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闻天警觉地看了一眼丁能通,意思是说:“好你个丁能通,果然让你说着了。”
“夏市长,”水敬洪在电话里抱歉地说,“huáng先生明天到京后,原定上午十点在北京huáng河大饭店的见面要取消,香港驻京办有个重要活动请huáng先生参加,能不能把上午的见面改在晚上?”
“水总,我们昨天不是定好了吗?我只要半个小时,不会耽误huáng先生在香港驻京办的活动。”
“夏市长,时间太紧了,晚上时间从容一些。”水敬洪拉着长脸说。
“好吧。”夏闻天无奈地挂断电话。
“夏市长,一定是林娟娟一下飞机就与水敬洪通了电话,让他阻止你见huáng先生,香港驻京办到底有没有邀请huáng先生参加活动,我打个电话一问便知。”
丁能通说完,给胡占发打了个电话,让他了解一下香港驻京办明天上午有没有什么重要活动,不一会儿,胡占发打来电话说,香港驻京办明天上午根本没有重要活动,丁能通心里有了底。
“夏市长,你放心,明天咱们按原计划行动,林娟娟和郑卫国不会得逞的。”
丁能通低估了林娟娟和郑卫国的智商,其实他们一住进北京huáng河大酒店就草拟了会展和酒店一体化的方案,通过传真传到了水敬洪的手里,此时,huáng瀚晨正拿着这份传真站在自己办公室的半圆形的落地窗前,眺望着美丽的维多利亚港湾沉思。
办公室四面墙的两面分别挂着毕加索和张大千的作品,张大千的作品挂在办公桌的对面,书写着李白的《山中问答》:
问余何意栖碧山,
笑而不答心自闲。
桃花流水杳然去,
别有天地非人间。
还有一面墙上是平面液晶显示屏,它可以用来开电话会议,也可以用作电脑的显示屏。靠墙的立柜上,摆放着一个木雕的账房先生,两手间是一个玉制的算盘。
“敬洪啊,东州的经济滑到了谷底,我们现在投资东州就相当于炒股时在熊市上操底,对于中国经济发展的大环境来说,相当于股市的牛市,中国经济现在是牛气冲天,东州只相当于大牛市中的一支暂时摔到谷底的股票,‘肖贾大案’的余波过去后,东州这支股票很快就会看涨,我们这时候进入是成本最小的时候。夏闻天要见我怎么说都是利好,至于在药王庙社区搞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还是搞国际会展中心,或者是会展与酒店一起搞,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huáng河集团投资东州这个装备制造业基地,会在香港股市上一石激起千重làng,会为我们的股票徒然增加许多凝聚力,这是我最看中的。”
“huáng先生的意思是同意林娟娟的方案,可以酒店与会展中心一起搞,那夏闻天不同意怎么办?”水敬洪担心地问。
“敬洪啊,在大陆投资离不开政府的支持,林氏集团是我们重要的合作伙伴,也不要伤了和气。夏闻天来说服我们,我们将计就计,也说服他们,兵家之道,一张一弛,商家之道进退自如。在商界,进则取利,退则聚力;进必成,退亦得,有时退让更能海阔天空。明天先听听夏闻天的意思再说。”
“我已经给夏闻天打了电话,原计划明天上午十点钟见面推迟到了晚上,我们和林氏集团毕竟是合作伙伴,总得先听听林娟娟的意思才好一致对外呀!”
“让年轻有为的夏市长着着急也好,线放得越长,鱼钓得才越大呀!”
huáng瀚晨说完取出一支雪茄,水敬洪赶紧掏出打火机。
23、谈判
第二天早晨,林娟娟和郑卫国早早地就来到首都机场,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还有比他们来得更早的,而且已经在廊桥上了。
huáng瀚晨并未见过夏闻天,水敬洪虽然认识夏闻天,但并未直接打过jiāo道。当huáng瀚晨走出机舱时,丁能通赶紧迎上去介绍,因为丁能通在谈北京花园时,和贾朝轩一起去香港见过huáng瀚晨。
“huáng先生,这位是东州市市长夏闻天,特意从东州飞到北京来见您的!”
夏闻天不乏儒雅风度,文质彬彬地走上前说:“huáng先生,我知道您此次进京行程安排得很紧,我只耽误您半个小时,我在机场安排好了贵宾室。”
水敬洪拦上去说:“夏市长,咱们昨天电话里不是沟通好了吗?huáng先生中午有重要活动。”
这时,北京花园总经理朱明丽迎上来:“huáng先生,明明我们和夏市长约好了今天上午十点,是我们先违约的,这才推迟到了晚上。”
“明丽,”水敬洪拉着脸问,“上午和晚上有区别吗?”
huáng瀚晨一挥手说:“既然夏市长百忙之中拨冗要见老朽,那就请吧!”
huáng瀚晨一口应下,是不想看到水敬洪和朱明丽打嘴仗,一个是huáng河集团总经理,一个给自己当过多年的秘书,手心手背都是肉,别让外人看笑话。
本来huáng瀚晨这次到北京,是想看看在北京投资的项目进展情况,见夏闻天原本就是在计划之中的,既然他接到飞机舱口了,可见诚意颇深。
huáng瀚晨母亲早年在清江大学宗教系读过书,老母亲虽然九十六七岁了,身体还算硬朗,念念不忘在清江读书的岁月,丁能通当年为了能与香港huáng河集团合作经营北京花园,对huáng瀚晨的身世做过详细的了解,这次夏闻天进京前,丁能通出了一个金点子,让夏闻天为huáng瀚晨准备了一件特殊的礼物。
大家在贵宾室就座后,huáng瀚晨先给夏闻天一个下马威:“夏市长,既然我们见面了,我得先向你告状啊!”
