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小丹神秘地一笑说:“尽管你的话我不能接受,也不能全理解,但我还是爱听,归根到底都是你惦记着我。就凭这个,怎么也不能放你回去。”
丁元英自然明白“怎么也不能放你回去”的意思,憨憨地一笑,说:“我给公司取了个名字,叫格律诗,北京格律诗音响有限公司。”
芮小丹一听“格律诗”就脱口而出说:“好名字,规矩,雅致。你这种人居然能想出这么有情调的创意,不容易。”
汽车驶进玫瑰园小区,芮小丹把车停在房前,两人下了车。
丁元英经过车库的时候,看了一眼车库大门说:“这车你要不开就不能这么闲着,得拿出来让他们用,这事一展开少不了用车的地方。”
芮小丹拿出钥匙开门,一边说:“我只是保管,这种事你不用跟我商量。”
进屋打开灯,丁元英一眼就发现客厅里的陈设有了很大的变化,过去墙上的那些本来就不多的小镜框风景画和装饰物不见了,挂上了两张老式留声机的唱盘,一张是黑色的胶木唱盘,一张是红色塑料唱盘,音响旁边多了一个漂亮的CD存放盒。最大的变化是四方形的大茶几上新购置了一套与他那里一模一样的功夫茶具,只是茶杯略有不同。
丁元英说:“一个多星期没来,这么有品位了。”
芮小丹给他脱下外套挂到衣架上,让他换上棉拖鞋,笑着说:“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我这都是照着你的生活习惯给你准备的,我离过这样的日子还远着呢。”
丁元英被她拉着到卫生间先洗手,回到客厅摁下电热壶的电源烧水准备泡茶。芮小丹把窗帘都拉上,然后打开音响,播放那张《天国的女儿》的唱片。
丁元英说:“你老听这张,不烦吗?”
芮小丹过来骑在他腿上双手搂着他的脖子,幸福地微笑着说:“不烦,百听不厌。你看看你,音乐、清茶、香烟、美女,làng迹天涯的最高境界也不过如此了。”
丁元英一侧身躺倒在沙发上,伸展开四肢做不设防状说:“无论文章怎么做,落笔都在chuáng上,就别让我再眉来眼去了,一个字——”
芮小丹捂住他的嘴没让那个最直白的字吐出来,说:“多làng漫的事一经你的嘴过滤就只剩下本质了,一点情调都没了。我告诉你,今天你就得眉来眼去。”
丁元英一伸手说:“给多少钱。”
芮小丹说:“五毛,先赊着。”
丁元英说:“五毛?你买把菠菜都不够。”
芮小丹说:“那就一分都没了。”
丁元英说:“那还是要吧。”说着,他抱住她,两个人做了一个长长的吻。
芮小丹陶醉地闭上眼睛,喃喃道:“真想就这么死了,死在你怀里,然后你把我撒到大海里,我就是最幸福的女人。”
丁元英说:“你要死怎么也得在夜空里划道弧线,这算什么?”
芮小丹忽然站起来走到窗户前把窗帘拉开,又走到门旁边把电灯关掉了,屋里顿时漆黑一片。她借着微弱的月光走到窗前,对丁元英说:“到这儿来,从后面抱着我。”
丁元英从后边抱住了芮小丹。隔窗远望,秋夜的天空高远深邃,一颗颗星星像被水洗过似的,亮晶晶地点缀夜幕。月光像水银一般洒下来,将斑斑驳驳的树影印在地上。
芮小丹双手攥住丁元英的手,身子靠在他怀里,轻轻地说:“你看,夜色多美。到时候我就躺在你的怀里听音乐,听你给我讲天国、讲地狱,我就在你怀里悄悄死去了,我的坟墓上开满了细碎的勿忘我,在微雨的清晨,你穿过蜿蜒的小路而来,手里拿着一枝花在我的坟前默默伫立,啊……我就永远活在了你的心里。”
丁元英说:“你刚才是说去大海,怎么转眼又钻地下了?”
芮小丹笑了,想了想说:“不行,你还得给我撒海里,那你就伫立在海边吧,你望着无际的大海,落下了两滴láng狗的眼泪,然后làng迹天涯,又被一个美女收留了。”
丁元英笑了笑,松开手站在她旁边说:“我这两天就和韩楚风联系,从他那儿拆借资金先用着,等这事有点头绪了,我想去趟五台山,找个寺庙燃炷香、拜拜佛。”
芮小丹刚要说“你还讲迷信”,马上联想到那次关于“主”的讨论,要说的话就给咽回去了,想了想问道:“烧香拜佛,讨个什么呢?”
