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大同志,我认为贾朝轩的问题不光是充当黑社会保护伞的问题,关于他境外赌博的举报材料也越来越多,为民同志生前曾多次提醒我关于他境外赌博的事,起初,我还不太相信,后来举报材料说得越来越详实,不能不引起我们的重视呀!”王元章补充说。
“元章说的对,我建议关于贾朝轩的问题,你们省纪委应该专门向中央巡视组汇报一次,工作上要争取主动嘛!”林白笑着说。
“这个贾朝轩刚从北京学习回来,就bào露出这么多问题,真是辜负了组织上对他多年的培养啊!”刘光大气愤地说。
“我们党一向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应该说改革开放这么多年,我们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但是经济上去了,体制的原罪也逐渐显现,有些gān部是不知不觉走向邪路上去的,我们党有责任为领导gān部设置一道拒腐防变的制度防线啊!”林白感慨地说。
“林书记,我懂你的意思,我回去后,一定找贾朝轩谈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希望他能自觉向党、向组织袒露心扉,争取主动!”王元章动情地说。
“元章,你想的很周到,贾朝轩是你看着成长的,你们之间有深厚的感情,贾朝轩出了问题是大家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林白伤感地说。
“元章,我们共产党人是最讲感情的,但决不能感情用事,我看贾朝轩已经走得太远了,绝对不会主动jiāo代问题的。”刘光大yīn着脸说。
“老刘,还是谈一次吧,请你给我一些理解,也请相信我的党性原则。”
刘光大看了一眼林白,林白点了点头,刘光大深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陈富忠被抓以后,贾朝轩就陷入一种莫名的恐惧之中。他觉得自己活了四十多年,仿佛是huáng粱一梦,梦醒了,一切都晚了。
原本他曾把梦寄托在北京王老身上,但是他忽略了王老既不是一言九鼎的省委书记,也不是手握封疆大吏乌纱的中组部部长,只不过是个过了气的老官僚,虽然有一些威望,但以林白为首的新官僚怎么可能买帐?
林白、赵长征这些人一向以党性原则标榜自己,他们都是些没有七情六欲的疯子,贾朝轩一向自认为自己在宦海里游泳是个高手,却不知不觉卷入了旋涡,他仔细搜索有可能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的人,没有,原来宦海里连根稻草也没有的,贾朝轩内心无限悲凉,他忽然明白,要想救自己,只有靠自己,眼下最要紧的是封住陈富忠的嘴,怎么封呢?
贾朝轩靠在办公桌前的高背黑皮坐椅上,闭目沉思,突然,他的目光霍然一跳,似乎想起了一条妙计,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望着面前的三部电话机,发了一阵呆,一时无法判断哪部在响,他定了定神,不是红色的保密电话,也不是黑色的普通电话,响个不停的是市委、市政府的白色内线电话,内线电话响,基本上是副市级以上领导打来的,他缓慢地拿起电话,沙哑地问:“哪位?”
“朝轩啊,我是王元章!”
“你好!王书记!”
“朝轩,能不能到我这儿来一趟?我们好好谈一谈。”王元章诚恳地说。
贾朝轩当了六七年的副市长了,王元章从未像今天这样找自己谈谈,他觉得今天的王元章有些异常,但是不答应又不行。
“太好了,王书记 ,”贾朝轩佯装高兴地说,“真想找你好好聊聊,正好上午我有空,我马上就到。”
贾朝轩放下电话那种默名的恐惧感又袭上心头,他知道王元章是不会无缘无故找一位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谈话的,尽管王元章在自己的仕途上起过提携的关键作用。
应该说,贾朝轩对王元章从骨子里是感激的,但是贾朝轩认为王元章终归跟自己不是一类人,再加上李为民与王元章越走越近,这两年贾朝轩与王元章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自从陈富忠出事以后,谣言四起,所有迹象都似乎不对头,特别是省里平静得有点超乎常规。尤其最近贾朝轩听说中央巡视组已经到东州,但是没有任何官方的报道,也没见中央巡视组成员露面,这让贾朝轩无法理解,照理说省委书记林白应该正式见一见中央巡视组的,但是省里平静得就像中央巡视组根本没有来一样,贾朝轩坚信平静背后必有惊涛骇làng,或许与王元章谈谈能听到点什么风声。
贾朝轩刚走到王元章的办公室门口时,王元章正往外送一个人,正是中央巡视组成员刘凤云,刘凤云认识贾朝轩,但是贾朝轩并不认识刘凤云,刘凤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贾朝轩,便与王元章告别了,王元章向刘凤云摆摆手,然后将手一让,将贾朝轩请进办公室。
“王书记,这个人是谁?看我的眼神好象认识我。”贾朝轩狐疑地问。
“朝轩,你是东州市的常务副市长,东州人谁不认识呀?”王元章故意避开话题,不谈刘凤云,而是半开了一个玩笑。
“王书记,我这个常务副市长就快被人架空了,明明主管城建工作,正管花博园的建设,可是却插不上手啊,有人怕咱抢功啊!”贾朝轩一边发牢骚,一边坐在沙发上点上一支烟。
“朝轩,情绪不太对嘛,”王元章给贾朝轩沏完茶也坐在沙发上,默然良久才说,“朝轩,为民牺牲前,我就想找你谈谈,这也是为民同志的意思,我考虑了很久,又觉得不好谈,因此才拖到今天!为了能谈出点效果来,昨天晚上我都没睡好,或者说彻夜未眠哪!”
