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朝轩冒昧地说出了心里话,让丁能通觉得有些尴尬。
“贾老板,我们玩古董的有一句俗话,叫懂的人不玩,玩的人不懂,因为懂的人不会吃进假货,不懂的人对真货也不感兴趣,惟有似懂非懂的人容易把假货当真货买了,还自我陶醉不已!古玩商对似懂非懂的收藏者最敢蒙。但二位都不是收藏者,是买了办正事的,丁老弟又不是第一次从我这儿拿货,所以,贾老板尽管放心,何况,我还靠丁老弟给我带客人呢!”
那先生说得诚恳,丁能通只好打圆场说:“老那,我和贾老板的确对‘永子’不懂行,又急着用,不管是真是假,你开个价吧。”
那先生打了个手势,却一言未发。
“太贵了,太贵了!”丁能通摇摇头,然后,捏了一下那先生的手说,“这些怎么样?”
那先生连忙摇头。
“老那,”丁能通说,“我不懂真假,但行情还是略知一二的,”说完,丁能通又捏着那先生的手说,“这些怎么样?”
老那终于开口了,“这些,这是底价了。”
“这样吧,”丁能通一咬牙说,“尾数去了,咱们就成jiāo!”
那先生直摇头,像是吃了大亏一样苦笑道:“贾老板,丁老弟太jīng明了,要是入了我们古玩行必定驰骋江湖无敌手啊!”
“那先生,买的没有卖的jīng,如果是真的,这个价确实是个朋友价,希望我们留个念想儿,以后还会再来。”贾朝轩诚恳地说。
“贾老板,我求之不得啊!不瞒你说,古玩行的韵味就在真真假假之间,去年,我就遇上了一件趣事,有一个小青年,在潘家园旧货市场上花三百元买了一只不起眼的古玉,到烟袋街我的古玩店转手以一千元的价卖给了我,我当时觉得这块玉不一般,但怎么不一般也说不上来,后来,我店里来了一位新加坡商人,看上了这块玉,我就以五万元卖给了他。他回国后找人鉴定,认为是假货,便又回到我的店要求退货,我坚持认为是真的,新加坡商人不依不饶,最后闹到了鉴定部门,结果专家不仅认为玉是真的,而且还是填补了我国历史空白的文物!专家们找了家赞助单位,以二十五万元的价格买下,然后捐给了博物馆。”
“看来古玩市场有捡不尽的便宜,吃不尽的药,觅不尽的宝贝,上不尽的当啊!”贾朝轩感慨地说。
“前不久,咱们东州海关也闹了一个大笑话,”丁能通眉飞色舞地说,“截获了一大批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为确定这批走私文物的真伪和价值,海关请来八位专家鉴定。老专家细察后,一致认为这批明清时期官窑瓷器是国内罕见的珍品,其中,还有国家一级文物,海关方面顺藤摸瓜,来到江西景德镇卖主家中,那卖主得知来意后,不慌不忙从chuáng底下拖出一只大浴盆来,里面装满了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海关人员大喝道:这些东西哪里来的?卖主理直气壮地回答:本人仿着玩玩,犯什么法?在场的专家听后大惊失色地说:看不懂了,真看不懂了!海关人员和专家看了卖主制作的尚未烧制的器物,这才消除一丝顾虑。”
“我告诉你们,在古玩市场上,凡是所谓明清时期的官窑瓷器,十有十是假货,万万不能上当啊!”
那先生的话意味深长,让贾朝轩对手中的‘永子’也多了几分疑虑!
43、匿名信
丁能通终于遇到了麻烦,因为他与罗小梅的事被人写成了匿名信,摆在了肖市长的秘书郑卫国的办公桌上,其实,不光是郑卫国,所有市委常委秘书几乎人手一份。最先通知丁能通的还是郑卫国,毕竟两个人是前后任的关系,自然亲近得很。
“丁大哥,匿名信写得很恶心,我就不给你念了,什么时候回到东州自己看吧。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千万别让王元章和李为民看到,一旦看到,你市政府副秘书长就没戏了。”
丁能通心里最清楚,目前是花博会申办的关键时刻,自己为花博会出的力,市领导有目共睹,所以,市政府副秘书长的事应该是铁板钉钉的,可是这封匿名信太可恨了,一旦落入王元章或李为民手里,非上常委会不可。
“卫国,你给大哥出出主意,我该怎么办?”
“丁大哥,这种事大多是捕风捉影,就是有,只要没有被按在chuáng上就没什么了不起的,眼下,你抓紧时间给王书记和李副书记的秘书打个电话,让他们千万别把信给领导,其他常委的秘书我打招呼,只要这封信到不了领导手里就没事。”郑卫国颇为狡黠地说。
丁能通放下电话陷入了沉思,他百思不得其解:“谁这么损,老盯着我?自己与罗小梅一夜风流会被谁盯上呢?”