夏闻天心里一紧,他没想到,huáng瀚晨还会向他告状。
“huáng先生,您尽管讲,只要是东州的事,一切好商量。”夏闻天谦和地说。
“夏市长,我知道你这次进京见我的目的,无非是希望香港huáng河集团在东州经济最困难的时候去投资,以香港huáng河集团在东南亚一带甚至全球的影响,只要我们去投资,一定会起到示范效应,这样东州经济就可以借船出海了,可是我本人原本不太希望在东州投资的,原因不是因为什么‘肖贾大案’的影响,‘肖贾’二人虽然是贪官,但并未影响东州的投资环境,现在贪官倒了,投资环境反倒变坏了,我百思不得其解。”huáng瀚晨开口就给夏闻天一个尴尬。
夏闻天听得莫名其妙:“huáng先生,东州投资环境坏在哪儿了呢?”
“我们香港huáng河集团在东州的投资不多,一个是与原来的北都集团合作开发的五星级酒店北都大饭店,这也是我们在东州投得最多的一个项目,再就是在皇县投资的钼矿,现在我们已经将钼矿卖掉了,夏市长,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卖掉了吗?”
“为什么?”夏闻天不解地问。
“因为皇县县委县政府bī着我们卖给了罗氏公司,听说这个公司的后台很硬!”huáng瀚晨的女助理插嘴说。
“夏市长,俗话说得好,qiáng龙斗不过地头蛇呀,我们只好卖掉了钼矿,不了解情况的还以为香港huáng河集团是担心受‘肖贾大案’牵连才撤资的,所以是不是在东州继续投资,我一直顾虑重重啊!”
夏闻天听罢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看来皇县出了问题了,不仅仅是小钼矿遍地开花管理混乱的问题,能把香港huáng河集团挤对走,怕是有权力从中作梗,莫非皇县也像全国其它采矿区一样出现了官商勾结?这个问题紧紧锁住了夏闻天的眉头,但眼下不是想这个问题的时候。
夏闻天舒展眉头微笑着说:“huáng先生,实在对不起,我上任不久,情况还不太清楚,这件事我会认真处理的。丁主任,这个罗氏集团的老板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能量?”
丁能通听罢心里一阵发虚,前些日子去皇县,小梅说,是水敬洪主动要转让钼矿,找到了张铁男,张铁男出面找到小梅,她才出面会同几个大股东买下了香港huáng河集团的钼矿,如今看来,罗氏钼矿背后大有文章啊!
当年林大可任县长时,罗小梅是皇县驻京办主任,为了能让香港huáng河集团到皇县投资,罗小梅费尽心机,亲自游说自己和贾朝轩说服水敬洪去皇县考察,就在那次考察,丁能通拜倒在罗小梅的石榴裙下,想不到罗小梅当初招商引资开发的钼矿,如今成了她自己的,这其中一定奥妙无穷。想起自己前些日子在皇县遇到的盗矿矿难,丁能通更加为这个心爱的女人捏了把汗。
“夏市长,好像姓罗。”丁能通诡谲地回答。
夏闻天听罢鼻子差点气歪,心想,罗氏集团的老板当然姓罗了,怎奈家丑不可外扬,夏闻天不想过多纠缠这个问题。
水敬洪在旁边冷哼了一声,水敬洪最清楚丁能通与罗小梅的关系,怎奈当着huáng瀚晨的面不好发作。
huáng瀚晨并不想把事情搞僵,不过是想给夏闻天来个下马威,好让自己回旋的余地大一些,其实那个钼矿虽然卖给了罗小梅,但并没有什么损失。
“夏市长,关于您此行的目的我已经清楚了,早年我的母亲在清江大学读过书,造福东州也是老母亲的宿愿。我对国际会展中心这个项目也很感兴趣,只是我们更看好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的领袖效应,这不仅是个赚钱的项目,而且对huáng河实业的股票有利,夏市长,能不能把两个项目捏在一起搞,会展和酒店业本来就是互相促进的。”
这是夏闻天没有想到的,因为,此次进京的目的是想说服huáng瀚晨放弃全国第一高五星级酒店只搞国际会展中心,如果两个项目都搞对拉动东州经济当然是有利的,但是动迁的老百姓太多,补偿不到位,就会引发群访,几千户老百姓要是闹起来,不仅省里会问责,甚至会惊动中央。
“huáng先生,我作为东州市市长,欢迎香港huáng河集团到东州大展宏图,只是给老百姓的补偿一定要到位,因为东州经济发展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惠及老百姓,我不希望市民在动迁补偿的问题上受到委屈。”夏闻天把丑话说在了前头。
“夏市长,我不喜欢中国的范蠡,我更喜欢美国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作为中国chūn秋时期最重要的战略家与商人,范蠡不断地改变自己以迁就社会,他先是逃离了政治,在积累大笔财富后,又将财富赠给邻居,以减轻可能招致的嫉妒,但是富兰克林却利用他的智慧、能力和奉献jīng神建立未来的社会,他修建图书馆,为年轻人写箴言,参与美国宪法的制定,范蠡通过不断自我退隐,或许完成了对自身意义的追求,但是富兰克林却推动人们更有远见、能力、动力,在参与缔造一个更美好的社会中,他也获取了自身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