丁元英回答:“讨个心安。合了国法,还得看看合不合佛法。”
芮小丹问:“你做私募基金问过佛法没有?”
丁元英说:“私募基金跟你没关系,就不用问了。”
芮小丹深谙这其中的寓意,有一种备受呵护的幸福,灿烂一笑,歉意地说:“现在刑警队里太忙,谁都不好意思请假,我不能陪你去了。”
丁元英说:“请了假你也不便去,这事多少都有点寻经求道的意思,少不了楚风也去凑个热闹,带个女的就不合适了。”
芮小丹自嘲地一笑说:“是我自做多情了,可是我已经说过不能去了,你深深表示一下遗憾不就得了。”
丁元英望着窗外说:“这就是圆融世故,不显山不露水,各得其所。可品性这东西,今天缺个角、明天裂道缝,也就离塌陷不远了。”
芮小丹心底顿生一种融通契合的心灵感应,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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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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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6日早上7点30分,叶晓明和刘冰按约定来到玫瑰园小区大门口等着与芮小丹jiāo接汽车。这个小区是古城为数不多的高收入阶层住宅区,此时正值上班时间,一辆辆各种牌子的中高档轿车鱼贯而出。叶、刘二人只知道在此从芮小丹手里接车,但并不知道要接的是什么车,所以对每辆出来的车都要看看司机,把人看得眼花缭乱。
当一辆挂着北京牌照的黑色宝马行驶过来的时候,刘冰放松了注意力,本能地觉得不可能会是这辆,可偏偏就是这辆车让他看到了芮小丹的面孔,他心跳突然加快了,用胳膊碰了碰叶晓明,惊讶地说:“天,我没看错吧?是宝马!”
说话间汽车开到他们面前停下,刘冰等芮小丹刚一下车就略显拘谨说:“芮小姐,今天我们几个都去王庙村开会,丁哥怕欧阳小姐一个人来回不安全,就坐她的车去了,让我们来接这辆车。”
芮小丹礼貌地朝他们一笑,随和地说:“不用小姐小姐的,叫我小丹就行了。车子昨天已经洗过了,手续都在车里,你们可以开走了。”
刘冰说:“你开,先送你上班,呆会儿我到车少的路上先熟悉熟悉车况。”
芮小丹没有推辞,说了声:“行,那你们就捎我一段。”于是上车继续驾驶。
刘冰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一边留心看芮小丹操作,一边提一些司机遇到没开过的车型比较关心的问题,诸如转向灯的操作设置、仪表盘的功能设置、自动遥控启动等问题。
芮小丹解答了几句,然后说:“你开开就熟悉了,我也很少开这车,就是从北京开回来的时候一路熟悉了一点。”
叶晓明在后面笑着说:“刘冰,开这车可不能像你开出租车的时候横冲直闯啊。”
刘冰说:“那是。”
汽车不一会儿工夫就到了公安局门口,芮小丹下了车就去上班了。
刘冰接过来汽车缓缓地开动了,慢慢加速,很快就找到了驾驶的感觉,兴奋地说:“我的天,就跟抓在地上一样!想不到我刘冰还有开这种车的命。”
叶晓明也感叹地说:“真稳哪,跟世杰那辆破吉普就是不一样!”
刘冰把车开到一条道路宽阔而车辆稀少的路上放开车速跑了几趟,熟悉了这辆车的提速和制动性能,然后就朝王庙村驶去。路上,他困惑地说:“我看行车证上并不是丁哥的名字,丁哥这人穷不穷富不富的,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图什么呀?”
叶晓明若有所思地说:“丁哥这些天没少去王庙村,现在突然又冒出来一个欧阳雪,这阵势我也吃不透了,他到底是要帮咱们呢还是要帮王庙村?到底是王庙村为咱们所用了还是咱们为王庙村所用了?”
刘冰说:“他就是帮王庙村,也得图个什么呀。”
叶晓明不假思索地说:“扶贫哪,那可是金边儿细瓷儿的功德。人家玩什么?玩的就是人堆儿里的不一样。”
他们一路聊着不知不觉过了40多分钟,汽车驶进王庙村的时候,街道上的村民纷纷下意识地投来异样的目光,刘冰在一种非常惬意的心情里把车开到了冯家小院的门口,门口停着冯世杰的吉普车,却不见欧阳雪的红色桑塔纳车。