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到深夜,洪舍耘煊也没能醒来。
洪舍稚仙守在一边,茶饭不思,几乎到了担惊受怕的地步。
南陵响送来饭菜,他也碰都没碰。
“多少吃些,不然何来体力照顾他?”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我不饿,也吃不下……”说完,抿了抿唇,“若是皇兄有什么事,都是我害的。皇兄要是活不了,我也不要一个人活在世上……”
南陵响怔了怔,顿时皱眉,“你无需太担心,白先生所言,该是不会有生命之忧。”
洪舍稚仙摇了摇头,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想陪着他单独待一会儿……”
南陵响在原地顿了顿,默默看了一眼屏风后面,这才转身出去。
天快要亮了的时候,洪舍稚仙正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榻上的人忽然低吟一声,很快就呕出一口血来。
洪舍稚仙吓得立刻清醒,伸手将他扶起来,洪舍耘煊睁开眼来看着他,已然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洪舍稚仙连忙道:“我去叫白白来!”说完匆匆而去。等他拉着白术过来,洪舍耘煊正伏在榻上,榻前都是血。
“皇兄!”
白术一惊,连忙过去将洪舍耘煊扶住,伸手搭上脉搏。片刻之后,白术却忽然皱眉,洪舍稚仙看着他的神情变化,也跟着提心吊胆问:“怎么样?”
白术摇了摇头,重新又搭上脉搏。这才微微一笑,“看来,你说的没错。他体内的蛊挣扎了一夜,看样子是死了。”
“那皇兄为何呕血不止?”
“此蛊宿于肺腑之中,临死之时蛊毒散尽,发作剧烈。还好早些给他吃了药,否则,倒真是命悬一线。”白术叹了口气,忍不住也擦了擦额上的汗。他一夜未眠,此刻也终于定下心来。
洪舍稚仙却是惊出一身汗来,抱住榻上昏迷不醒的人,低声呜咽。倘若真的有个万一,那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想来,若真的要在皇兄的性命和看皇兄与其他人肌肤相亲之间选一个,他也别无选择,只能选择第一个了。
现在,他又开始懊悔之前的果决了。倘若不是白术在此,救了洪舍耘煊一条命,此刻这里大概是有两条性命搁在这里了。
劫后余生,洪舍耘煊调养几日,脸色虽然还是苍白,但神智已然清醒。
洪舍稚仙却犯了老毛病,日夜不离身的守着他,寸步不离。
洪舍耘煊虽然有些心疼,但依稀还是高兴更多。看来,多灾多难的结果不一定全是坏的。
79.蒸包子(一)
次年三月,春寒料峭。然而初春初现暖意的午后,御花园中一众人等却没有心思坐下享受享受春来的第一抹暖阳。
洪舍稚仙身上披着一件白毛领的黑色大麾,脸上的面具也没了踪影。他此刻蹲守在御花园西面的荷花池边,一瞬不瞬的盯着池子里硕果仅存的一对鸳鸯。
太监小李子看他顿在这里半个时辰也不肯走,忙道:“主子蹲在这里腿脚肯定酸麻了,不如进屋歇歇,吃一碗酒酿丸子?”
洪舍稚仙这才抬起头看了看他,站起身来,果然腿麻了。紫鹃连忙扶住他。
“你们说这对鸳鸯把蛋生在哪里了?”
小李子心想:若是主子不来祸害,这里的鸳鸯早就繁衍了不知多少了。
不过主子现在怀有身孕,现在看到这成双成对的鸳鸯,也没看出什么祸害的意思了,反倒问起了鸳鸯蛋。
这一连在御花园的池子边蹲守几日,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孵出小鸳鸯来。
其实小李子是全然误会了洪舍稚仙的。关于这对鸳鸯为何幸存,还是多亏了颜槊的一句话:吃完了就没有了。所以他每日等着孵出小鸳鸯来。
皇天不负有心人,前日一个小太监还真是在此地发现了一窝小鸳鸯出来晒太阳。只是这几日不知为什么,却又看不到了。
洪舍稚仙苦守这么久,也有点失望了。但也正因为等了这么久,放弃又有些不甘心。
“主子!皇上正从御书房过来呢!”
这时候紫鸳急匆匆跑过来,隔得老远便开了口。洪舍稚仙还不等她说完,提起衣摆转身就跑。
小李子和一众的丫鬟太监吓得不轻,连忙追着他边跑边道:“主子莫跑!当心脚下!”
洪舍稚仙气喘吁吁回到停云阁,坐下喘匀了气,连忙道:“快快快!把我的书拿来!”
紫鹃叹了口气,早有准备,从袖子里拿出一本诗集来递给他,忍不住道:“皇上不让您出去也是为您好,主子何苦为难奴才们。”
洪舍稚仙道:“我没有为难你们啊!”
“主子让我们两头为难,一面生怕主子磕着碰着,一面要怕皇上知道了要责备,可不是难坏了奴才们?”
洪舍稚仙笑眯眯道:“那下次我直接让你们晕过去好了。”
周围一众下人顿时脊背僵直,默默转头看向紫鹃。紫鹃嘴角微微抽了抽,看来还是别引来众怒才好,于是连忙道:“其实也不是很难,看到主子每日无聊度日,做下人的为主子排忧解难也是应当!”
洪舍稚仙连连点头,“难得你们这么想着我,对我好!好吧,下次再偷偷溜出宫玩儿,一定带上你们!”
众人顿时苦着脸,能出去玩儿自然是好,但“偷偷”两个字还是太叫人放心不下了。不抓到的时候担惊受怕,被抓到了那就关乎小命了吧?
洪舍稚仙偷溜出宫的本事已然练得炉火纯青,只不过自从知道怀有身孕之后,偷溜出去的机会是越来越少了。洪舍耘煊除了处理要事,便是抽出大把的时间陪着他。
然而,如今洪舍稚仙可也是大忙人。
“长安重游侠,洛阳富财雄。玉剑浮云骑,金鞭明月弓。”洪舍稚仙正认认真真念道这里,便从屋外快步走进来一个人,正是一身玄色常服的洪舍耘煊。
“皇兄!”
洪舍耘煊叹了口气,连忙伸手揽住扑过来的人,“叫皇上,还有,别真么鲁莽,小心……”
洪舍稚仙顿时没了笑意,抿唇看着他。
洪舍耘煊是不愿唠叨的,看他这样,也就只得道:“好好好,不说了。只是,你若再敢偷偷溜出宫去见什么人,我可真要生气了。”
洪舍稚仙顿时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原来皇兄都知道了?”
“你拉着修罗出去,我若不让他由着你,你若是又胡来,反倒叫人操心。只是你现在身子不必从前,要乖乖听话。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