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宁君迟想得最多的,则是这些将士,一旦定居在他的小七新建的城池里,那么,他们就会为了守卫自己的家,更加努力的守卫这座城池,守卫大棠。对小七来说,这才是最好的。
不过,这些想法,宁君迟知晓自己不必说出,棠落瑾也能领会。
他现下所担心的是,棠落瑾两年前在长安城所说的话,可还算数?
篝火燃起,将周围都照的光亮。
宁君迟端着酒杯,坐在一旁,看着不少将士开始胡乱起舞难看的简直让人无法直视。
他的目光缓缓转动,慢慢搜寻到了少年的位置。
少年依旧是一身玄衣,腰间束着金色腰带,修长的身材,细细的腰肢宁君迟每看一眼,就觉得自己多醉了几分。
可惜他瞧了棠落瑾一个晚上,棠落瑾一个晚上都在忙碌着应酬,不应酬时,也只端端正正的坐着,太子气势尽显,仿佛一直都没有瞧见他的目光似的。
宁君迟等了又等,知晓自己不能这样等下去。
或许二姐所言极是,他太过糊涂,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棠落瑾?可是,若是喜欢的人能够控制,那么,这世间的喜欢,或许也就没有那般珍贵了。
更何况,对宁君迟来说,他对棠落瑾的喜欢,是从长长久久的想出中,慢慢滋生的。待他发现时,那种感情,早已深深在他的心中扎根,又要如何能去除呢?
信国公,您喝醉了。
宁君迟黑亮的眸子,微微有些涣散,整个人有些摇摆,却一直并不开口,只皱着眉头。
可怜宁君迟身边的人,原是想要讨好这位国舅爷,太子殿下看重的舅舅,偏偏宁君迟这个时候忽然醉了起来,那人想要去搀扶宁君迟,却又不太敢,生怕宁君迟有什么怪癖,等清醒之后要来砍他的手,那可就不好了。
殿下!好在那人也算机灵,一眼瞧见棠落瑾冲着这边走来,忙忙叫了一声,行礼后道,殿下,信国公似是醉了。
棠落瑾面色清冷的看了宁君迟一眼。
醉了?
他明明记得,他这个舅舅的酒量最好不过,每每都能把旁人喝醉一大片,他自己还能清醒的算着还需要多久,才能把剩下的人也灌醉。
有这样酒量的人,真的这么轻易就醉了?
无妨。棠落瑾明知宁君迟不会这么快就喝醉,可他还是上前一步,将宁君迟的一只手臂,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慢慢把人搀扶了起来,孤送他回帐篷。
那个叫住棠落瑾的人,忙忙伸出手来,欲要在另一旁去扶宁君迟,结果却被装作喝醉的宁君迟,蓦地打开了手。
棠落瑾面无表情道:你退下。
那人如蒙大赦,忙忙退下。
棠落瑾虽知道宁君迟是在装醉,可还是一力把人给搀扶到了帐篷里。
在边境两年,他的个子长高了,力气也变大了,扶一个宁君迟,自然不在话下。
只不过,单独面对宁君迟,却让棠落瑾有些头疼。
小七。
嗯?
小七。
棠落瑾转身看向被扶到床上的宁君迟,面无表情。
小七。
如同念咒似的,闭着眼睛装醉的宁君迟,忽然又叫了一声。
棠落瑾站起身来。
抖了抖衣服。
宁君迟终于不装醉了,蓦地睁开眼睛。
棠落瑾静静看他。
宁君迟道:这件衣裳不好看,舅舅给你带来了不少衣裳,你穿那些。
棠落瑾:嗯?