贾朝轩更加确认这不是一次普通的谈话,或许跟自己与陈富忠的关系有关。
“王书记,我是你的老部下了,你是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你最了解我,有什么话尽管说,在东州,你是我贾朝轩最敬重的人!”贾朝轩似乎心中有数,他面色从容地恭维道。
“朝轩,你有这个态度就好,上次中组部考察组临走时,周永年就与我深谈过,他特别担心我们市委班子里有人出问题,你也知道改革开放二十多年来,我们党的gān部中落马的不在少数,我虽然不敢奢望我们班子里每一个成员都像李为民那样做人做事做官,但是,我也不希望我们这班子中有人掉队、落马,甚至腐败堕落。”王元章语重心长地说。
“王书记,你一定是听到了关于我的什么反映,或者说是举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为民活着的时候也没少做我这方面的文章,但是我敢向组织保证,我贾朝轩对党对人民是无愧的!”贾朝轩有些激动,长长的烟灰掉在裤子上,但他赶紧扑落掉了。
“朝轩,你不要激动,我们开诚布公地谈,真理越辩越明嘛,组织上接到不少关于你和陈富忠之间jiāo往的举报,你与陈富忠到底jiāo往到什么程度?”王元章严肃地问。
“王书记,我与陈富忠仅限于朋友关系,你知道,我是从基层一点一点gān上来的,重感情,平时与下属也是称兄道弟,江湖义气太重,但是我有分寸,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贾朝轩又点上一支烟。
“朝轩,那你与陈富忠在境外做没做过出格的事情?”王元章口气yīn冷起来,贾朝轩听着越来越不舒服。
“元章同志,我希望组织上不要听信谣言,有人一直对我耿耿于怀,惦记我的位置的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于我栽赃陷害之辞我拒绝回答,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立案调查,我全力配合组织把问题搞清楚,如果仅凭几封栽赃陷害的匿名信就对我捕风捉影,我想不通!”
王元章预感到这次谈话会很艰难,但是他没想到贾朝轩会如此执迷不悟。
“捕风捉影?”王元章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人家怎么不对我王元章捕风捉影,怎么不对李为民捕风捉影,单单揪住你贾朝轩不放,同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难道你与陈富忠之间真的那么清白?今天我是代表组织找你谈话,不是请你喝茶聊天的,一旦陈富忠开了口,你贾朝轩就真的被动了,我希望你能把握这次机会,不要抱侥幸心理。”
“王书记,”贾朝轩一副吃惊的样子,“我难以相信你会对我如此不信任,如果怀疑我有经济问题,组织上采取措施好了,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贾朝轩起身要走,王元章勃然大怒道:“贾朝轩,你太让我失望了,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吧。”
王元章的话音刚落,贾朝轩已然摔门而去。王元章望着被贾朝轩重重关上的门气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他无奈地坐在沙发上,心想,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你贾朝轩不知道悬崖勒马,只好任凭你往下跳了。想到这儿,王元章重重的叹了口气。
82、yīn谋
贾朝轩相信,只要陈富忠不开口,自己还有机会,他已经意识到封住陈富忠的嘴是头等大事,必须想办法“探望”一下陈富忠。
丁能通正在为罗小梅被双规的事闹心,他想打听一下罗小梅的事到底有多严重,但是,由于自己与罗小梅的关系太敏感,不敢轻易找市纪委的熟人打听,他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帮他打听,这个人就是林大可。
丁能通刚与林大可通完电话,就接到了贾朝轩的电话。
“能通,什么时候回东州?”
“贾市长,家里有点事,我明天就想回去一趟,有事吗?”丁能通觉得贾朝轩的口气yīn森森的,有些怪异。
“回来后,到我这儿来一趟,我有事求你!”
贾朝轩“求你”两个字说得很重,以至于丁能通挂断电话后还在琢磨,贾朝轩求我能有什么事?莫非又要搞什么古玩往北京送?丁能通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对了,中央巡视组在东州,该不会是想见刘凤云吧?
丁能通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但是,目前中央巡视组在东州是最敏感的话题,这里面悬念太多,决不能着了贾朝轩的道儿,他顿时警觉起来。
丁能通太jīng明了,他抛家舍业到驻京办当主任,就是不想深趟东州官场的浑水,但是丁能通忘了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现在,这句话开始应验了。
丁能通这次回东州其实是为了罗小梅,因为自从罗小梅被双规以后,他心里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似乎自己也会有什么麻烦。
丁能通老想打听明白罗小梅的事到底有多严重,虽然林大可答应帮助打听罗小梅的情况,但是丁能通知道林大可作为花博园建设指挥部建设部部长,目前是东州最忙的人,因为离花博会开幕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这样一场东州市有史以来最大的国际盛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建园,又赶上冬季施工,难度可想而知,林大可肩上的压力也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