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坐起身,秀美的青年浑身是汗地起身,坐在床榻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青年站起身,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通明的灯火,看着,看着,青年吃吃地笑了起来。
又做那个梦了。
每一次,都会在那个时候惊醒。
喜欢?
梦里的那一声喜欢,仿佛就是在昨天说的一样,可是,只有他知道,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得,几乎让他都觉得那是一个幻觉。是幻觉吗?
伸手,抚着柔软的嘴唇。即使已经隔了六年,他却还记得,那一双嘴唇落在上面的感觉。冰冷的温度却透着浓浓的温柔。正是因为这种温柔,所以,他才会以为,他们其实是两情相悦的。
可是,他们真的是两情相悦的吗?
如果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把他送到这个地方?
这里是春宵阁,大凉最大的男娼馆。也就是妓院。只不过,这里是专卖男色的妓院......
为什么,把他送进妓院里?
为什么?
难道,他这么惹人厌吗?
难道,那份温柔,真的是他自作多情吗?
难道,他真的只是一个玩物吗?
......
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眼泪,又一次慢慢地滴了下来。逞强地伸出手,狠狠地擦去眼角的泪,不止一次地告诫自己,不能为那个男人流眼泪了,经历了那么多年,那个男人,早就不值得他为其掉眼泪。
可是,每一次想到处于浓情蜜意中的自己,被抛弃在烟花地里,他的泪,就怎么也断不了。
和那个男人相处的一年时间,真的非常甜美,正因为这样,所以,到现在想起来,就越显得沉浸在那段时间里的自己凄凉无比。
这样的自己,实在令他无法面对,如果不是想要当着那个男人的面,问那个男人,究竟把他当成什么!他早已经命丧黄泉,根本不会拼命般的去考那个以前从来不屑一顾的科举,拼命从下往上爬......
终于,三个月前皇上下旨将他升为刑部尚书,调任京都。
今天,是他第一次上朝。
也终于有机会去面对那个男人,那个应该是他生命里最痛恨的男人。
他会怎么样回答他呢?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新任的刑部尚书春情,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因为脑海里浮现的这句话,再也无法入睡。正在他怔怔出神的时候,有人轻柔地扣敲了他的门。
看了看天色,春情收起了脸上的怔忡与不安,换上浅浅的,温柔地笑,打开门,把门外的人放了进来。
门外站着的是几个面如敷粉,俊俏非凡的少年。每一个少年,都有着自己的风貌,或是风清,或是清丽,或是俊朗,或是妖娆,或是可爱,显得十分的精致。少年们一进来,便立刻围住了身形颀长却有些瘦弱的春情,亲亲热热地打着招呼。
"阿情,今天是你第一天上朝,我们商量好了,来见识见识,你那件官袍呢?啊,看到了,在床头......让我摸摸,这官袍可真好看哪。" 仿若童子的稚嫩语音,可是挑高的尾音却带着几分轻佻,软软媚媚的,若是轻浮的人听起来怕是连骨子都要酥了去。
"阿情,让我也摸摸。"柔柔语音,温温润润,仿若一泓清澈的深潭水,使人听声便想沉溺其间,"呀,这官袍子可真是不一样,阿情,你瞧,这馏金的线,这鸟,这水波纹,绣得可真是好看。"
"对呀,对呀,还有这朝珠,这玉腰带......阿情,你可真是给咱们争了面子呢!"朗声笑着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春日里暖风,开朗而富有朝气,"以后,咱们这春宵阁,可没有敢小瞧了呢......"
......
"行了行了,别闹了,阿情的官服还没穿起来呢。你们是想误了他上朝的时辰吗?"娇媚微带着些许岁月的沧桑感,却依旧十分的悦耳的语音,打断了一片高高低低的语音,让整个场面一下子静了下来。
少年们让开了身子,将门口不知何时站着的一脸笑容,看起来十分精明的妇人迎了进去,使得她得以走到正中间只穿了一身里衣的春情身前。那妇人看起来已有些年岁,但相貌依旧十分标致,眉目流转之间透着干净与利落,看得出来是个见惯场面的人物。这妇人,正是春宵阁的第一把手,老鸨--秋艳娘。此时的秋艳娘,面对着那秀,眼眸中满满的关怀与温柔,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慈母。
她小心而仔细地提起了放在一边桌子上精致檀木托盘上的朝服,覆上那纤瘦的身躯,然后从下而上,一个一个扣子,慢慢地系起。接着是腰带,接着是官帽。
"来,坐下。"温柔的对着穿戴好那一身朝服,看起来秀美中却又不失威仪的春情笑了笑,拉着他到了墙边的檀木椅边,按着他坐下。然后,提起放在一边的朝靴,脱了春情脚上的那双软布鞋,认认真真地为着他套上朝靴。
穿完朝靴春情想要起身,却被那一本正经的秋艳娘再次按在椅子上。只见她退后了几步,仔细地打量着那椅子上端坐的颇有些官威的秀美人儿,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好好地端详了一番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好了。阿情,你起来吧。"
春情。他浅浅地笑了笑,站起了身,秀美的眼眸环顾着四周,看着一双双美丽的眼眸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禁不住腩红了一张秀美的脸庞:"意侬,惹尘,画颜,拂心,你们别这么瞧我好吗?嬷嬷,你怎么也随着他们一起胡闹......"
紧走几步上前,秋艳娘绽颜而笑:"阿情,该上朝了。嬷嬷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