问题,我立即付地下一期工程款。如果质量有问题,你们必须整改。至于地上工程的合同可以谈,具体问题你和志刚研究吧。”白昌星看了一眼严经理说。
“各位老总都别急,我一定给诸位拿出一份像样的质量监理报告,怎么样?我看你们双方还是等报告出来再做商讨。”严经理圆滑地说。
“那好,华山,咱们按严经理的意见办。志刚,我们走。”
白昌星和白志刚走出指挥部,白昌星没上老关的车,而是直接上了白志刚的奔驰。
“志刚,陪我到胭脂屯工地转一转吧。”白昌星惆怅地说。
两辆奔驰离开森豪国际中心工地缓缓驶向解放大街。
“大哥,钱万通我接触了几次,这老滑头对贷款的事就是不点头。”白志刚一边开车一边说。
“不点头也很正常,哪个房地产商不‘黑’银行的钱。银行的贷款说白了就是‘卷着烙饼啃手指头——自己吃自己’,这种开发商赚钱,银行‘顶雷’的游戏,一旦楼盘出现空置或者烂尾,其最终结果,银行面对的只能是一堆无法收回的烂账。”白昌星感慨地说。
“大哥,咱们森豪集团还从没遇到过这么严峻的资金压力。你上次说让老关做做钱万通的文章,怎么不见效果呀?”白志刚焦急地问。
“是我犹豫了,钱万通毕竟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我怕掌握不好火候毁了他的前程。现在看来顾不了许多了,你看熊华山今天的架势,如果不给他输点血,他能停工,他拖得起,咱们可拖不起呀,要知道咱们还欠百分之十五的土地出让金呢,要不是前一段市规划委调整体育中心商圈的规划,要求我们森豪国际中心的建筑面积减少一万平米,万鸣武早就来催要这笔钱了。”
“大哥,要是万鸣武现在来跟我们要账,可就把我们bī到死胡同里了。”
“所以,眼下也顾不了很多了,只好让老关下手了。志刚,我对那个严经理不太放心,你查一下这家监理公司的背景,我怕姓严的和熊华山一起搞猫腻儿。”白昌星老谋深算地说。
“不会吧,大哥。在东州,方圆监理公司在监理方面是比较权威的,监理过许多重大工程,他们难道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白志刚质疑道。
“志刚,小心使得万年船啊!”白昌星掏出一支雪茄点上说。
“大哥,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我们的资金太紧张了,能不能让威廉?马修斯从骑士基金中投一部分,这样我们的压力就减轻了。”白志刚试探着说。
“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这等于把一块肥肉拱手送给了这个美国佬,要知道森豪国际中心一旦建成,森豪集团会赚到二十个亿也不止啊!”白昌星目光深远地说。
“大哥,怕是范真真、陈金发不会让我们这么顺风顺水的,前几天,把战神杀了威胁你,过些日子还不知道出什么幺蛾子呢。”白志刚愤愤地说。
“战神是我的心尖尖,范真真这个娘儿们够毒的。”白昌星咬着牙说。
“大哥,这事不能就这么完了。范真真就是再坏,没有陈金发,这些坏事,她一个女人也做不成。”白志刚轻蔑地说。
“是啊,这个陈金发是该好好研究研究了,得想办法让他消失,要不然说不定哪天,咱们哥儿俩的小命就得jiāo待给他。”白昌星狠吸了一口雪茄说。
“大哥,这小子好赌,我听于宝山说,他在澳门葡京大酒店赌场,在美国拉斯韦加斯赌城,都见过他。”白志刚眉棱骨耸了耸说。
“是啊,我听老关说,浴乐城是东州最大的地下赌场,也是他开的,看来这小子在公安局也有红伞罩着。目前形势非常复杂,志刚,眼下最重要的是搞到十个亿的贷款,只要钱搞到手,所有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白昌星拽出车载烟灰缸将即将抽完的雪茄按灭,意味深长地说。
“大哥的意思,对陈金发和范真真还不是反击的时候?”白志刚黑如点漆的眸子闪了闪试探地问。
“是啊,还不是尘埃落定的时候。不过,陈金发好赌倒是一个破绽,我会让老关盯住陈金发的。志刚,与陈金发、范真真的恩怨由大哥来解决,你全力解决小青楼动迁的事,小青楼拖的时间太长了,工作还得让市拆迁办出面做,我就不信在中国有拔不掉的钉子户。”白昌星的眼睛里闪出一丝不可捉摸的光芒。
“大哥,应该让威廉?马修斯到东州来一趟,亲自见一见洪文山和夏闻天。只要他们有qiáng迁的态度,一切就迎刃而解了。”白志刚建议说。
“等‘非典’过去再说吧,眼下让威廉来还不是时候。你嫂子都两个多月没回家了,也不知道这‘非典’肆nüè到什么时候是个完。”
两个人正说着话,前面老关的车停了下来,原来胭脂屯工地到了。由于闹‘非典’,工地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保安在工地上值班,工地四周用蓝色的围板拦了起来。
几个人下了车,保安打开了大门,一个十几米深的大坑出现在眼前。远远望去,大坑内立着一座十几米高的土柱子,土柱子上便是让白昌星和白志刚头疼的小青楼。
小青楼像是向白氏兄弟示威一样,在太阳的辉映下,闪着青光,既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又像是一座不屈不挠的纪念碑。
白昌星看了心中隐隐升腾起一股震撼,不知为什么他对这座土碑油然而生一种敬意。这种特殊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又掏出一根雪茄,老关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火,白昌星深吸一口,什么也没说,一个人沿着伸向大坑深处的土路缓缓向下走去。
老关刚要跟上去,被白志刚拦住了,他知道此时的大哥心里一定很复杂。白昌星一步一步地往下走,仿佛脚下的路是通往地狱的,每走一步,脚步都很沉重,他就这样默默地走到坑底部,然后仰望了一眼离自己有二十多米远的土碑,他更加震撼了,觉得自己和土碑比渺小得很。白昌星冷冷地笑了笑,又缓步向土碑走去,越靠近土碑,白昌星的心情越沉重,当他走到土碑底下时,用手摸了摸冰凉的huáng土碑,白昌星感到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自己涌来,他甚至踉跄了几步。恍惚中,他觉得这不是一座土碑,简直是一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