丁能通从离开北京那天开始回忆,一个人一个人地过脑子,怎么也想不出来谁会写自己的匿名信,那天去皇县驻京办送机的人有huáng梦然、白丽娜,几个司机和皇县驻京办的几个人,这些人都不可能给自己写匿名信,罗小梅不可能贼喊捉贼,水敬洪就更不可能了。贾朝轩的秘书顾怀远也送了自己,但是顾怀远是哥们儿,每次到驻京办好吃好喝好招待,不可能gān这种缺德事,也没有gān这种事的理由啊。
看来问题出现在皇县,皇县接触最多的只有林大可和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林大可盼星星,盼月亮,盼我带港商去,不可能害自己,不仅不会害自己,还得从心里感激自己。
丁能通忽然一激灵,那天王主任要给自己安排小姐,被自己一口拒绝了,与王主任分手后,他会不会跟着自己和罗小梅,对,只有这个王主任最有可能跟在自己和罗小梅的身后,把那天在温泉里自己与罗小梅的好事看了个清清楚楚,那么他为什么要害自己和罗小梅呢?也许罗小梅得罪了他,不对,罗小梅要是得罪了他,他直接告罗小梅就是了,可是匿名信主要是告自己,罗小梅不过是捎带脚而已,莫非王主任与自己的对立面有关系?在市驻京办盼着自己倒台的人只有独眼龙了,莫非这个王主任与独眼龙有什么关系?丁能通猛然一惊,一定有,肯定有!绝对有!
想到这儿,丁能通毅然决然地拨通了罗小梅的手机。
“小梅,在哪儿呢?”
“通哥呀,在办公室呢,怎么听口气像出什么事了?”
“是出了点事,我想问你皇县政府办公室王主任是什么背景?”
“什么意思?”
“你帮我查一下这个人与钱学礼有什么关系。”
“好吧,我问问林县长,一会儿给你回话。”
两个人挂断手机,丁能通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坐立不安,他实在不愿意相信钱学礼和这个王主任有什么关系,如果有关系,匿名信百分之百是钱学礼写的,果然如此,自己就不能再忍让了,这种人如果不给予及时的还击,早晚会栽到他手里。
其实,丁能通对这封匿名信本身并不担心,因为自己当秘书时就与所有常委秘书达成过一个秘密共识,就是无论谁拿到不利于秘书群体的匿名信,都要扣下来,谁也不要递给领导,要互相保护,大家都是这么做的。
自己给肖市长当秘书时不知扣留了多少匿名信,除非上级领导有批示,否则只要是匿名信一律扣下,因为匿名信大多是诬告信,应该说自己这么做保护了一大批gān部,郑卫国接任自己后也是这么做的,当然肖市长本人并不知道。再说,哪个市委常委的秘书到驻京办都被自己打点到被收买的程度,他坚信,还会接到其他秘书的电话的,包括王元章和李为民的秘书,果然,他挂断罗小梅的电话不久,顾怀远就打来了电话。紧接着市人大主任赵国光的秘书、市政协主席张宏昌的秘书也打来的电话,最后王元章的秘书也打来了电话,纷纷表示让丁大哥放心,这封信不会jiāo到领导手里的。
只有李为民的秘书小唐迟迟没来电话,丁能通心想,这小子不来电话也未必就把信jiāo给李为民了。丁能通是市长秘书出身,最了解这些秘书了,秘书就犹如一道水闸,只要不让领导知道,领导断难知道。
因为所有的信件、文件、批件,包括情书都得由秘书先看,然后筛选着给领导看,如果什么都给领导看,那领导一天什么也不用gān了,所以下面各委办局区县(市)打报告要先做秘书的工作,求秘书们重视,给快点递上去。甚至请领导吃饭也要先打听秘书,了解领导的口味。官场上流行投其所好,从古就有,不是什么稀罕事。
由于没有等到李为民秘书小唐的电话,丁能通想打电话沟通一下,后来转念一想,由他去吧,何必打草惊蛇呢。
想到这儿,丁能通摇摇头,笑了,心想,“对手给自己写匿名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必如此紧张呢?”
丁能通紧张有紧张的道理,因为这次和罗小梅天浴的细节叫人家看得一清二楚,赶上看三级片了,这么危险的敌人要是不找出来早晚要出大事。
罗小梅终于来电话了:“通哥,林县长打听明白了,王主任和钱学礼是一担挑的关系,到底出了什么事?”罗小梅嗔怪地问。
“小梅,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王主任都gān了些什么,告诉林大可,这个王主任是个小人,防着点!”
“通哥,从皇县回来后一直很忙,没给你打电话,其实我一直很想你,现在有空吗?我在颐和园长廊等你。”丁能通心里乱糟糟的,很想散散心,就答应了。
44、三棵草
丁能通赶到颐和园长廊时,罗小梅早就到了,她正在欣赏长廊上的绘画。
“看什么呢?小梅。”丁能通抱歉地问。
“通哥,你看这长廊像不像一本书?三打白骨jīng,桃园结义,文人三才,龙宫借宝,还有牛郎织女,这么多故事都画在上面了。”
“照你这么说,还真像一本书。”
“通哥,好几年没划船了,陪我划划船吧。”
“好啊!我也好多年没划船了,上一次是从秘书岗位退下来,驻京办主任还没上任时,正赶上你嫂子过生日,我们一家三口在东州的南胡公园划了一次船。”
丁能通说完,觉得有些失口,便看了罗小梅一眼,罗小梅显得很大方,并不在意。
“通哥,嫂子在是电视台做什么的呀?”
“编辑。”
“听说是个大美人?”
“看跟谁比。”
“通哥,你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我这个人从来不会做心爱的人讨厌的事,何况,爱和婚姻本来就是两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