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前的调虎离山之计确实引了那些奸商幕僚的注意,然而叫他不曾想到的是,朝廷之中竟然有人如此大胆,敢在这个时候弑帝。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不可饶恕的。
洪舍耘煊亲自查看了那些被陌飞云斩于剑下的逆贼的尸首,身上并无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然而检查了他们的手掌之后,一切也就不可辩驳了。
这些人和军中的老兵一样,每日里操戈训练,因为长期脚腕和手腕上缠着沙袋而呈现出很特别的勒痕和厚茧,个别人肩膀上有长期背着箭筒的痕迹。除了饱受操练的军士,没人可能同时拥有这些特质。
有些外物的标志可以抹去,然而身上日积月累的痕迹却是骗不了人。
44.天外云海(一)
洪舍耘煊叹息一声,起身着衣洗漱。方走出门来,就见颜槊面露忧色,站在门边发呆。
见他出来,颜槊回过神来,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样子。
洪舍耘煊见他如此,笑道:“说吧。”
颜槊撇了撇嘴,煞有介事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事情已经办妥了,那张人皮面具做工简直鬼斧神工。不过……仙儿还真不愧与你是兄弟,昨日他与我提起此事。你与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
洪舍耘煊微微一怔,笑了笑,略带些苦涩。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或许吧。只是,我也从未向如今这般患得患失。”
“他长大了,你却还把他当成是个孩子。”颜槊认真道。
听到这里,洪舍耘煊不由心中一动,然而复又摇了摇头。只是有些事,没有必要让他去背负。
“好了,收拾收拾,准备上路。”
颜槊并未多问,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去了。
洪舍稚仙坐在桌边吃了些东西,便又抱着那布老虎怕他榻上。
洪舍耘煊进门来,见他如此,面上忧色渐浓,“怎么了?身子哪里难受了?”
洪舍稚仙看了看他,摇了摇头,“槊槊都不来陪我。还有元宝和金锭都去了哪里?”
洪舍耘煊顿时笑了,将外衫拿来给他披上,“你不是想要当一把大侠,行侠仗义一番?南陵少侠可是还在等着我们。”
洪舍稚仙顿时打起精神,眼睛里顿时有了生机,抬脚就去找鞋子。
洪舍耘煊心情复杂的给他穿好衣衫,又重新束了发。
二人走到楼下,就见客栈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的正是颜槊与修罗二人。
修罗块头很大,即使坐着,也几乎挡住了车帘,一边的颜槊看着便有些“娇小”了。
洪舍稚仙显然心情大好,快步跑上前就往修罗膝盖上爬,“槊槊你会赶车吗?”
颜槊笑道:“除了生孩子,什么是我不会的?”
洪舍稚仙顿时露出一种极其复杂的表情,低声安慰道:“你别难过,我……”
“咳!时候不早了,启程吧。”洪舍耘煊冷着脸上前一步。
颜槊连忙摸了摸鼻子,傻笑两声。
“人都到齐了?各位都很早嘛。”一阵马蹄声要紧不慢靠近过来,几人都转头去看,只见多时不见的李振远一身武师打扮,很是精神,他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手里还牵着一匹。
颜槊顿时眼前一亮,一脸讨好道:“原来是李兄来了!你一个人要骑两匹马不成?不如追星就交给在下了!”
说到追星这匹马,就不得不说一说,颜槊常年在军中,对马极是喜爱,一见到追星就顿时“除却巫山不是云”了。要说这匹马的脚力并非算是极好,然而这匹马既有灵性,众生万物如若有了灵性,那便不能将其视为畜生了。颜槊将这匹马引为知己好友。
然而,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匹马原本就是李振远自己养大的,感情深厚。
因此,颜槊虽喜爱,却也只能眼巴巴看着。
李振远见他如此,也是笑而不语,点了点头。颜槊一个纵身上了马,那马认得他,不惊不避。
洪舍耘煊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启程。转头去看洪舍稚仙,手里正抓着缰绳,坐在修罗身前。他愣了愣,只觉得坐在修罗怀里,洪舍稚仙如同一个幼童。
就见洪舍稚仙满眼期盼看向他,似乎在询问。洪舍耘煊叹了口气,上了马车,从里面拿出披风将他裹紧。
一行人一辆马车两匹马上了路。要紧不慢行出熙熙攘攘的街市出城。一出城门,就看见城门外等着的三人。各自骑了一匹马。
洪舍稚仙顿时喜上眉梢。修罗停下马车,一只手穿过他的腋窝就将人放在了地上,转身自跳下马车,又去掀车帘。
洪舍耘煊下了马车,对那三人笑了笑,“让三位久等了。”
三人并没有下马的打算,南陵响看了看说话的洪舍耘煊,淡淡道:“走。”
洪舍耘煊面色如常,颜槊立刻下马将缰绳交给他。洪舍稚仙有些失望的看着南陵响调转马头,未睁眼看他一眼便提马走在了前面。
洛阳见到他,倒是很高兴,“小家伙,又见面了!”
江素馨眼神也柔和下来,对他点了点头。洪舍稚仙顿时笑着道:“嗯!是好久不见。上次的事,多谢你们救我。”
“你上次就谢过了。”江素馨轻声说着,也跟上了前面的人。
洪舍耘煊将他抱上马,二人同乘一骑,也追了上去。
走了数里地,到了一处土丘上,方才停下。洪舍耘煊一见漫天黄土之中,竟然有一座城,顿时皱起了眉头。
南陵响转头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这里是一处关口,然而不是朝廷所设。”
“占山为王?”
“哼。一般匪徒图的是财,然而这里的,却都是些疯子。你可看清此地地势?”
洪舍耘煊低头看了看脚下的土丘,土丘下面没有任何遮掩,上面立起的堡垒和了望塔足够洞悉视野内的任何活物。,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一边有一座稍大些的土丘,恰好能过作为遮挡。
“嗯。这种地方,想要偷袭,几乎是不肯能的。”
南陵响皱眉道:“为何要袭击他们?”
洪舍耘煊略微一顿,面上露出一抹笑意来,摇了摇折扇,缓缓道:“私设关卡,不是死罪?”
洪舍稚仙与南陵响二人都是浑身一震。沉默许久,洪舍稚仙犹豫着开口道:“你们看,那边的土墙上挂着两个人。”
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方一人多高的土墙上两个人被束手束脚吊挂在墙上,生死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