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主人。”淡淡的声音似有若无,但是我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我确实听到了。
“你是谁?”这个声音,比以往都要熟悉。
“我是焰心,花之心。是主人给了我新的生命,让我不再遭受轮回的痛苦。”
乾坤斗转,一瞬间的震荡我又一次置身在了这片花海之中。彼岸花开的格外绚烂,像是在欢呼雀跃着。
而在花海中,一个白衣少年淡然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主人,欢迎回来。”
这个少年俨然是小时候我在离国皇宫遇见的那个受困的少年,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而这,又是哪里?
一切都太奇怪了,我来不及思考。
“主人。”少年了然地轻声唤道:“在往生之境中,你会看到一切。”说着,伸手指向我的背后。
我诧异地回过头去,一面镜子?镜面不是那种平滑的玻璃,也不是粗糙的铜质镜面,更像是富有生命一般,流动的镜面?镜中的景象似真似幻,令人看不真切。
怀着一丝疑惑伸手,令人惊讶的是我的手竟然透过镜面穿了过去,本以为会有阻碍,却直愣愣地伸了过去。就像是空气般。
在指尖轻点镜面的那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扑来,从体内四散到每一丝毛发,以一种骇人的速度。一个个清晰的片段不停地在我的脑海中闪现。
我看见了另一个我,一个有点陌生的我。
我看见“我”独自坐在一条小河边,无聊地拨着河水。
我看见“我”对着由曼珠沙华变成的少年,轻轻地说着“从现在起,你就叫焰心。”
我看见“我”拉着一个青衣男子的手,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而等到那个男子转过头来的时候,我看到了——殇的脸?
身体里不断冲窜的力量,最终涌向心口,我终于记起了我的前世。
我的记忆,回来了。
“冥老弟啊,你总算是回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老哥我就不知道还能瞒上头多久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道从身后搭上我的肩膀,等我回过神来,恰好看见他高深莫测的笑。
“辛苦老哥了。”
“呵呵呵……辛苦到说不上。只是,你真的全都记起来了么?”
对上老道略有些怀疑的眼神,“你说呢?”
我,冥界的帝王,掌管着这个死后的世界。不论是神是人,只要你死了那么你就得全听我的。掌控者冥界的秩序,拥有无上的权利。只是这背后确实无人知晓的孤独,在冥界没有任何活的生物。
本以为我会这么一直孤独下去,却在那一天,我遇见了一个迷路的游魂。是的,一个游魂,直觉告诉我他是一个打发无聊的好玩意,因为逗弄着他生气是一件很让人身心愉悦的事情。而且,他很喜欢生气。
不管是我把他倒挂在半空中看着他拼命地保持仪表,还是偶尔地带着他参观冥界是怎样惩治那些不听话的犯人的场景,看着他本就煞白的脸色愈加地生动。
只是连我都不知道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对他产生了依赖。直到那天他问我,他什么时候可以去投胎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
是的。
我,冥界的帝王,爱上了一个游魂。
多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还记得我把这件事告诉焰心之后他的反应,那张万年不变的脸终于也有了龟裂的痕迹。
从来没有爱过人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去爱,该怎么去表达。而我只是笨拙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完全没有想过他知道后会有的反应。
很自然的,他委婉地拒绝了,他是一个善良的人,我知道。
我决定放他离开了,我带着惊讶的他前去轮回台,他本是一缕游魂,不完整的魂魄是打不开同往人间的门的。
我没有告诉他,像他这种游魂从来都只能沦为饕兽的食物,可能我真的很爱他吧,我割下自己的一魄融进他的魂体里替他修补碎散的灵魂,看着他踏上轮回之台。
有着我的一魄的你,会爱上我,在未来。
我真是个自私的人。
那以后的日子里我又回到了那个以折磨不听话的魂魄为乐的日子,数着日子,等着我爱的人的死期。等着他,再次回到我的身边。
——正文完——
番外:凤漓篇
我,凤漓,凤国的太子,可以说是一万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可是,我的出生却是不被祝福的,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不被希望的。我的父亲是当今的凤皇,我的母妃是萧家的长女。
可是,从我记事起,伴随在我身边的就只有我的奶娘——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女人,似乎我的世界除了奶娘就被有别人了,我一度以为奶娘是我的亲娘。我也曾对着奶娘问道:“为什么我要叫你奶娘而不是娘?”而奶娘总是忍着泪对我说:我是凤国的太子,将来会成为凤皇的人。
那时候我还太小,小到从没想过为什么将来的凤皇要呆在一个只是十平米的小屋子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除了奶娘就不能见其他的人,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连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就连身上唯一不会掉下来的遮身物都是奶娘用它的旧衣服改的。而当我问奶娘的时候,她总是用那双含泪的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这种日子一直到我五岁的时候,有一天我醒来发现我的眼前站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虽然从出生以后我只见过奶娘,但是这不妨碍我对美的认知,她真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我可以用我最喜欢吃的豆包发誓,虽然我一个月只能吃到两次。
可是,为什么这个很漂亮的女人看我的眼神跟奶娘不一样,我很不喜欢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么恶心难看的东西,难道我让她觉得恶心么。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因为奶娘总是说我是这个世上最漂亮的孩子,我不想她讨厌我,不想她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于是,我做了个让我后悔的动作,不知是哪来的力气,我抓住了那个女人的衣摆,刚想跟她说话的时候,却听到她大呼一声,狠狠地抽出了我手中的衣摆,并且用脚生生地踹在我身上,我只能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头,就在我快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听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声音。
“为什么我要生下你,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为什么……孽种……孽种,我为什么要生下你……”
原来,这就是我的亲娘,原来,这就是我一直盼望着的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