宁君迟声音微微沙哑:那些,是我在你这个年纪,曾经穿过的。只是,身为信国公,太子的舅舅,天元帝面前的大红人,宁君迟的衣裳多了去了。他挑出来的这几身,都是保存的好,他穿过但不常穿的几件。
棠落瑾道,舅舅醉了。
是吗?宁君迟索性不再装了,从床上起身,慢慢一步一步走向棠落瑾,低头,目光灼灼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那副画里,小七不就穿着舅舅的衣裳么?画里的小七,甚美。
棠落瑾依旧不语。
宁君迟叹息一声,道:小七,做事总要有始有终。你两年前送了那样一幅画与我,就该想到我心中会如何做想。两个月前,你写信与我,说盼舅舅亲至。你既盼着,我定会来。
小七,无论你心中如何想。这件事,你既开了头,就不能有始无终。舅舅,还等着小七,真正穿上舅舅的衣裳的那一日。
第74章
舅舅,还等着小七,真正穿上舅舅的衣裳的那一日。
棠落瑾原本还面无表情,待听到这句话,嘴角立时一抽。
他一直以为,他的这位三舅舅,他选中的这个可以让他的位置更加稳固的人,是个非常非常正经的正人君子来着。
结果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从宁君迟口中,听到这么一句调戏人的话。
舅舅,你醉的太厉害了。棠落瑾正了正衣衫,板着脸道,现在,你该好好睡一觉。等明日一早,舅舅就会把现下说的话,做的事,全都忘记。
尔后转身就要离开。
宁君迟伸手一挡,棠落瑾迅速一侧身,须臾之间,二人就接连过了好几招。
棠落瑾如今在战场上待了两年,打仗和打架的本事都长了许多。然而,他始终打不过头一个教他打架的人宁君迟。
宁君迟不过几招,就把板着脸、一丝丝的笑容都不肯露的少年,给压在了床上。
虽然住的是帐篷,却也是最好的帐篷。帐篷里还放着一张格外宽大的床。床上的被子柔软极了,因此宁君迟毫不犹豫的出手了。
棠落瑾脑袋里只想到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宁君迟这个师傅,果然没有把全部的本事都交给他,自己私底下还藏了那么一手!。
宁君迟却不管那些,他一只手压制住棠落瑾的两只手臂,另一只手,则是抚摸上少年的脸颊。
光滑,温暖。
就像是他无数次梦中触碰到的那般。
舅舅,棠落瑾声音微微拔高,清冷依旧,却并无焦躁之意,松手。
呵。宁君迟微微一笑,又将少年的脸颊抚摸了一遍,最后还按在了少年额头间的朱砂痣上。
小七不是说,舅舅醉了么?宁君迟道,舅舅既醉了,又如何会听得懂小七的话?继续像从前一样,由着小七,想做甚么,就做甚么呢?
棠落瑾微微蹙眉,正要开口,就发现额头上被一个温润柔软的物体给碰触了一下。
醉酒的人,是可以任性的。
宁君迟说完这句话,就闭上了眼睛,同时翻转了下身体,将少年抱在了怀里,二人就这么一起躺在了床上。
棠落瑾:
等到伺候棠落瑾的长渠、小径发现不对劲,进去察看的时候,就发现自家太子殿下,正被抱在怀里,面无表情的仰头看着头顶的帐篷。
小径、长渠当即就跪了下来。
殿、殿下
二人觉得自己大概发现了甚么不得了的事情,登时结巴起来。
棠落瑾道:起来,把信国公的手臂从孤身上挪开。
小径、长渠一呆,随即想到信国公先前喝醉了。至于现在大约也是醉的太厉害了,所以才会抱着他们家太子不放手?
对,一定是这样的!
