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槊被指派进马车看着那女子。洪舍稚仙依然坐在修罗腿上学习赶马车。
洪舍稚仙手里的小皮鞭拿着左右挥了挥,有些魂不守舍。听他们方才的说法,倒是有些叫人疑惑。和他长得像的人,在天外云海?这怎么可能?先不说别的,和他长得像的人,除了他的父皇,又有谁呢?
可是他早就不在了。
洪舍稚仙先到这里,心里就乱了,一面心生期待,一面又害怕这根本就是一个事先设好的局。毕竟,想要用一张做工精良的人皮面具骗过众人,也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话虽如此,他也不由对这个天外云海产生了更加浓厚的兴趣。
马车停在一个园囿之外,南陵响方下马,里面就出来一个中年男子,“南陵公子回来了,我这就吩咐下去准备午膳。”说着就开了大门将众人引进里院。
南陵响这些时日都住在这里,环境倒是比客栈好了不知多少倍。
众人在大厅坐下,洪舍耘煊便解了那女子穴道。
“你的手上功夫很特别。师承何派?”
洪舍耘煊笑道:“这是家父教的。只是多年来不曾勤勉练习,不敢班门弄斧。”
男女子抿唇冷笑:“你这样叫班门弄斧?你点穴的手段这么高明,我根本冲不破。还有方才,你用两只手指捏住我的冰蚕丝竟能毫发无伤,可见指力惊人,没有多年苦练,达不到这种程度。”
洪舍稚仙听得吃惊,一脸崇拜的看着他,似乎并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厉害。
一边的南陵响也不由抬头看向他。
洪舍耘煊连忙摆手,“其实这些都是使用的一股巧劲,没什么不得了的。对了,还不知姑娘芳名。”
男女子见他穿着自己的衣衫,表情又是一阵怪异,冷声道:“先换了衣裳再说。”
洪舍耘煊这才想起自己穿着的还是那件女装,连忙点头,这才对一边的江素馨道:“有劳素馨姑娘陪这位姑娘去换衣服。”
等洪舍耘煊和那女子都换了衣裳回来,洪舍稚仙悄悄扯了扯洪舍耘煊的袖子道:“皇兄穿女装还挺好看的。”
洪舍耘煊笑着捏了捏他的鼻子,“胡说。”
那女子见他与洪舍稚仙表现的如此亲昵,便皱了皱眉,自顾自坐下,也不客气,端了茶水喝了两口,“我叫方宁。你们是冲着什么来的?”
洪舍耘煊解释道:“原本是追着官粮而来,不过,方姑娘说在下不够资格问起贵主上的事情。”
方宁气不过,转头去看南陵响,“既然是南陵公子的朋友,告诉你们哪个都是一样。”说着,她面上露出一种娇俏的表情,“我为主上效命,只因主上心胸宽广,非常人可比,如今皇帝昏庸无能,民不聊生,主上说了,倘若没有贤能的君主,那我们便自己做自己的主!”
此话说出口,异常的狂妄。洪舍耘煊顿时脸色便沉了下来,洪舍稚仙垂头思索片刻,顿时就有些明白这些人的来历了。
大兴有一些人,身上有爵位,家事显赫,也许追溯到几代之前曾是立有赫赫战功或是声名显赫的奇人,在太平盛世归隐,在地方上颇有势力。这些人的爵位多是世袭,到了这一代,都不必出世为官。
然而这些人在大兴国中占有的地位虽及不上拥有兵权的人,但是在地方上通常都有些影响力。
倘若这些人和逆臣贼子联合,欺他年幼体弱,伙同造反,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洪舍耘煊显然也想到了这里,似笑非笑看着方宁,片刻才道:“方姑娘倒也知道些家国事。”
方宁笑得越发不屑,“与其让一个脔皇治理大兴,倒不如让他乱下去。”
洪舍耘煊握着折扇的手紧了紧,侧头看了一边的洪舍稚仙一眼,便道:“贵主上想法倒是独特,倘若有机会,倒真想当面见识见识。”
方宁静静看了洪舍耘煊一会儿,“以为你就是个书生,没想到倒和一般的书生不一样。不过,这可就要看缘分。该说的都说了,能放我走了吗?”
“且慢。”洪舍耘煊道,“你说遇见一个人,与舍弟长相相若?”
方宁点了点头,“天外云海的人神出鬼没,就算你们想见,恐怕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上次得以一见,也是因为主上亲自求见。我也只是在旁看过一眼。当时是在东海的一座岛上,由他们的人带着去的,具体在什么地方并不清楚。”
听他说得这么清楚,倒不像是在隐瞒,可是他的那个“主上”又是为何回去求见这个人?
洪舍耘煊略一沉吟,便拱手道:“对姑娘麻烦之处,还望见谅。”
方宁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会牢牢记住今日之事,若是有机会,定会连本带利,一并奉还。”说着,她便起身大步往外走。
47.诗画江南
方宁离开之后,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洪舍稚仙最先开口,“南陵大侠被认出来,恐怕有些不妥。”
南陵响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不必担心,这些人与我们虽不是一路,但毕竟还有些可利用之处。”洛阳说着,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南陵响却皱眉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些责备。
洛阳倒是不以为意,侧头对洪舍稚仙挤了挤眉。
“……”洪舍稚仙有些心不在焉,半晌问了一句,“什么叫脔皇?”
众人忽然一下沉默了,互相看了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洪舍耘煊暗暗咬牙,连忙道:“那些胡言乱语,与你无关,问来作甚?”
洪舍稚仙看着众人的表情便知道洪舍耘煊说了谎,心里闷闷的,也有了个疙瘩,但也并没有再多追问。
午膳还算丰盛,然而洪舍稚仙却全没了胃口,一直都似乎在想着什么,这让洪舍耘煊颇为担心。
颜槊看着二人,叹了口气。要不是先皇去的那么突然,陌侯又随后离开朝廷,也许这兄弟二人不见得会如现在这般辛苦。
洪舍耘煊越是想要将弟弟保护得滴水不漏,越是背负沉重。何况……他自己大概也分不清他自己对仙儿的感情究竟是什么。
洪舍耘煊摇了摇折扇,悠然问:“南陵公子有何打算?”
南陵响顿了顿,开口道:“何不静观其变?”
洪舍耘煊微微一笑,点头道:“既然如此,可否听在下一眼?”
“请。”
“此人身份我倒是能略微猜得一二,要想解开此人真面目,也只是时间问题。如此一来,不如先行启程,到洞庭之后再做打算。毕竟如今的江湖,还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