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拉,亚拉——”听到有人叫我,侧头一瞧是同班的梅森,他朝我挤眉弄眼的样子简直令人脱力。我已经干了一年这种事情,耐心快磨光了。
“又是谁?”我接过一封残留着香水味的纸封,想也不用想这又是女生的情书,当然不是给我的。
“嘿,好朋友帮帮忙,谁叫你是亚连他哥呢!”梅森搂住我的肩膀谄媚示好,这家伙,纯粹成了亚连向我炫耀他多么受欢迎的帮凶。不爽归不爽,这信差的工作我一直没有间断的干着,不过亚连却从没有看上哪个女生,从小到大都是这样。给他写情书的女生明明知道内情却还是飞蛾扑火一般往上涌。
“艺术部的名人!你绝对想不到。”梅森知道我不会拆开信封看看主角是谁,假作神秘吊我胃口。我没兴趣,有点幸灾乐祸的心思作祟。
我很快给亚连发了一条短信,请他第一节课后在走廊上等我。真讽刺,兄弟之间需要这么交流,大概不多见。很快他给我回了信息,短短的“我知道了”四个字。其实他曾让我别再帮人递情书给他,但我有什么办法?比起得罪别的女生,我宁愿得罪亚连。
50分钟后,我揣着信封走出了教室,在走廊中段,亚连正靠在墙上看着我,那眼神平淡温和,打小就是如此,无论看谁。我晃晃手里的信向他走过去。亚连接过信封瞧也不瞧,而是双手揣在裤兜里打量着哥哥我,怎么,在检查我的着装?果不其然,他默默伸手将我衬衣最顶端的扣子系好,并且顺带抚平了领子上的折子,家族的严格教育让他干什么都一丝不苟,这一点我就不能容忍,这大概也是大家认为我不争气的原因之一。
“冬假我回家,母亲来了电话。”
“代我向他们问好。”我觉得自己笑得又僵硬又虚伪,真是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和亚连相处了。
“要带点什么?”虽然亚连的语气流露着关切,但我只当这是例行的询问,周围不停走过的人们让我很不自然,他们几乎都认识学校里的名人亚连,而对于我——这个传说中的哥哥也有所耳闻,我倒宁愿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我上周买了一本《历国释典》,带给爸爸。晚上我把书给你拿到宿舍去。”
“不,我是问有没有要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亚连见我会意错误立刻打断,我微微一愣,却只能苦笑一下。亚连的优秀令他有这样的权力和资本,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听一句错误的陈述。
短短的课休过去了,就在我想说“没有”的时候,铃声响起。亚连几乎得知了答案按着我的肩膀道,“晚上把书拿来。”
我望着他早已比我高大颀硕的背影,不知该是什么表情。梅森曾说你干吗跟自己过不去,这不是你的错,都怪你弟弟太优秀,你要是什么事儿都计较岂不是要气死。他是对的,为了不再让自己难受,我已经在尽量减少与亚连见面的机会。可是这仅有的难以避免的交谈还是会让我深感挫败,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有一天我能够重新选择是否来到这个世界,那么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03 兄弟之间的鸿沟
我垂着脑袋走了两步,突然眼前一黑,若不是刹车及时我差点会撞在面前这个人身上。我下意识赶快道歉,这才看清楚是谁。
贝索尼,学生会会长,三年级。长相出众,人品出众,又是一个令人相形见绌的家伙,在我眼里,他和亚连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没事吧。”贝索尼就如传闻中一样笑起来简直要人命,温柔而谦逊,所以无论男女老幼都对他赞赏有嘉。
“没事。”我看到小老头已经走进了教室,想错身赶快离开。贝索尼也看出来我态度冷淡,有些意外,但还是侧过身子让道。
亚连停在门口回头看我,催促,又有些不耐烦。他一向讨厌我这么迟缓。
“亚拉?”贝索尼突然叫出了我的名字,他看看我又看看亚连,笑道,“你们长得不是太像。”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讽刺我或者拿我和亚连作某些可恶的比较。但肯定的是,他之所以认得我是因为亚连的缘故,这让我心情如跌低谷。亚连瞅了一眼教室,缓步走到我身后,冷言冷语道,“抱歉,课已经开始了。亚拉,走吧。”
贝索尼耸耸肩先一步消失在空荡荡的走廊上。亚连叹了一口气,对我说道,“别和他来往。”
亚连的语气让我厌恶又抗拒,但我没有表现出来,但接下来的课我没心思上了。我给梅森发了消息叫他帮我收拾课本回宿舍后就径自向楼外走去。雪停了,道路也清扫了出来。我沿着路走到了体育馆后面的一小片空地上,这儿非常偏僻,是我逃课后的好去向。雪铺了厚厚一层,完整地保留了那无瑕的模样。我在阶梯上扫出一片地方坐了下来,安静了,我喜欢这样心里空空的感觉,不必把自己藏起来就可以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什么也不想,一个人待着,没有人会来打搅。
亚连比我小一岁,在我幼年模糊的记忆里我们总是在一起玩耍,那个时候的他又瘦又小总是怯懦地藏在我身后,但是在上学后我们就疏远了,他不再那么黏我,而且我们之间的差距也逐步显山露水,从初中到高中他都在离家很远的重点私立学习,每日由家里的司机接送,而我的成绩只能就读附近的学校。每日为时不多的见面更加拉远了我们的距离,而且,他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了。
“亚拉。”
我看到亚连的身影时有些吃惊,他不是那种会逃课的好学生,可他就在我面前,他跟来了!
我立刻紧张了起来,甚至有些拘谨地起身。他有时候就像个家长无言地督促着我。
“不舒服吗?”亚连瞧瞧我的脸,又摸着我的额头看温度是否异常。
“没事,没事。”我连忙推开他的手,笑道,“你怎么跟来了?”
“……跟来看看你而已。”亚连坐在我身边,道,“有没有吃早饭?”
“吃了。”我并不是想欺骗谁,而是肯定的答案可以简化我们说话的内容。
亚连看着我微微笑了,好似看穿了我的谎言一般。我们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简直不像兄弟关系,尴尬,犹豫,这气氛糟糕透了。我自嘲地撇撇嘴,从脚边抓了一团雪握紧,那冰冷的感觉沿着指尖窜入了脑子里,心跳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