饶是小径、长渠是小小太监,却也知晓断袖一事,于普通的世家公子来说,或许只是一时的风流,说严重了,也只是一世的风流,甚至对于一个帝皇来说,若真要坚持断袖,只要这个帝皇足够强势,断袖一事,也未必不可能发生。
可是,唯独太子,不该断袖。
小径、长渠忙忙爬起来,想要把信国公的手臂从太子殿下身上拿下去。
他们初时还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贵人,自己也倒霉。
可是等太子殿下一脸不善的盯着他们时,二人心中一颤,登时就加大了力气,和太子殿下一起,把信国公的手臂给弄了下去。
太子殿下顺势在床上一滚,就脱离了信国公的怀抱。
棠落瑾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才道:小径去找信国公的小厮,让他把信国公的鞋袜脱了,盖好被子。帐篷里温上醒酒汤。等信国公醒了再喝。
小径自是答应不提。
长渠则继续跟着棠落瑾出了帐篷,去应酬众人。
等到第二日,宁君迟就恢复了往日的模样,不再对棠落瑾说那些话了。
棠落瑾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旁的就罢了,虽说他心中也早早想过,真的就和宁君迟在一起的事情。
对他来说,他前世就并非是纯粹的直男,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尤其,宁君迟身份不错,长相不错,身材昨天宁君迟将他抱得紧紧地时候,他也默默地发现,对付的身材也很不错。更难得的是,宁君迟有一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在这个三妻四妾是寻常事的时候,能遇到一个宁君迟,显然就像是他能从现代穿越到古代这样神奇和难得。
然而世事难料,宁君迟虽样样都好,又是和他这一世一起长大的。对他也一直都好,但棠落瑾心中有数,宁君迟待他的好,都是有缘故的。
因为在宁君迟的眼中,他是皇后宁氏的儿子,是宁君迟的亲外甥。
棠落瑾不知宁君迟是怎么在明知如此的情形下,还会喜欢上他的。但是,他很清楚的是,宁君榆在知道真相后,尚且要因血脉一事,跑来质问他,并要索要一个承诺,若是宁君迟知道了这件事情他,会如何做的?
会不会也会要求,他给宁家一个承诺?
棠落瑾自认,他能给宁君榆一个承诺,却不一定能给宁君迟一个相同的承诺那位十二皇子,如今已经四岁了,等他明年回长安,十二皇子就是五岁。
十二皇子越长越大,他和宁家原本被按捺下去的矛盾就会越积越深。
这是不可调和的事情。
况且,于棠落瑾来说,他还是太子。
一个还没有正妻,没有子嗣的太子。
前路太过艰难险阻,饶是棠落瑾,暂时也不能随意做出某个决定。
长安城。
四皇子看着眼前人,听着眼前人说的话,只觉整个人,都在颤抖。
假的。
那个人是假的。
根本不是甚么中宫嫡子,皇位的正统的继承人。
他根本就是一个赝品!
一个和他一样的,真真正正的庶出皇子!
一个根本不配因为嫡出身份,而成为太子的人!
四皇子想到这里,双眸都变得猩红。
假的,都是假的。
第75章
四皇子和三公主是龙凤胎。
龙凤双胎,无论在甚么时候,都是吉祥之兆,是让很多人眼热喜悦的存在。
据说四皇子和三公主出生洗三的时候,太皇太后、太后和天元帝都亲去,且还都送了重礼。
显见即便是理智如太皇太后几人,心中也免不了喜欢这种吉兆多一些。
可惜,龙凤双胎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
四皇子和三公主的生母梅婕妤的娘家,就因犯了大错,被抄了全家,梅婕妤糊涂,自以为生了龙凤双胎,在天元帝面前就有了份量,几次三番以痛苦不已自裁的借口,假装自裁,骗天元帝来看她,尔后为家人求情。
天元帝是何等人物?
一次两次还忍得,次数多了,他直接将梅婕妤幽禁在自己的宫里。梅婕妤不得已,做了蠢事,害得彼时有孕的一个低等妃嫔小产。结果不等天元帝处置她,她就自己受了惊吓而亡。
因梅家被抄家,梅婕妤又犯了谋害皇嗣的过错,是罪妃之身。因此那时候梅婕妤刚死,天元帝询问众妃嫔谁愿意抚养四皇子和三公主时,除了刚刚丧子的阮婕妤,根本没有人开口。
母族是被抄家的罪臣流犯,生母是罪妃,有了这等不足,即便是皇子或公主又如何?还不如那些生母是平民百姓的皇子、公主让人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